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聽筒裏傳來關機的提示音,雲霆眉頭皺得更緊,隨手把手機扔到一邊,看向韓霖,“快點開。”


    韓霖的臉色有些為難,他已經開到最快了,隻是他們車性能再好,也比不上季琛的跑車,尤其是一開始就被季琛落下了好大一截,現在想要追上真是太難了,於是他問出了一個可能要命的問題,“雲總,那要報警麽?”


    “報警?怎麽說?”雲霆冷笑著看著他,“說雲太太被人拐走了?”


    韓霖閉上了嘴,隔了一會,才又道,“雲總,萬一不是那種情況呢?會不會有什麽危險?”開車來這裏,兩個人的手機都關機,又開得那麽快,怎麽也不像是來私會的樣子。


    “確實不是誰都有我這麽好的耐心,被纏的煩了,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雲霆冷冷地迴了句。


    韓霖一時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氣話,最後隻好說,“季先生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靠邊,停車。”雲霆突然道。


    *


    “你說你這條路開了很多次。”慕晚檸整理了下思緒,開口道,“很危險,那你是單純的尋求刺激還是你不想活了?”


    季琛沒有理會她。


    慕晚檸看著窗外,車已經離山頂很近了,繞過這半圈,應該就到山頂了,便幫他迴答了這個問題,“你不想活了,可也沒下定決心去死。”


    “以前是沒怎麽下定決心,現在還有人陪著,死好像也沒那麽可怕。”季琛輕笑了一聲。


    “不,不是。”慕晚檸抿了抿唇,“你不想主動去死,因為你背負了太多,你可以接受因為一場意外死亡,但你卻不能自殺。”


    她轉頭看著他,“也許曾經有人為了救你或者為了保護你,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甚至是付出生命。死對你來說可能是解脫,可是如果你死了,那個人的付出就成了鬧劇。但活著又是煎熬,你就隻能在危險的邊緣試探。如果哪天一場意外終結了這一切,你對自己、對那個人就都有了交待,是麽?”


    季琛微微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車子微微轉彎,路線已經變直,再往前開就是山頂,以現在的車速,季琛再不刹車,他們就沒辦法在斷崖之前把車子停下來了。


    “但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換了你活下來,他就是希望你能放下過去那些沉重的包袱,過得好、活得開心。”


    “季琛。”慕晚檸看著前麵的黑暗,眼前慢慢浮現一張清晰的麵龐,“你可以活著,也可以選擇結束所有的事情。一切都結束很容易,活下去很難,但是,活著才有希望。哪怕隻能在夢裏夢到,哪怕飲鴆止渴……等將來,要是哪一天真的能見到他,起碼可以告訴他,自己真的努力過了,努力地過了每一天沒有他的日子,不管好或者壞。”


    季琛卻依舊沒有停車的動作。


    看著斷崖就在眼前,慕晚檸閉上眼,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低聲道,“或者,結束是最好的選擇,對我也是。”


    她這一句話的聲音很小,隱沒在了音樂之中。


    但車子突然猛地轉向,慕晚檸睜開眼睛,看著車子貼著斷崖快速地掉頭,她整個人因為慣性的作用幾乎被甩離座位,隨即車子急刹車停在了山頂上。


    慕晚檸眼底閃過一抹失落,半響後才轉頭看向季琛,“每一次都是這樣麽?”


    季琛沒有說話,打開車門,下車靠在車上抽煙。


    很快又有一輛車開了上來,慕晚檸看過去,是雲霆的車。


    雲霆一直開到近前才下了車。


    季琛側頭看了一眼,語氣不善,“把人弄走。”


    雲霆往車裏看了看,在原地站了幾秒鍾,才走過去拉開車門,彎腰解開慕晚檸手腕上的領帶。


    慕晚檸抬眼看他,他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可怕,她輕輕抿了抿唇,想要下車,可是腿一軟,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襟。


    她倒是沒怎麽害怕,隻不過大概是被電擊的副作用,再加上單純的電擊也不可能讓她昏迷那麽久,季琛大概是又給她吃了或者注射了什麽藥。


    她包裏本來就是放了電擊棒外加安定藥物,打算配合使用,隻是沒想到沒用到季琛身上,反倒方便了季琛。


    雲霆擰了擰眉,彎腰把慕晚檸抱起來,往自己的車邊走。


    慕晚檸在副駕上坐下,才見到後排坐著的臉色發白的韓霖。


    韓霖剛才也是想下車的,但是他確實是腿軟了。


    剛剛雲霆讓他停車,他以為他是不想繼續跟下去了,結果是換了雲霆自己來開車。


    他自認為已經把車開到最快了,沒想到雲霆一腳油門出去,他就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追不上了。


    他有那麽幾瞬覺得自己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交待在這了。


    他努力地對著慕晚檸點了點頭。


    慕晚檸收迴目光,看著雲霆上了車,調頭離開。


    她轉頭從車窗往後看了看,季琛依舊站在那吸煙。


    “這麽不舍得,不如下車迴去?”雲霆冷聲道。


    慕晚檸轉過頭,低聲問,“你怎麽來了?”


    空氣沉默了會,韓霖見雲霆不打算迴答的模樣,正想著要不要把這一路的驚險說一下的時候,就聽雲霆道,“路過。”


    韓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這樣的解釋屬實是他沒想到的。不過這畢竟是他們夫妻的事,他還是別插嘴了,於是往角落裏縮了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慕晚檸聽著雲霆這還是陰陽怪氣的語調,便也沒再搭話,轉頭看向窗外。


    進了市區,雲霆就靠邊停了車,從後視鏡往後看。


    韓霖知趣,趕緊拉開車門下了車,他都還沒怎麽站穩,就見車子迅速的離開,他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雲霆跟慕晚檸的關係,真像是坐過山車一樣,他這種普通人,靠近一點都是折壽。


    車子開到盛世雅園停了下來。


    慕晚檸下了車,感覺力氣已經恢複了一些,便自己扶著牆慢慢往迴走。


    雲霆跟在她身邊,沒有先進去,但也沒有扶她。


    慕晚檸沒有去書房寫診療日記,而是先迴了房間,她轉頭看著跟進來的雲霆,猶豫了下開口道,“我要先去洗個澡。”


    等了會,沒見他迴應,她就自顧自地進了浴室。


    她在浴缸裏放了水,泡了個很長時間的澡。


    她今晚的心情起伏也很大,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可以借著季琛的手徹底解脫。


    但還活著,就得活下去。


    她歎了口氣,從浴缸裏出來,慢慢地吹幹頭發,迴了臥室。


    雲霆靠在床頭看著手機,頭發微濕,顯然已經洗過澡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又過了幾天,他臉上的疤幾乎已經看不見了,看樣子他確實在按時塗藥。


    但即便那道傷疤不在,如今她在麵對他的時候,也越來越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麵前的人是誰。


    越是清醒,就越是心痛,她還挺懷念以前渾渾噩噩的日子。


    她的思緒有些渙散,沒辦法集中,站了會後,便打算趕緊睡了,結束這荒唐的一天。


    剛在床上躺下,她的胳膊就被人抓住舉起來。


    雲霆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痕,“玩脫了?沒看出來,原來慕醫生有這種愛好,看樣子是我沒有好好了解過,讓你空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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