春季的山間到處是氤氳的霧氣和閑適的白雲,它們輕盈地飄蕩,如同山間自由奔跑的動物,變換萬端,自得其樂,一片祥和寧靜。


    隻有偶爾從綠樹紅花間露出的一角紅牆碧瓦,才能看出隱居在這茫茫山間的仙道人家。


    主峰最高處的山石上,一道縹緲的身影盤膝而坐,整個人在雲霧的繚繞之間,忽隱忽現,與天地融於一處,自然而和諧。


    突然陳誠身周的雲霧開始翻湧起來,一道紫色的霞光從他的額頭迸發,光彩流轉,不斷變幻,蜿蜒數十裏,形成一道紫光流轉的虹橋,掛在天邊。


    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在這道虹橋中展現,一股玄之又玄而又宏大的氣息散發開來,彌漫百裏,整個玄金派的修士都被它吸引,紛紛從入定中醒來,將驚詫的目光注視在這座虹橋上。


    趙公明並三霄姐妹來的最早,將遁光落在崖外,詢問正在護法的聶小倩道:“這是掌教師兄新修成的神通?為何有如此異像,看著不太正常。”


    聶小倩有些癡迷地注視著陳誠頭頂的虹光,隻覺得心動神搖,有種衝進虹光的衝動,此時被四人驚醒,恍然一驚,連忙搖頭道:“婢子不知,掌教已靜坐半月有餘,未聽他說起修煉神通之事。”


    說話間,陳誠頭頂的虹光再次變幻,如同滾滾洪流,向他的額頭衝刷下來,紛紛鑽進他的頭顱,陳誠渾身一顫,頓時大汗淋漓,額頭青筋暴起,似是十分痛苦。


    聶小倩緊張得問道:“幾位師叔,掌教老爺這是怎麽了?”緊走幾步,想要上前查看,卻又怕打擾到陳誠。


    雲霄仙姑連忙止住她安慰道:“師兄本命玄光未亂,暫且不要著急。”雖如此說,卻神色有些複雜,看了趙公明一眼,欲言又止。


    趙公明恍若未覺,點點頭道:“我等也為師兄護法,莫讓其他師弟前來打擾。”


    這時,陳誠情況再變,他猛然咬緊牙關,一道晶瑩的血跡從嘴角淌出,紫色虹光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再次噴湧,異象更加盛大,如雷暴噴薄,遮天蔽日,整個玄金派數百裏的天空全部被紫色雷暴遮掩。


    山外天地也出現了奇異景象,白日裏竟然群星顯現,日月同輝,整個天地都充斥著玄妙的氣息,這方世界的天道好像從隱匿中顯現,全部清晰地展現在天下的生靈的眼前。


    所有的生靈都升起一種被宿命天敵盯住的感覺,來自血脈深處和靈魂源頭的恐懼讓他們絲毫生不起反抗的念頭,甚至有一種任之決定生死的宿命感。


    隱匿在山川大澤的仙家大妖也都神色驚異地觀察著天地異象,慌忙掐指演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心裏充滿擔憂。


    一些數算高明修士卻發現異象的源頭,幹脆駕起遁光,向玄金派所在的九蓮山方向飛去,未嚐沒有尋找機緣的心思。


    此時,景崚王府內,李信和麾下眾臣都聚在大廳裏,想要反抗心底裏的恐懼,卻怎麽也直不起身子,李信顫抖地問道:“仙子,道長,這是出了什麽事?”


    金風道人等修士好似渾然沒有聽到李信的問話,隻是渾身大汗,不停地掐指演算,卻毫無所得,一臉茫然。


    一個老年儒士模樣的官員臉色蒼白道:“群星白日現形,日月東西並光,如此景象,莫非是有聖賢降世?”


