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朱雀大街的福雲茶樓上,墨兒身上披著披風,頭上戴著兜帽,手裏捧著平菊剛換好碳的手爐,站在窗前,看著街上的熱鬧場麵。


    她挑選的是三樓的包廂,這裏的位置好,不僅僅對著街口處,還可以將四周的情況盡收眼底。


    這一掃,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簡陋的小茶館兒裏,一個身穿粗布褲褂,體型臃腫的一個中年婦女,頭上包裹藍布頭巾,正端著一個缺了口的茶碗喝茶。


    她頭垂得很低,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


    也許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吧!雖然距離這樣遠,墨兒還是一下子便將人認出來了。


    她好奇地打量著坐在那個中年婦女對麵的人,隻見此人留著一把山羊胡子,同樣是穿著粗布褲褂的一個男子,那男子頭上戴著鬥笠。也許是嫌棄街上的喧鬧聲,他嫌棄的皺了皺眉,抬手將鬥笠壓得很低。


    大街上滿是這種打扮的人,所以,這兩個人坐在這裏,也不顯得突兀。


    墨兒勾了勾嘴角,譏諷地說道:“就知道他們會忍不住出來湊熱鬧的。”掃了一眼他們所在的那個茶館,倒是一個不錯的位置。


    既不會錯過街上的熱鬧,又十分隱蔽。


    頭戴鬥笠的阿福敏銳地感覺到有人朝這邊打量,他微眯著眼睛,趁著抬手調整鬥笠的空隙,眼神不善地向福運茶樓這邊掃來。


    “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眼下的皇後娘娘,或者應該稱她為獨孤氏,猶如一隻驚弓之鳥,對周圍的一些都十分緊張。阿福稍有一點動作,就被她察覺了。


    阿福壓低聲音說道:“奴感覺有人在打量我們。人就應該在福運茶樓的包廂裏。隻可惜,對方很狡猾,沒有將人鎖住。”


    獨孤氏轉動著手裏的破舊的茶碗,掃了一眼福運茶樓的方向。隻見那邊的包廂的窗戶全部敞開,低聲道:“要麽是你多慮了,要麽便是與那兩個小崽子脫不了幹係。”


    “我們眼下坐在這破舊的小茶館裏,又是這樣的一身打扮,任憑誰都不會想到的。所以,你無需如此緊張的。”她說這話,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的,還是對阿福說的。


    阿福也不多說,隻是鬥笠下麵的那雙眼睛,如鷹隼一般,警惕地向四周張望著。雖說宮裏的皇後娘娘已經草草地下葬了,誰也不會想到,本該入土為安的人正活生生地坐在這裏喝茶,選的還是這樣一個簡陋的小茶館。


    可是身為一個暗衛,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而且,這種警惕已經深入骨髓之中了。


    退到柱子後麵的墨兒饒有興趣地看著頭戴鬥笠的阿福,還真不愧為是太後娘娘一手培養出來的暗衛,這份敏銳,還真是讓人敬佩。


    據說,太後是武將之女,進宮之前,可是曾跟著父兄征戰沙場,四處殺敵的英雄人物。先皇還是皇子的時候,犯了錯,被罰到軍營服兵役。


    有一次,他帶著兵士出營巡邏,被人伏擊。眼看著身邊一個個護衛倒在了血泊裏,身負重傷的他心裏一陣淒涼,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沒有戰死在沙場上,而是死在自己兄弟的暗算之中。縱然心有不甘,也無能為力·······


    絕望中,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他強撐著馬上要合在一起的眼皮循聲望去,隻見一隊戰馬向這邊奔來。最前麵的那匹棗紅大馬格外顯眼。


    馬上端著一個人,她身穿銀甲,頭戴盔帽,一手緊拽韁繩,一手緊握紅纓槍,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隨著棗紅馬的奔跑,她的身體隨之上下起伏著。那英姿,值得永遠地刻在心間。


    隻見她長槍一挑,將圍攻過去的賊人一個個放倒。一杆紅纓槍在她的手裏,如同活著的蛟龍一般,所向披靡,無往不利。


    有她和身後的那些騎兵的加入,眼前的情形迅速被扭轉。


    而先皇隻將目光緊緊地鎖在那英姿颯爽的身影上,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


    太後殺伐果斷,又智計無雙。也正是因為有她的相助,先皇才能坐穩那個至尊之位。遺憾的是,她這一生中都沒有留下一兒半女。晚年,更是和先皇漸行漸遠。


    她為人要強,自從和先皇離心後,便不甘心就這樣被困在宮中,便暗中培植了一批暗衛。據說,她的這些暗衛每一個都是個中高手。隻是不知道為何,直到她薨逝,也沒有離開皇宮。


    她唯一疼愛的人,便是清陽郡主。所以,人們便自然而然地認為她會將手裏的暗衛交給清陽郡主的。而清陽郡主又是那樣疼愛女兒,會將這些作為嫁妝送給女兒的。


    到了她的女兒冬菱縣主的手裏,就跟到了周家的手裏沒有什麽兩樣的。因此,就連周貴妃那樣精明的人都對那個謠言深信不疑。


    其實,要墨兒來說,他們之所以那麽容易上當,就是因為太後手裏的那股勢力太強大了,大家都起了覬覦之心。


    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竟然會在皇後娘娘的手裏。而且,還在關鍵的時候,救了她一命。


    不過,今天獨孤氏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走出來,必然不會隻帶了她對麵的一個暗衛出來的。


    想到這裏,墨兒的眼睛不由得四處打量著,同時心裏盤算著,要不要出去引幾個暗衛出來呢?


    隻是這個念頭剛在腦子裏浮起,便感覺屋子裏多了一個人。墨兒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低聲問道:“你不是在那邊盯著的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韓恪那醇厚的聲音響起,所答非所問,“你都不迴頭看我?”平靜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不滿。


    被這樣一問,墨兒忍不住更心虛了,她抿了抿嘴唇,強撐著一口氣,狡辯道:“我們之間這樣熟悉了,即便是不迴頭,也知道是你的。”


    那略帶討好的語氣,反倒是讓韓恪更加生氣,他走到墨兒身後,咬著後牙槽問道:“是嗎?這便是你心裏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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