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努力工作,這樣才能迴報我的家人。我給父母在城裏買了房子,給三個姐姐各留了一筆錢。這些年,我每天隻想著怎麽更好地工作,賺到更多的錢,甚至都沒談戀愛。我一個人住在單位提供的單身公寓裏,平時工作忙,打掃衛生的工作就交給了鍾點工女工。


    偶爾,我會在房間裏發現一些女孩子佩戴的飾品,在衛生間也發現過使用化妝品的痕跡,但我並沒有在意,隻是想著這鍾點工還真時髦,幹著粗重的體力活,還不忘扮靚自己。本想著提醒她把這些東西收拾好,一來遇不上她,二來也覺得無傷大雅,便隨她去了。


    半年前,我交了一個女朋友。是我因工作認識的,人漂亮能幹,對我又特別溫柔。我深深地愛上了她。她也很愛我。她是熱情奔放的女孩,提出要和我同居。


    但是我出自農村,骨子裏比較保守,便婉拒了,沒想到她覺得受了侮辱,非常生氣。我怕失去她,就求她迴來。


    我們相處得很融洽,我已經決定跟她求婚。有個假期她迴老家了,我特意去選好戒指,想給她一個驚喜。那天晚上我迴到家,發現她鐵青著臉坐在床邊,問我:“今天什麽人來過?”


    “沒有啊,哪有什麽人來過?”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這是誰的?”她手裏握著一條口紅,聲音和手都在打顫。


    “應該是鍾點工的吧。她以前也常落東西。”我擔心她,走過去抱住她。沒想到她冷冷地推開我,“一個終點工會用香奈兒口紅嗎?”


    “那我真不知道,我對女士用品沒有太多研究。但家裏真的沒有其他人來過。也阮她帶了什麽人過來也不一定。”


    “是嗎?”她冰冷得讓我覺得害怕,“我覺得你應該有更好的解釋。因為這樣的謊話很容易被拆穿。”


    “我沒有撒謊,我騙你做什麽?”我又氣惱又委屈,“那明天我們都不上班,在家裏等她過來,你可以問問她。”


    “好,我來問。晚上你也別出去。還有,手機也給我,免得你們事先串供?”


    “什麽串供?你當審問犯人嗎?反正我什麽都沒做過,你要手機,你拿去就是。”我把手機丟給她,轉身躺床上裝睡。


    第二天,鍾點女工來了。我第一次仔細打量了她,她其實不老,35歲左右,很樸實,既沒有帶飾品,也沒有化妝。我的心不知為啥就“咯噔”了一下,都說做賊心虛,但沒有做賊,我也心虛得很。


    “大姐,你是不是在這裏落下東西了?”我女朋友客氣地問。


    “哦?沒有吧。”鍾點工有些困惑,“是什麽?不過我反正也沒有值錢的東西。”


    “這支口紅是你的嗎?”


    “您真愛說笑,像我這種幹粗活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給誰看哪?再說,哪有那功夫。”鍾點工開始拖地。


    “那是不是你親戚或朋友的?大姐,您別在意。就算你把朋友帶來,我們也理解的。你看,你活兒多,估計想找個人嘮嗑都得邊幹著活呢。這口紅挺貴的,要丟了,估計人家心疼。”


    “真不是我的。你看,這是丟東西,又不是偷東西,有啥不好承認的?”她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幹活。我心想這下糟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然,鍾點工走後,她又開始逼問。我很後悔,幹嘛不直接撒個謊,說我姐姐來過呢。但是,房間裏為什麽會多出一支口紅,我實在是解釋不通呀。我隻能賭咒發誓,對她絕無二心。像她這麽聰慧冷靜的女孩,怎麽就變得那麽不依不撓呢。


    最後還懷疑到了我和鍾點工的關係上,我整個人都抓狂了。後來,我們辭掉了鍾點工。日子也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不管她怎麽疑神疑鬼,但那些事我從來沒做過,她當然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這件事後,我們倆的關係大不如前,她時常會用那種冷冷的帶著審視和譏誚的眼神看我,著讓我很不舒服。可我知道,她是因為愛我,才會這樣緊張在意。


    所以,我還是決定跟她結婚。婚姻是女人的定心丸,我相信,或者說我希望結婚之後,我們的關係會改善。


    “你們未能如願結婚?”