    說著,又搖頭道:“這異象看似威嚴華麗,卻又反常至極,也說不得是天下大亂之兆。”


    李信無語。


    此時,玄金派眾人卻顧不得外界反應,眼看陳誠身上的異象更加驚人,趙公明忙喚來眾修士將陳誠團團圍住,按陣圖站定,各持法寶神兵為陳誠護法,防止外界修士闖入,打擾陳誠修煉。


    陳誠此時卻似毫無所覺,而且已經渾身放鬆下來,正在緩緩修養自己的真靈元神,那虹光也漸漸平靜下來,如同一道紫色的虹橋懸在他的頭頂,將他映照地絢爛照人。


    到此時,陳誠才明白這個引出體外的金手指是什麽東西。


    可以說它是造化玉蝶,也可以稱唿它為鴻蒙紫氣,這些都是陳誠前世比較熟悉的稱謂,也是他自己認為的稱唿,其實這東西的真實身份是此方天地的一截天道碎片。


    它本來無形無相,與有形之物相合則現金玉之形,與無形之物相合則現紫氣之狀,能夠推演萬物萬法,變幻千姿百態,固化成各種有形無形之物。


    這紫氣無意之間穿越時空,融入陳誠的真靈之中,將他帶到此方天地,卻依據他心中所想,幻化成了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功德監獄,這也是陳誠所料想不到的。


    它本身並沒有指向性,隻是本能地吸收不利天地之物,然後按照陳誠的想法去推演功法而已。


    並不是它推演的功法神通有什麽缺陷,而是陳誠的想法決定了它向哪個方向推演,陳誠懷疑它要坑害自己,卻是有些冤枉了。


    本來它與陳誠的真靈融合,幾乎融為一體,等於已經在這方天地給陳誠預定了一尊聖位,分離後,聖位卻又被陳誠推拒了,而且也給他的真靈造成了一定的損傷,讓他不得不設法修養彌補。


    但是,陳誠卻並不後悔,明白了這道紫氣的本質,他也對此方天地也了解了許多。


    這方世界並沒有以前猜想的那樣宏大,潛力也有限,而且已經變得殘破不堪,如果安然接受這道天道碎片,就等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綁在這方世界之中,等到無量量劫到來,要脫身而走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現在脫離這道鴻蒙紫氣正是最後的時機,由於他本身修為增長的過快,這道紫氣幾乎與陳誠的真靈融合到了極致,雖然現在也是真靈大損,元氣大傷,但並非不可挽救,若等到徹底融合,想要分離,就會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此時雖然沒了天地聖位,但紫氣還在陳誠手上,推演功能還是可以利用的,而且能夠利用地更加通透方便,再無後顧之憂。


    陳誠靜坐了半晌,將真靈傷勢略微平複些許,那道橫亙在天際的虹橋也收入紫海之中,方才一臉輕鬆地收功站起,拱手笑道:“多謝諸位師弟護法。”


    趙公明豪爽地笑了起來:“師兄無事就好,自己門人,何必客氣?”轉而又道:“師兄神通大成,何不擺宴以賀?”


    眾人紛紛附和。


    陳誠心情輕鬆,笑道:“正有此意,隻是尚有諸多道友來我山門做客,不招待一二說不過去。”


    趙公明一拍額頭,大笑道:“倒是忘了一群伺機窺探的跳梁小醜,諸位兄弟,我等劍陣尚未開鋒,此時何妨演練一二?”


    說著,他手中掐訣,渾厚悠遠的誦咒聲響起,諸多玄金門修士同時做法,四道通天徹地的劍影在玄金門四座山峰上升起,放出無量寂滅玄光,一時間如同天塌地陷一般,將整個玄金門籠罩其中,變成了一座巨大的黑洞。


    在這黑洞裏,元神蒙昧,晝光難分,讓整個天地都迴到了鴻蒙世界,沒有上下左右,不辨過去未來,隻充斥著無量劍光躍躍欲試,仙家若進其中,會被根源抹殺,不存於過去未來。


    這誅仙劍陣方一試威,如同深林試槍,四周趕來窺探的修士如同驚弓之鳥,紛紛奪路而逃,唯恐被這劍陣氣息沾染一二,其中竟有二三個玄仙境界的大能。


    看得趙公明哈哈大笑,一臉的快意:


    “一群跳梁小醜,竟都是膽小如鼠之輩!”


