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乙戌終於軟倒在診療台上,蘇珊連忙衝過來抱住艾莉兒的胳膊:“小艾,你沒事吧?!”


    她自責得要命,竟然差點讓好朋友因為自己遇險。乙戌攻擊艾莉兒這件事,讓她發現自己自從認定這男人來自女尊世界就頭腦發熱,完全失去了該有的戒備之心是多麽的愚蠢。


    現在想想,就算來自女尊,他仍然是個身強體健的男人,並沒有像有些網文寫得那樣,嬌弱美貌,比女人還女人。從他的言行舉止也能看出,他把受傷流血當成家常便飯,完全不是溫順無害的類型。


    就因為他是女尊世界的男人,她就輕視他的危險性,這和那些歧視女性的沙豬男有什麽不同?就像男權社會裏,女人裏雖然有不少柔弱的小白兔,但也有很多她家鄉盛產的彪悍辣妹。


    艾莉兒拍著蘇珊的後背,興奮地笑著說:“我很好,蘇,你剛才太酷了!”


    蘇珊完全笑不出來,她猶豫又戒備地望著趴在診療台上的男人說:“小艾,你剛剛說得太對了,我確實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我不該管這個家夥,還把他偷偷送到你這裏,我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喲,不是說怕他被抓到實驗室去研究嗎?”艾莉兒打趣好友,“算你還沒重色輕友!”


    開了一句玩笑,獸醫小姐反而勸蘇珊不要太介意。


    “蘇,就這麽把他送走,你今後不會後悔嗎?遇到一個時空穿越者,想想,這可能是我們這輩子能遇見的最酷最有趣的事了!”


    艾莉兒一邊說,一邊從藥箱裏找出一管針劑,撕開一管一次性注射器,繼續說。


    “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他雖然對我顯現出了攻擊性,不過對你可沒有,按你的說法,你先是用武器威脅他——我覺得智商正常的人,就算是不認識槍的古代人,這位先生也能感受你第一次見他時會有多不友好,我不需要費力就能想出當時你有多兇殘。接下來,又在他背後動用了電鋸,後來還半強迫地扒了他的衣服——可他對你還是很友好。”


    金發碧眼的大美女聳了聳肩,“既然你說他是個古代中國人,那他可能隻是沒見過白種人,或者,和我星象血型不和?你想想,假如你真的撿到一隻受傷的小狗,它會對你搖尾巴,還會舔你手心,可對別人卻兇得不行——你會試著幫它變得更友好,還是直接放棄它?”


    最後,艾莉兒總結道:“趁他受傷虛弱這段時間,你跟他溝通一下,試試看能不能弄清他想攻擊我的原因,如果可以接受,就按你原來的計劃來一場跨越時空的戀愛。愛冒險愛刺激愛未知,我還不知道你嘛,上吧寶貝兒!”


    蘇珊感動地握住死黨的手腕,“小艾,你這是獸用麻醉劑嗎?我記得好像不能給人注射的,別把我的小狗弄死了。”


    艾莉兒:“……………………”


    能不能收迴剛才誇蘇沒有重色輕友的話,剛才說了那麽多話,她真的有注意聽嗎?還是一直在分辨她手裏這管藥到底是什麽東西?!


    好朋友默默咬了咬牙,沒好氣地說:“放心吧,這是給人用的……”


    蘇珊:“小艾,我就知道你不是能安分給小動物看病的人,你是不是沒事還會治療個火拚受傷的英俊黑手黨?”


    艾莉兒沉默地用另一隻手掏出剛才電暈乙戌的防狼電擊棒,蘇珊連忙鬆開她的手做投降狀。


    給乙戌注射了麻醉劑,兩個女人合力把他身上染血的衣服扒下來。艾莉兒對乙戌身上的傷口歎為觀止,一邊處理一邊給蘇珊科普,“你的小甜心簡直可以做外傷鑒定的活體教材,各種原因各種兇器,百科全書一樣的全麵具體!”


    “這是燒傷。”


    “這是鞭傷。”


    “這是被利器刺傷。”


    “這是……”


    蘇珊伸出手指,在艾莉兒指出的一道道疤痕上摸來摸去,被獸醫小姐一巴掌打到一邊,“克製一下你的表情好嗎?我情願你保持現在的表情來一場叫|床的現場表演——那對我工作的打擾程度估計還要低一些!”


    蘇珊:qaq


    #為什麽我的閨蜜如此兇殘#


    乖乖給艾莉兒打下手,被指使著幫遞各種東西,忙得暈頭轉向艾莉兒突然說:“小艾,你的小甜心好像恢複意識了。”


    蘇珊連忙把視線轉到乙戌臉上,隻見他睫毛一陣微顫,果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蘇珊超級緊張:“怎麽辦?!要不要再給他來一針?”


