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裏出來後,盡管每個人對今天的事情仍然是一頭霧水,可誰都沒有多嘴打聽一句。


    韓恪站住宮門外,看到玉卿夫人和墨兒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一番,掃了一眼陸陸續續出來的人,擔憂的話終是沒有說出來。


    玉卿夫人看到韓恪被曬得通紅的臉,心疼地嗔怪道:“你這個孩子,怎麽也不知道到車裏坐著等呢?看,這臉都曬紅了。”


    韓恪抿著嘴唇笑了笑,“娘,快上車吧!”說著,韓恪伸手將玉卿夫人扶上了馬車。


    玉卿夫人就著韓恪的手,笑著登上了馬車,母子二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韓恪又將墨兒攙扶上去後,便都後麵的那輛馬車上了。


    車簾放下那一刻,墨兒心裏突然閃出一個想法:八皇子還真是神通啊,這皇覺寺的住持大師竟然是他的人!就是不知道今天去祈福的那幾個大臣中,有幾個是八皇子的人。


    東嬤嬤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又從暗格裏拿出幾碟點心。


    玉卿夫人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點心,驚奇地說道:“竟然是天香樓的點心?!倒是稀奇啊!天香樓裏的這紅豆酥和豌豆黃可是兩種供不應求的點心呢!”


    東嬤嬤抿嘴笑了,“這些啊,可是公子坐在天香茶樓裏排了一上午的隊,才買來的。我們公子啊,最是孝順的!”


    幾句話頓時讓玉卿夫人眉開眼笑的,高興地說道:“這個孩子就是心細!”說著掂起一塊兒紅豆酥放在墨兒麵前的碟子裏,笑著說道:“嚐嚐看,這紅豆酥的味道如何?”


    在宮裏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墨兒委實沒有什麽胃口,可還是笑著道謝後,用東嬤嬤遞過來的筷子,夾起碟子裏的點心,輕輕地咬了一口,點頭說道:“嗯,這紅豆酥裏的紅豆軟糯可口,甜而不膩,真的很好吃!”


    玉卿夫人笑著點頭,“嗯,他們家的紅豆酥真的很不錯。還有這豌豆黃也不錯,你嚐嚐看。”說著,又將豌豆黃推到了墨兒的麵前。


    墨兒又勉強地吃了兩塊兒豌豆黃。


    玉卿夫人吃了兩塊兒之後,也放下了筷子。今天在宮裏折騰了近一天,她現在也沒有什麽胃口。


    第二天,在宮裏暈倒的幾個人都醒過來了。大家也終於明白住持大師的福禍相依的意思了。


    永寧侯被抬迴府裏之後,第二天醒過來時,有一條腿動不了了。府裏的人都嚇壞了,宮裏的太醫被請過來了,診過脈之後,搖搖頭便走了。


    戶部尚書醒來以後,他便咧著嘴笑。有時候是嗬嗬地低笑,有時候對著房梁狂笑。家人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會,隻是笑。笑累了,便呆呆地躺在床上。


    可怪異的是,戶部侍郎最近一直覺得看東西有些模糊的眼睛,突然間就好了。他逢人便講,這是佛祖保佑的結果。


    當即,他的家人便傾巢出動,到皇覺寺去捐了一大筆的香油錢,並且替家人點了長明燈。


    這一輪番轟炸下來,京都裏的人都驚呆了,張大的嘴巴,半天沒有合上。怎麽也沒有想到,祈福過後會有這樣的結果。


    五皇子那邊也傳來消息說,女鬼的事情已經查清,是陸震北派人散播的謠言。目的就是要擾亂軍心。


    女鬼的事情一除,軍隊之中就宛如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將所有的陰霾清除。


    這個消息一傳迴來,整個京都裏的人都振奮了。隻覺得這次祈福真是太振奮人心了,一時間,皇覺寺中,香火旺盛,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可太子卻有些鬱悶了,這次祈福,別人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了。且不說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大臣是好還是壞。


