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納爾坐在運送流放犯的飛船上,兩個獄警陪坐在他左右,好像如果不這樣做,他就會立即被其他犯人撕成碎片。獄警們的善意未必是出於對他的尊重,更可能僅僅是物傷其類,深恐哪天也會落到他這種悲慘的境地。警務人員、檢察院、法院……這些職業與罪犯存在著天然的對立,如果哪一天他們這些人鋃鐺入獄,大概就等於是活生生被投下了地獄。


    當飛船臨近65-786小行星時,一個獄警好心地低聲向西納爾講解了這座星球的情況。他說:“先生,65-786號流放地羈押著大量難以管教的罪犯。我們的政府出於人道主義或者其他因素的考慮,不能直接對他們實行死刑。同時既不願意和沒有能力浪費大量警力鎮壓管理他們,於是將他們投放到這個星球上,定時投放補給,通過植入芯片掌握他們的位置任他們自生自滅。我相信這些您都已經知道了。”


    西納爾嗯了一聲,雖然仍保持著低垂著頭的姿勢,卻讓人感覺他就是在全神貫注地傾聽。


    獄警下意識地對這位原來的檢控官心存敬畏,所以當他擺出認真的態度,他莫名感覺受到了鼓舞,連忙繼續說:“但您也許不知道流放星球的具體情況。行星上最危險的地帶就是補給點四周,為了搶奪資源,那裏經常發生無序的混戰屠殺。您到底之後,最好盡快離開補給點,不要拿太多的食物——那會讓您成為眾矢之的。”


    像是為了留出懸念,獄警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離開補給點一定範圍後,您遇到的囚犯將會有序很多,不會毫無理由地攻擊別人——不過那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我的意思是,補給點的外圍部分,一般是強大囚犯的私人領地。他們在自己的領地裏製定規則,保證資源不會被隨意消耗。這部分區域也相當危險。您最好盡量避開領地的主人。”


    西納爾也意識到,這段提點已經進行到最有價值的部分,他輕微地點頭,給獄警一個感激的眼神。聽這個年輕人給他講解小行星上的實力分布,已經每個領主的種族、性格偏好,以及他們所犯過得罪行。這非常有用,前檢控官在心裏分析著得到的信息,思考著該如何穿越外圍第二圈危險地段。然後他聽到獄警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座行星上最危險的囚犯是莎布·薩托斯,她的戰鬥力評測為a級,您也知道,這是我們地球人幾乎不可能達到的戰力水平,也是這個流放星球的頂級水平。更棘手的是,她的觸.手能夠侵入碳基生物的腦部神經元,刺探和影響別人的思想和記憶。整個星球都可以說是她的領地,她就像是這些囚犯中的‘女王蜂’,指揮著囚犯為她服務。所以我建議,您最後選擇的棲身之處,最好與她保持盡可能遠的距離,雖然那也意味著物資的極度匱乏,生存條件的極度惡劣……”


    在獄警的滔滔不絕中,西納爾難得地走了一會神。莎布·薩托斯……沒錯,她對人腦的影響簡直不可思議。就算采取最先進的技術將她徹底囚禁隔離,在她那個案子中,他的判斷力仍然受到了影響。如果不是她的手下中有人叛變,向他舉報了她將要利用多重人格這個詭計脫罪,他說不定真會被她虛構出來的那個人格騙過去,那個並不存在的,涉世未深、從小在穩定、溫暖、優越的環境中長大的,叫做“蘇露”的少女。


    西納爾的走神隻是一瞬間的事,很快他又開始專注於思考自己目前的困境。轉眼飛船突破大氣層,一直很友好的獄警偷偷塞給他一個轉滿壓縮食物的小包。前檢控官收斂心神,把袋子貼身藏好。負責押韻犯人的軍官把犯人們驅逐到接口倉,挨個發放降落傘,等他們紛紛跳離飛船後,又用降落傘包放出一批補給。最後,飛船稍稍調整了位置,西納爾在夜色的掩蓋下跳傘離開了他最後的庇護所,迎接他必然不那麽美妙的未來。


    西納爾是法學院的高材生,經曆過漫長又緊張的大學時代就立即投入了節奏緊張的工作當中,雖然他有堅持健身的好習慣,帶著在健身房中鍛煉出來的肌肉群,但在65-786小行星這個蠻荒邪惡的環境中,他注定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就像一隻被投進狼群中的兔子。西納爾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胸有成竹。具體表現就是,在落地時,他的降落傘掛在了樹上,用小刀割斷繩索掉在地上時,這個文職人員又笨拙地扭傷了腳踝。


    一瘸一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林地裏穿行,他時不時會被落葉下的樹根絆倒,卻不敢弄出一點光源來照亮。所以,當吃飽喝足的蘇女王找到自己的獵物時,憑著良好的夜視能力,看到的就是曾經鋒芒畢露的前檢控官無比狼狽的樣子。他那頭曾經順滑又妥帖的棕發灰撲撲的,像是頂在腦袋上一叢幹燥的雜草,身上的囚服皺巴巴的,還有不少被樹枝劃破的地方,跟從前襯衫雪白雪白,全身衣服都沒有一道褶皺的樣子也是天壤之輩。