    艾莉兒:“這迴不怕把他弄死了?不用再來,他身體還要等一會才能動,趁著這段時間,快去安慰一下他。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醒了,對古人來說這是不是跟‘術中知曉’一樣可怕?希望不要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術中知曉,就是患者在手術中存在意識,可聽見周邊環境的聲音,但是無法控製肢體的任何運動。麻醉中知曉者術後會發生不同程度的後遺症狀,主要表現為反複做噩夢、不安,甚至有瀕死感,且不願同家人朋友談及自己的手術經曆——感謝百度百科。


    蘇珊湊到乙戌眼前,溫柔地說:“你醒了?別怕。”


    在一片黑暗中,乙戌原本根本無法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能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著難懂的語言,可他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那位夫人和她的朋友……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他知道自己應該假裝還沒有清醒,這樣會比較安全。可看不到、聽不懂、感受不到,乙戌還是不明智地偷偷睜開了眼睛。


    她們站在他身邊,對他的身體不知在做什麽。而且幾乎剛一睜眼,就被那個番邦女人發現了。再掩飾下去毫無意義,救過他的夫人湊到他眼前,擋住了另一個女人。


    完全看不到那個番邦女人了……乙戌平靜地睜開眼睛,與他眼前唯一的女人對視。


    “別怕。”她溫柔地說。


    乙戌想說“我不怕”,本來就是要死的人,苟延殘喘到如今,是受刑還是受辱,對一個本來就不幹淨的影衛來說有什麽區別,他甚至覺得剛才妄圖以死反抗的自己有些可笑。


    男人閉上了眼睛。


    十來分鍾後,獸醫小姐總算處理完了乙戌的傷。


    “骨頭沒事,恭喜你不用冒險送他去醫院了。我得去想辦法弄點處方藥來,你先去我家休息一會,等拿了藥再迴家吧。”


    體貼的閨蜜說完,又擠了擠眼睛,八卦道:“你說他恢複行動力後會不會對你的人生安全造成威脅?我這裏有足夠關進一個成年人的狗籠哦!”


    蘇珊:“……謝謝你小艾,有機會我一定要跟你男朋友聊聊你的小愛好。”


    蘇珊用毯子把乙戌蓋住,盤算著一會迴家前要給他買幾件合身的衣服。男人躺在治療寵物的診療台上,長長的兩條腿委屈地支出一截,勁瘦纖長、線條漂亮的小腿和布滿傷口的雙腳懸在空中,又過了一會,微微動起來。


    “感覺怎麽樣?”蘇珊坐在他身邊,一直注意觀察他,一發現他能動了,就立即湊過去關心道。


    乙戌沉默地掙紮著坐起來,動作明顯還帶著僵硬和不協調。毛毯隨著他的動作,順著他的胸口一路滑到小腹,男人卻毫不在意,隻是飛快地掃視著自己明顯被仔細處理過的各種傷口。


    看他沒有暴起傷人,隻是看著自己的身體發愣,蘇珊把手從短褲兜裏掏出來,晃了晃一直握住的電擊棒,嚴肅地說:“你看到了?我和我的朋友沒有惡意。早就跟你說了,隻是要給你療傷。”


    乙戌一僵,抬起頭來,難堪地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閉嘴,聽我把話說完!”蘇珊一揮手製止他,“你剛才意圖攻擊我的朋友,讓我很不開心——我隻說一遍,你聽好了。”


    蘇珊鄭重道:“我願意幫你,也並不要求你迴報,但那至少要建立在你對我心存感激的基礎上。如果你不信任我,你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你記住,再想傷人,就馬上滾出我的視線!懂嗎?”


    被喝止後,乙戌沉默地聽完蘇珊的訓話,聽到她問“懂嗎”,知道這是讓自己表態的意思,他掀開毯子跳下地,嫻熟地雙膝叩地,咚一聲朝蘇珊磕了個頭。


    “下仆知錯,絕不再犯,謝夫人收留!”


    知覺一點點恢複,各處傷口的疼痛卻減輕了大半。原本眼前這位夫人幫他上的已經是難得的良藥,但和現在精細妥帖的包紮還是無法相比。乙戌自己並不是未經人事的男子,自然也看出並沒有人對他做那不軌之事。


    他臉上火辣辣的,又是愧疚又是難堪,埋頭趴在地上,誠心誠意地請罰道:“冒犯夫人的友人,請夫人責罰!”


    這輩子沒被跪過的,蘇珊差點嚇傻,還好乙戌這個“求被揍”的程式她比較熟悉,連忙蹲下製止他。


    “快起來。”拉住乙戌的胳膊,蘇珊試圖把他直接扯起來。


    男人鐵了心,紋絲不動地趴在地上,還穩如泰山地又磕了個頭,“求夫人責罰!”


    蘇珊:“………………”


    #help!這個要求真不知道該怎麽滿足#


    她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之前艾莉兒的星座血型不合論,假裝不耐煩地說:“你就這麽光溜溜趴在地上,我的朋友就要迴來了,沒關係嗎?”


    地上的男人一個激靈抬起頭,嗖一下扯下診療台上的毛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蘇珊懷疑他的動作已經快到讓她的視線產生了殘影。


    蘇珊:“………………”


    必須給有節操的漢子點讚。


    順便給被嫌棄的好友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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