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斯在嬴政麵前俯身,緩緩開口道。


    嬴政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李斯。


    君臣一時間無言,隻有滴漏發出響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嬴政才緩緩開口道:“衛莊他是不願意來嗎?”


    李斯麵帶疑惑問道:“陛下!臣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必須要臣去請衛莊呢?我們可以…”


    但是嬴政卻沒有理會李斯,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既然他不願意來,那麽寡人問你也是一樣的!”


    李斯麵色一變:“什麽?問我!陛下您這是何意?”


    “李斯啊!你當初為什麽要讓韓非死呢?”嬴政繼續悠悠開口問道。


    “陛下!”李斯一臉惶恐,居然匍匐在地上,開口道:“是李斯嫉賢妒能!所以才不擇手段,殺死了韓非!李斯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嬴政目光如炬,直視李斯:“是擔心寡人知道櫟陽的真正死因嗎?這件事對你造成威脅嗎?”


    他的眼神仿佛能夠看透李斯的內心。


    李斯渾身一震,他沒想到嬴政會如此直接地說出來。


    他臉上的惶恐更甚,連忙道:“陛下,李斯絕不敢如此……”


    “不敢?”嬴政冷笑一聲,“嫉賢妒能?當初,韓非可是你給寡人舉薦的!到後來你又嫉賢妒能害死韓非!”


    李斯汗流浹背,隻能低頭承認:“是的,陛下。李斯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韓非的思想過於理想化,臣擔心他若得勢,會妨礙到秦國的進程。臣也是出於為秦國考慮的立場,才做出那種決定。”


    嬴政深深看了他一眼,長歎了口氣,說道:“李斯!寡人這個機會給了你十五年了。從你和姚賈陷害韓非之際,寡人便已經在給你機會了!直到今日,你還要如此嗎?”


    李斯臉色蒼白,他知道嬴政是在提醒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已經被嬴政知道了。


    他心中不安,但也不敢反駁嬴政的決定。


    看著李斯,嬴政繼續悠悠開口,說道:“寡人給你機會去請衛莊,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去彌補你的過錯。可惜你沒有珍惜啊!”


    李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躬身道:“陛下,李斯知道錯了。”


    “既然知道錯了!寡人便不再說什麽了?李斯,寡人再給你一次機會!”


    …


    扶蘇皺著眉看著窗外,聽著下人的匯報。


    揮了揮手,叫下人退去後,大堂中隻剩下了扶蘇和許冉兩人。


    片刻後,扶蘇才緩緩開口道:“當時的櫟陽長公主才十三歲!居然因為衛莊而殉情!”


    許冉在扶蘇身後,低聲說道:“公子!據說…據說昔日韓國公子韓非來到鹹陽之後,櫟陽公主不知道為什麽見了韓非一麵,再後來櫟陽公主居然帶著韓非出逃鹹陽去了韓國!”


    “你開什麽玩笑?”扶蘇轉身看著許冉問道:“當時,那韓非不是已經在雲陽離宮自殺了?櫟陽公主為什麽要出逃鹹陽!”


    “公子!”許冉連忙道:“鹹陽傳言,死在鹹陽離宮的韓非乃是一具替身!那李斯和韓非情同手足!怎麽可能去害死韓非!真正的韓非一直藏在李斯家中。”


    “而櫟陽公主去李斯府上,尋找李斯之子李由之時,發現了藏在李斯府上的韓非。”


    “韓非居然當起了櫟陽公主的老師,期間說起衛莊擊殺七大劍客!櫟陽公主居然逼著韓非帶起離開鹹陽去見衛莊!”


    “正是因為櫟陽公主在離開鹹陽之後,見到衛莊,才對衛莊暗生情愫!以至於後來…”


    扶蘇忍不住搖了搖頭,看向許冉。


    今天的信息量實在是有點大,他扶蘇也一時難以消化。


    若是別人告訴他也就罷了,偏偏是許冉這麽一個不相關的人。


    扶蘇忍不住問道:“許冉!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著扶蘇一臉凝重,許冉連忙迴道:“公子可知道在太子孟安府上有一個瘸腿老頭!此乃當時櫟陽公主的貼身老仆人!許冉花重金買通此人!卻不想知道了如此驚天的消息!”


    扶蘇扭頭看向許冉的眼神中突然充滿了殺機。


    許冉嚇的身子一抖,躬身道:“公子莫慌!此事許冉再未和其他人說過!”


    看著許冉,扶蘇冷冷地迴道:“蠢貨!那瘸腿老頭自孟安年幼時便開始服侍,他腿瘸乃是因為一次重病所致!你知不知道!你被人耍了!”


    許冉麵色驚恐,渾身顫抖地說:“什麽?難道說這消息是假的?”


    扶蘇苦笑一聲:“隻怕這消息是真的!許大人,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啊!”


    “這…”許冉此時才覺得後背發涼。


    “罷了!”


    看到許冉愣在原地,扶蘇也不想讓其再過於擔心,


    而是輕輕地揮了揮手,寬慰許冉說道:“不管事情如何!我們不再接接觸這個衛莊便是了!能躲多遠算多遠。”


    “這天下的劍客高手多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許冉連忙迴應道:“許冉明白了!”


    …


    “父親!您怎麽這個樣子,看起來…”


    李由看到李斯一臉凝重的表情,嚇了一跳。


    “為父無事!”李斯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隻是該來的事情,來了罷了!”


    李由一愣,帶著疑惑問道:“父親您在說什麽?”


    李斯長歎一聲,悠悠問道:“你還記著櫟陽公主嗎?”


    李由身子一震,頓時麵如死灰:“父親,難道是陛下要追究當年櫟陽公主的事情嗎?”


    “傻孩子!”李斯微微一笑,看著李由說道:“就算是吧!”


    其實李斯很清楚。


    幾十年了,嬴政一定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


    這件事情算是深埋在他和嬴政心中的一根刺。


    若是嬴政想追究,早就追究了。


    如今,嬴政不過是借著衛莊的事情,想要趁機發難,對法家動手了。


    當然,追究櫟陽之死也是原因。


    “哈哈,陛下終於是可以出了這口惡氣了!”


    說著,李斯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由連忙扶住有點癡狂的李斯:“父親!您…”


    李斯推開李由的手,說道:“我沒事!我能有什麽事情!我李斯如今可是堂堂的大秦丞相!又不是那個昔日在倉庫看老鼠的魏國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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