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書卻沒有停下來,尖銳的話依舊從嘴裏傳出來,“你瞧瞧你現在過成了什麽樣子?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跟林一涵糾纏在一起,她是什麽人你不知道麽?每天苦口婆心的勸你,你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你跟你哥明明是雙胞胎,怎麽能差這麽多?你哥從小就懂事,從不讓我們操心!”


    “你看看你!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慕晚檸在雲霆停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著雲霆緊繃的下巴,逐漸蒼白的臉色,也感覺到他抱著她的手愈發的用力,甚至已經抓疼了她的肩膀。


    在曾經雲深對她的描述中,宋錦書向來溫柔,知書達理。


    雲霆從小就更活潑一些,愛玩愛鬧,但孝順父母,敬愛兄長。


    所以其實雲深的離開,不隻是影響了她,對雲家的影響也同樣很大。


    宋錦書會和她一樣歇斯底裏,雲霆也開始背負不屬於他的期望。


    最終雲霆還是什麽都沒說,推開房門走進去,又重重地把房門踹上,隔絕了宋錦書的目光。


    他放下慕晚檸,邁步往陽台走。


    慕晚檸跟了兩步,見他快步走到欄杆邊,微微彎著腰低著頭,雙手撐在欄杆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地隱忍什麽。


    她輕輕抿了下唇,還沒想好自己接下來應該做點什麽的時候,客廳就傳來巨大的碎裂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她側頭往臥室門的方向看去,砸東西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傳來。


    雲霆擺了擺手,“不用管她,讓她砸。”


    顯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慕晚檸每次見到宋錦書的時候,她幾乎都是端莊得體,她有時候甚至會想,失去雲深,對宋錦書來說,或許沒有那麽悲痛,畢竟她還有雲霆。


    可原來那些端莊全都是偽裝。


    這個家,大概在雲深離開的那一刻,就已經分崩離析了。


    隻是這些裂痕,隱藏在豪門的虛榮之下,今天才徹底地暴露在她的麵前。


    慕晚檸往後退了幾步,靠著牆慢慢坐在地上,臉埋在膝蓋上。


    所以,雲深,你看,你明明對所有人都這麽重要,你怎麽就舍得離開了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的聲音才停止了,可能是沒有東西可以砸了,也可能是宋錦書累了。


    雲霆這才從陽台上迴來,走到慕晚檸的身邊站了會,見她還是不動,他才彎腰去抱她。


    隻是手剛碰到她的肩膀,她就猛地抬起頭。


    眼睛紅腫得更加厲害,臉上也都是眼淚。


    他輕輕皺了下眉頭,“嚇到了?”


    慕晚檸搖了搖頭,扶著牆慢慢地站起來,可是除了這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釋,於是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雲霆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去洗把臉。”慕晚檸慢慢地走進浴室,反手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調整情緒。


    等她從浴室出來,雲霆已經不在房間了,她也走出去,站在樓梯邊往下麵看,一片狼藉,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宋錦書已經走了,雲霆站在樓梯下麵,正在打電話叫人來收拾。


    丁嫂抱著七月站在她房間的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一開始她還試圖勸阻宋錦書,但勸阻無果,她就隻能抱上嚇壞了的七月迴了自己的房間。


    七月抬頭看到慕晚檸,低聲嗚咽得更加委屈。


    慕晚檸趕緊走過去,從丁嫂的懷裏把七月接過來。


    七月的頭埋在她懷裏,身體都在輕輕的顫抖。


    “嚇壞了。”丁嫂低聲道。


    說七月,當然也說她自己。


    “沒事了,沒事了。”慕晚檸輕輕拍著七月,又看向丁嫂,“沒傷到你吧?”


    “沒有,沒有,我沒事。”丁嫂趕緊道。


    慕晚檸迴到樓梯上,抱著七月坐下,靠著欄杆,看著客廳的狼藉發呆。


    “一會有人過來處理。”雲霆看向丁嫂,“人到了你開下門。”


    “誒,好。”丁嫂應了一聲。


    雲霆轉身往樓上走,“時間不早了,迴去睡吧。”


    慕晚檸抬頭看他,“你先迴去吧,七月嚇壞了,我陪它會兒。一會還有其他人要來,它會更害怕。”


    雲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明明自己也嚇壞了,還要關心一條狗,他又往房間走了幾步,才道,“那你就把它弄進來。”


    慕晚檸微怔了下,轉頭去看,雲霆已經進了房間,但沒關門,應該是給她留著的。


    他不待見七月,多少又對狗毛過敏,讓七月進房間,也算是極大的讓步了。


    她沉默了會,才抱起七月,走到房間門口,還是有些遲疑地看向雲霆,“你不是對狗毛過敏?”


    “嗬。”雲霆輕笑了一聲轉身看她,“你養它之前怎麽沒考慮這個問題?”他說著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瓶藥放在床頭櫃上。


    慕晚檸也不用走過去看,就知道是過敏藥,她轉頭看向樓下,“丁嫂,幫我把七月的窩拿上來。”


    趁著雲霆洗澡的時間,慕晚檸在沙發邊安頓好了七月,“今天晚上乖乖的睡在這裏,不要亂跑知道麽?”她輕輕摸著它的頭,又補充了句,“千萬別往床上跳。”


    七月也用頭蹭著她的手,正享受著,突然又把頭縮了迴去,瞪著眼睛警惕地看著從浴室裏出來的雲霆。


    慕晚檸又幫它順了會毛,才起身去浴室。


    七月縮在窩裏,卻一直盯著雲霆。


    雲霆瞥了它一眼,“傻狗。”


    七月哼唧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慕晚檸洗過澡,才認真地從鏡子裏看自己身上的痕跡。


    她抬手輕輕地蹭了蹭一處,然後逐漸用力,直到把皮膚搓紅,才慢慢地在原地蹲下來。


    有些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擦不掉,抹不掉。


    就像是長在了她的身上,讓她覺得自己讓自己惡心。


    過了許久,她扶著牆,站起來,換上了衣服,離開浴室。


    雲霆擰著眉轉頭看她,“怎麽這麽久?”頓了頓又補充,“這麽久也沒吹幹頭發?”


    慕晚檸沒說話,她走到床邊,背對著雲霆坐下。


    雲霆等了會不見她有什麽其它的動作,就放下手機,聲音也帶著不快,“不睡覺?”


    慕晚檸垂眼看著自己的膝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低聲道,“雲霆,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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