    “是的,未能如願,這次她徹底離開了我,堅決和我分手。不是捉奸捉雙嗎?她就這樣捕風捉影拋棄了我……”他極力控製情緒,但還是哽咽出聲。


    “我非常遺憾。你一定覺得特別痛苦和委屈。她這麽果決,或阮是越重感情的人,對感情的純度要求就越高。”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她說她特別看重和我的感情,不能容忍這種背叛。可是,我真的沒有背叛她啊,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解釋。”


    “你先別著急,再說說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我的再次求婚讓她很開心,她請了假,迴家置辦嫁妝了。為了避免鍾點工又落下東西,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決定自己打掃衛生。


    我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滿懷期待地等她迴來。我的幸福生活就要開始了。一想到這,我的內心就一陣狂喜。


    那天,她比我早到家。我以為,等待我的會是一個溫暖的擁抱。然而,她坐在沙發上,茶幾上堆著一堆衣服,五顏六色。她的妝花了,顯然剛剛哭過。


    “我想,你得解釋一下這堆衣服。為什麽你的衣櫃頂層會有這麽多女人的衣服?”她聲音有點變調。


    我的頭蒙蒙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我無法解釋。可是,我更無法失去她。於是,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撒謊。


    “那,那是我三姐的,她暫時放我這裏。”


    “是嗎?”她望向我,冷哼了一聲,“我真是好奇,你三姐比我還嬌小的個子,這一堆特大號的衣服是她是怎麽穿的?”我走過去拿起衣服看了看,衣服很新,但商標全部拆掉了,上麵有淡淡的香水味。那些衣服型號確實很大,估計給我穿都剛剛好。


    “對不起,我撒謊了。我隻是怕你生氣。這衣服不是三姐的。我不知道這衣服從哪來,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不過這是事實,我沒有騙你……”我語無倫次。


    她沒有理我,轉身進房間搬出一個盒子,裏麵全是瓶瓶罐罐,都是女人的護膚品和化妝品。然後,她又走進衛生間,櫃子裏拿出了一支牙刷,淡紫色的。我瞠目結舌,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那麽這些,你怎麽解釋?”


    “這……這不是你的嗎?”我明知故問,但脊背卻陣陣發涼。我環顧了一下屋子,什麽都沒看見。可是,仿佛有另一個女人,長期生活在這裏。她清楚我的一舉一動,而我對她一無所知。心底湧起一股不安和恐懼,我不由冷汗涔涔。然而,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一定有人作怪。


    她要走,我不讓,她要解釋,我給不了。於是我做了一個極其愚蠢的事情。我報警了。那啥來看了我們的情況,臨走時揶揄道:“先生,隻見過東西少了報警的,沒見過東西多了報警的。有些東西自己處理幹淨點,別來消遣那啥嘛!那啥管不了你們家這檔子事。”我知道,他也諷刺我找小三。可是我真的沒有!


    她走了,離開我了。她把我當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隻有我知道,我多麽冤枉。


    胡泉三一直專注地聽著,表示積極關注。傾聽和關注是很重要的心理諮詢技術。眼前的男子雙手扯著頭發,雙肩聳動,似乎被一種巨大的痛苦撕扯著。胡泉三輕輕拍拍他肩膀,對他進行共情:“你並沒有做錯什麽,撒謊也是為了挽留愛人,可依然被拋棄,你感覺非常壓抑、痛苦和委屈。”


    “是的,太痛苦了,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


    “可以想象的到。每個人遭遇到這種事,都會萬般痛苦。甚至,感到巨大的恐慌。所以,你不必太壓抑自己。”她鼓勵他宣泄情緒。


    “和你談了以後,感覺心裏舒服多了。醫生,謝謝你。我想,不會有人相信這麽荒誕的事情,謝謝你沒有否定我。”


    “我理解你。”這是個聰明的迴答。不是相信,而是理解。


    “醫生,你相信有鬼嗎?”曹星河冷不丁地說,他的表情有點猙獰,目光灼灼射來,和前一秒判若兩人,不知道他突然迴想到了什麽。


    胡泉三詫異地望著他。在交談過程中,這個男人雖然情緒波動厲害,一直陷在痛苦糾結中,述說的事情也比較荒誕,但是認知清晰,邏輯嚴密,完全沒有精神方麵的問題表征,怎麽突然拋出個這麽奇怪的問題。


    “曹先生,看來你壓力很大。關於這個問題,我們下次詳細談談。這期間,希望你保持情緒平穩。鑒於您目前的情況,我覺得有必要告知家人,讓他們陪同你。”


    “醫生,你多慮了。”曹星河神色鬆弛下來,“你一定以為我精神出了問題,這點你放心。隻是家裏出現的一些無法解釋的怪事,讓我有此想法。不過,我想一切都會有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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