    就老五那個賤人,居然也將女鬼的傳言解決了。這次各府捐來的銀子,也足夠他籌備糧草了。


    最可恨的是,老八的腿,竟然無緣無故的好了。他今天早晨還見過他,那走路的姿勢跟正常日一模一樣的。他當時都恨不得上去將人給打殘了。


    隻有他,什麽都沒有得到,算是白忙活一場了。


    他實在是氣不過,走上去擋住了老八的路,“喲,老八,這腿還真的就好了呀?!”他陰陽怪氣的問道。


    “太子!”八皇子對著太子行禮之後,靦腆地點了點頭,“是······是·······是好了。“


    太子撇撇嘴,對他低頭哈腰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上,冷哼道:”可孤覺得,還是以前那個跛腳的樣子比較好看。“


    八皇子額頭上的黃豆般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住地滾落下來,不知道是嚇得,還是什麽。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地說道:”那個······那個·······那個這是佛·······佛祖保佑的結果。“


    太子斜眼看著他,”老八,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沒·······沒·······沒什麽意思。”八皇子哆哆嗦嗦地擺手說道,“太子殿下請恕罪,臣弟······臣弟要去給父皇請······請安了。”


    說完,人便一溜煙兒地跑遠了。


    哼,居然拿父皇來壓孤?!


    太子看著八皇子跑得比兔子還要快的背影,差點把鼻子氣歪了。他拿起扇子指著那背影問道:“欸,你們說,老八他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說啊?!”


    周文玥抿了抿嘴唇,諂媚地說道:“殿下,臣覺得八皇子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您!若不是您向皇上說要替大魏祈福·······”


    後麵的話被太子那冰冷的眼神下,全數咽了迴去。真是夠出息的!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看著太子腳步匆匆地離開,支起身子的周文玥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自己平時也算得上是能說會道的那一波了,今天怎麽就處處說錯話呢?!


    現在,恐怕最不願意提起祈福的人,那便是太子了。


    這次祈福,那些大臣家裏發生的怪異的事情就不說了。五皇子那邊的事情也可以不提。就連平時被人不待見,幾乎沒有人想起的八皇子都沾了佛祖的光。


    偏偏太子這個發起人什麽都沒有撈到。還把自己的舅舅給弄癱了········


    ··················


    墨兒用銀簽插了一塊兒剛切好的西瓜放到嘴裏,吃得異常滿足,“嗯這瓜真甜!而且,還是在井裏鎮過的,好吃!”


    “真的有那麽好吃嗎?”韓恪從書裏抬起頭,好奇地問道。


    看他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墨兒用力地點點頭,“真的好吃,我還能騙你不成?不信,你嚐嚐?”


    韓恪撇撇嘴,“不見得吧?”說話間將頭湊過來,張開便將墨兒手裏的西瓜含到了嘴裏,滿足地眯上了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嗯,是挺甜的。”


    墨兒看著自己手裏的空蕩蕩的銀簽,再看看韓恪歪在椅子上,一臉得意的樣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切,不就是一塊兒西瓜嗎?你至於那樣得意嗎?”


    “當然啦!”韓恪猶如一隻偷吃了雞的狐狸一般,點頭說道,“這塊兒西瓜可不是一般的西瓜,那可是墨兒親手喂到我嘴裏的,味道自然是跟別的西瓜不一樣的。”


    墨兒放下銀簽,拿起旁邊疊放整齊的濕帕子擦拭著手指,嘴裏嘀咕道:“臉皮真是夠厚的!”明明是你自己搶的好不好?


    “墨兒,你怎麽不吃了?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韓恪疑惑地挑了挑眉頭。


    “我才沒有那麽小氣呢!”墨兒將身子靠在雕刻著精致的花紋的椅背兒上,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柔軟的柳枝隨風起舞,墨兒抬手摘了一片嫩綠的葉子放在手裏把玩著,詫異地問道:“八皇子的腿,就這樣好啦?”


    韓恪將書丟在旁邊的小幾上,學著墨兒的樣子靠著椅背兒上,雙手枕在腦後,仰望著頭頂上的柳枝輕輕起舞著。


    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呀!借著佛祖的名義,再好不過了!”