    收迴劍陣,見趙公明由自得意非凡,雲霄有些埋怨道:“驚走即可,兄長何必嘲諷他們?如此隻能無端結仇。”


    趙公明不以為意,但他知道這位妹子向來穩重,他既敬且愛,因此不再多說。


    陳誠心中一動,放開嗓音喊道:“我玄金派欲於明年三月初三舉行開宗大典,望諸位道友不吝玉趾,光臨九蓮山。”


    這一嗓子恢弘穩重,傳遍大千,仿佛昭示著陳誠無邊的法力和深厚的根基。


    如今的玄金派,核心門人有一百多人,其他二代弟子道童仆役之類合計萬人,規模已經十分龐大,門內也開始安穩下來,已經到了舉行開宗大典的時機。


    這種儀式不能避免,總是要舉辦一次的,首先可以增加門人弟子的向心力,其次可以向仙界展示實力,防止無端挑釁。


    見掌門平安,眾人心中輕鬆,紛紛談笑著聚向大廳,此時門內力士已經開始搬酒移案,宮娥穿梭期間,擺酒置肴。


    眾修士依各自席位坐定後,趙公明問道:“掌教師兄修成了什麽神通,我等具都十分好奇,可否演練一二。”


    其他人紛紛附和,陳誠無奈道:“此非神通,乃是我早年得到的一件異寶,隻作推演天機之用,卻是難以演練,或有其他妙用,等我熟悉之後,再與你等演練吧。”


    趙公明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道:“原來隻是件推演天機的寶物,我等具是有道真修,深明天機,隻要持身光明,善體天心,此寶卻是助益不大。”


    坐在他對麵的雲霄仙姑本來有些怏怏不樂,聞聽這話,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道:“天道為危,兄長切莫大意。”


    說著,看向坐於主位的陳誠道:“掌教師兄,此時門內諸事已定,吾意外出遊曆一二,望師兄允準。”


    陳誠早就注意到了雲霄的異常,自己靜修結束,分離紫氣後,眾人都是輕鬆喜悅,唯有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是修士間的交往本就清淡,雖是同門,她自己不說,陳誠也不好貿然詢問,而且她為人穩重,謙恭厚道,陳誠還是頗為信任的,此時見她有所決定,陳誠也樂得順從其意,笑道:


    “師妹不必如此多禮,盡可自行決定行止,隻是如今仙魔道中頗不平靜,若有難處,當及時向門派求助,不可大意,要謹記,我等皆有宗門可依。不是其他散修野孤禪可比。”


    雲霄眼裏閃過一絲溫暖,點點頭道:“多謝師兄,雲霄記得了。”


    她身邊的瓊宵、碧宵仙姑卻詫異道:“姐姐為何突然要出門遊曆?我二人隨姐姐去吧。”


    雲霄搖頭,鄭重道:“你們不要多問,我走後,你二人安心在門中靜修,不可生事。”


    瓊宵仙姑二人有些鬱悶,但見雲霄麵目嚴肅,隻得悶聲答應。


    這時,護法長老餘元神色微動,拱手道:“掌教師兄,我宗門下有數名弟子如今陷入瓶頸,不能踏入仙境,因此幾次苦求,想要下山遊曆,隻是小弟不敢自專,未曾允準,不知鈞意若何。”


    陳誠神色一愣,道:“是二代弟子?”


    餘元點頭道:“皆是我等真傳弟子,未入門前,就隨我等修行,如今我等創立山門,眾位師兄弟就把他們接到了九蓮山中,繼續隨我等修行。”


    陳誠正要答應,石磯娘娘放下手中玉盞,抬頭對陳誠道:“師兄莫要縱容他們,我對這些年輕弟子知之甚深,什麽入世遊曆,不過是難耐山中苦修,想著人間的富貴而已。”


    餘元有些尷尬道:“師姐言過了……”


    陳誠擺手道:“還請師弟把想要出山的弟子叫來,我仔細尋問一二,再做決定。”


    二代真傳弟子的事情,陳誠是知道的,隻是當時他們修為尚低,陳誠也未在意,隻是錄了名冊後,要他們隨各自的師傅安心修行。


    他們都是這些核心修士的親傳弟子,不好拒之門外,在門中又有門規和師門長輩約束,也不怕他們作妖。


    但是他們要出山入世卻需要考察一遍,防止他們在人間胡作妄為,給宗門招惹因果業障。


    考察的手段也很方便,門中多有擅長陣法的修士,連陳誠自己也精於此道,布置幾個幻陣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重要的是幻陣劇本。


    若是其他修士,多是考驗這些弟子的求道之心堅定與否,但陳誠擔心的是他們思想偏激,在人間惹出禍患,其他事情卻輪不到陳誠擔心。


    就怕這些弟子受了些委屈,就想要毀天滅地,與全世界為敵。


    因此,陳誠把前世各種最鬱悶的電視電影劇本都塞了進去,種類齊全,洋洋大觀,保證讓他們在裏麵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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