    露露躲在一邊默默尾隨了一段時間,時不時弄出個樹枝窸窸窣窣的響聲嚇唬這個落魄的仇人,看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渾身僵硬,支楞起耳朵觀察暗處潛伏著什麽怪獸,然後又連滾帶爬地跑開,蘇露露同學感覺到非常開心,並且熱切期待著與他的見麵和交流。這種期待已經不是出於仇恨,畢竟露露本來也不怎麽恨他——雖然這家夥一手將她定罪,不過那時蘇露就已經知道他注定要落在自己手上,想怎麽欺負都行。


    由於65-786號行星條件惡劣,犯人兇殘,所以很少會有人類被流放至此,可以說,這個星球上充滿了各種在蘇露同學看來又醜陋又兇殘的怪物(不過必須承認,他們中有些的味道還不錯)。蘇露不喜歡待在這裏,不喜歡她周圍三觀不和兇殘暴戾的怪物同伴,被押送到這裏之後,她一直在專注於掌握這具身體,學習運用莎布原本擁有的各種能力,憑武力值對抗反擊針對她的惡意。不過就算她成功了又怎麽樣呢,這裏沒有一個生物能讓她放心地交流。當她學會用柔軟的身體擬態成人類的樣子後,就沒有一刻不再期待迴歸人類社會的那一天。


    ——而《星際修真之路》的劇情告訴她,她有一天是可以迴到人類當中去的,迴到人類社會的時機就在西納爾到來之後。所以,蘇露每時每刻都在熱烈期盼著西納爾先生的到來。現在,西納爾就在自己不遠處,蘇露又怎麽可能不激動?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心髒,正在砰砰砰急促有力地跳動著,就好像擺在眼前的並不是一個狼狽不堪的男人,而是一件包裝精美、存放了期待已久的禮物的盒子,讓她既想要一把撕開,又忍不住享受一下拆開包裝前美妙的心♂情~


    蘇露露就這樣默默地、像個變態一樣跟蹤著西納爾,在空氣中發放包含威脅的信息素,保證沒人敢來跟她搶奪檢控官這個美味的獵物,直到晨光微細,黑暗再不能完美地掩蓋她巨大的身形。遲鈍的檢控官終於發現了她的存在,他疾走了幾分鍾,發現沒有甩脫蘇露的可能,終於沉著臉轉過身,把剛才充當拐杖的樹枝橫在胸前,靜默著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唿吸。


    “誰在那,出來!”他竟然真的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鎮定,低沉又嚴厲地嗬斥道。


    就好像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檢控官,而後麵那隻是個畏畏縮縮的嫌疑犯似的。蘇露感覺很新鮮,不過她現在底氣很足,完全沒有理由像最開始時那樣怕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從樹叢中遊走出來。


    “你好啊,西納爾·康那裏維斯先生。”蘇露控製著自己的發聲係統,用那種一聽就很反派boss的合成音打了個招唿,“希望你還記得我,很高興在這裏遇見你。”


    西納爾看起來如臨大敵,蘇露原以為他會撲上來,揮舞著那根可憐的小樹枝跟她決鬥,沒想到他倒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開始奔跑起來。蘇露:“……”喂喂!你真以為你跑得掉嗎?


    蘇露甩出觸.手,纏住一根足夠粗.壯的樹幹,蕩起自己的身體,以跟自己體型不符的敏捷直接向他逃跑的方向彈射過去,啪地一下精準地落到檢控官身上,將他撲倒拍在地上。檢控官瘋狂舞動著四肢,想要將她從自己身上推下去……這當然不可能如願,要不是蘇露體貼地用幾根觸.手支撐住自己的體重,她沒準已經把身.下這個掙紮不休的男人被壓死或者憋死了。


    為了讓他趕快停止這種作死的掙紮,蘇露用觸.須卷住他的四肢,把它們拉直,從地上提了起來。現在,西納爾看起來已經徹底失去了冷靜,像一條脫水的大魚一樣不停地扭動身體,咬牙切齒地高聲說:“放開我,放我下來!”


    關於怎麽對付這種情況,蘇露露已經策劃了好幾年。她興致勃勃地揮舞著自己的數十條觸.手,同樣難掩激動,還好精準的身體控製能力使她低沉怪異的嗓音讓人難以聽出端倪。所以在西納爾眼中,眼前這個以邪惡殘暴著稱的外星異形揮舞著觸.須逼近他,發出像是刮擦金屬一樣刺耳的聲音威脅道:


    “服從,或者死……”


    作者有話要說:露露其實就是個中二逗比少女,別相信她懂什麽重.口.調.教,穿越前她就沒看過小黃文,她撐死也就隻能當個天然黑了(咦又是天然黑我果然最喜歡天然黑),美味的檢控官思想比較複雜……誰讓他見識的罪惡比較多呢攤手


    周日再來一更~


    下麵是感謝地雷時間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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