    墨兒抬手又摘下一片柳葉,和前麵那一片比對著,“這也真是太隨意了些吧?”連個正經的理由都懶得去想。


    “怎麽就隨意了?佛祖普度眾生,還他一條健康的腿,不好嗎?”韓恪卻覺得這樣再合適不過了。


    墨兒嗤笑道:“說的那樣好聽,那佛祖以前做什麽去了?”糊弄鬼呢?!


    “以前?”韓恪沉吟了一下說道,“自然也是去普度眾生了。隻不過,那個時候還沒有輪到他身上而已。”


    墨兒說道:“你這說法也實在是太牽強了些吧?反正,我覺得這樣做,真的是太草率了。”


    韓恪心想:他倒是想要一個不草率,更合理的理由,不過被自己給拒絕了。


    八皇子見過墨兒以後,便想著讓墨兒扮成宮女進宮替他醫治。待他的腿被“治好”後,便向世人昭告,墨兒便是藥王穀的傳人。


    韓恪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讓墨兒進宮?那不就等於羊入虎口嗎?


    且不說八皇子他對墨兒有沒有什麽非分之想,就算是沒有,那墨兒是妙音十八針傳人的身份也絕不能公布於世的。


    至少,在他還沒有能力與這個天下抗衡之前,墨兒的這個身份是絕對不能公布於世的。


    他當時便丟給八皇子這樣一句話,“你想成事,多大的風險我都跟你一起分擔,多大的困難我都陪你一起度過。可這前提便是,不要牽扯到墨兒的身上。”


    “哪怕有這個想法都不行。否則,我會讓你一切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的。”隨意的語氣中卻透著毋庸置疑的決心。


    大有你不信,便去試試的架勢。


    八皇子不由得頓住了,他所認識的韓恪,要麽便是放蕩不羈的,要麽便是心狠手辣的。這樣一幅咄咄逼人的樣子,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見過。


    挑了挑眉頭,好奇的語氣中透著隨意,“你這是認真的?”


    “不錯!墨兒和我娘,這兩個人是絕對不能有危險的。”韓恪認真地盯著八皇子,語氣嚴肅地說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線,我也清楚你的。若想以後彼此相處愉快的話,大家都不要觸碰到這條線。”


    否則,那便是魚死網破。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了。


    ·············


    太子氣衝衝地走進了周貴妃的宮殿了,一撩袍子,用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接過小宮女捧過來的茶,咕咚咕咚灌下幾口之後,隨手將茶杯丟到桌子上,打開折扇,用力地扇著風。


    嘴裏嘀咕著,“氣死孤了,真是氣死了······”


    周貴妃一個淡淡的眼神掃過來,太子啞然失聲了,“咳咳!”他輕咳兩聲,以掩飾臉上的尷尬。


    可偏偏周貴妃不打算就這樣輕輕地放過了,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太子從小在宮裏長大,宮裏人說話最忌諱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嗎?”


    宮裏人說話,最忌諱這個“死”字,可偏偏太子一再地犯錯誤。觸動那個黴頭!


    太子的心裏不由得更加氣憤了!


    他氣得不是八皇子,而是周貴妃!在外麵受氣也就算了,偏偏她也給自己添堵。再想想她最近一段時候,那不陰不陽的樣子。


    心裏更是一陣煩躁!


    他覺得他諸事不順,就連那個普度眾生的佛祖,都把他這個大活人給拋棄了。否則·······


    周貴妃手裏端著茶杯,輕輕地吹著浮在上麵的茶葉抹子,低聲問道:“太子真的以為,八皇子的因為佛祖的保佑才好起來了嗎”


    “不然呢?”太子差點將這三個字說了出來。


    可以周貴妃的心機,豈會不知道他的心裏所想?她突然間有些意興闌珊了,直接說道:“我告訴你,我們都被騙了!”


    “騙了?!”太子詫異地問道,他簡直是一頭霧水。那老八膽小如鼠的樣子,還會去騙人?真是笑死人了。


    周貴妃點頭說道:“其實,老八的腳根本沒有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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