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錢藥師認輸了,才肯拉下麵子。”


    賴大夫告訴逍遙子,“好久沒再買到太陽水,也正好拜托道長問一問。有勞,有勞。”


    賴大夫再次致謝,逍遙子擺了擺手,表示不過順路而已。


    樹梢枝頭綴上了點點嫩芽,那些鬆柏也愈發青翠,道路兩旁有些不知名的野花,紛紛鼓起豔黃的花苞,心急的預告著暖春即將到來。


    放眼望去,雖然還是一片蒼涼蕭瑟,但已處處孕育著勃勃生機。


    逍遙子和花滿城離了王城,師徒兩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走在比奇大森林中。


    前往銀杏山穀路途遙遠,但看到這番景色,也讓人滿懷憧憬。


    在銀杏山穀那邊,當地的守護神,那棵大銀杏樹,已經萌出了些許嫩葉子,村民們也是各自忙碌著生計。


    廖凡心和往常一樣,推開圍成一圈的木柵欄,走到菜園裏查看菜蔬的生長。


    除了一畦畦的青菜,菜園裏還有五座木板搭成的長架,那上麵爬著葫蘆藤。


    這事整個銀杏村都知道,也是誇讚,說他廖掌櫃就連一寸土地都不肯放過。


    這片菜園緊靠東山,爬在山壁的藤蔓也長出來綠芽,讓人看到了春天的腳步。


    菜園的另一側是銀杏村的寨牆,一根根粗大的木樁緊密排列,足足兩丈有餘,內側都用木頭支撐,非常的牢固。


    管家白伯說今年春風吹的早,這些韭菜、薺菜該有個好收成。廖凡心在菜地裏溜達,心裏盤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廖凡心琢磨著,等收獲這茬春菜,是不是抽個時間迴邊界鎮?


    廖掌櫃的堂哥廖凡塵,也就是邊界鎮的廖善人,年前曾派人送來書信,說邊界鎮因為怪物攻城人口銳減,還有許多人搬走,造成很多土地荒蕪。


    廖善人提議廖掌櫃迴邊界鎮,兄弟兩人聯手,便可以趁機盤下荒蕪的土地。


    不是廖掌櫃不想迴鄉,是這邊的生意尚未放下,再說廖凡心也有一樁心事未了。


    十幾年前,廖凡心下了大本錢經營飯莊,可是鬧出來毒死人的案子,這讓他心灰意冷,也想過返迴邊界鎮。


    隻不過廖凡心虧折了本錢,也抹不開那麵子,後來他又和這裏的姑娘結下姻緣,靠著種植瓜果蔬菜攢下家業,也就長居下來。


    堂哥廖凡塵的信又撩起了廖凡心的思鄉之情,再怎麽說,邊界鎮才是廖家的根。


    廖凡心父母早歿,他年輕時出來闖蕩,總以為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容易犯思鄉病,一雙兒女都已讀學堂,天天念誦著倫理道德,卻不曾拜過祖宗,這也讓廖凡心慚愧。


    廖凡心沿著菜園溜達一圈,又轉身往東走去,那邊還有一片大菜園,也用木柵欄圍成一圈。


    菜園外麵有飲牛馬的石槽,裏麵整整齊齊排列著十三座葫蘆架。為了防止猴子刺蝟等動物破壞,還修了兩處看護涼亭。


    銀杏村有一半被東山包圍,整體處於山穀內,那兩塊菜園,一塊在村西南,一塊在村東南。


    廖凡心懂得因地適宜,西南的陽光足,他就種喜光的作物,東南靠山腳,就種喜蔭的,每年的收成都不錯。


    前幾年是賀老頭照看菜園,賀老頭不用去農田送肥料,也樂得近便。他人勤快,把廖家菜園收拾的齊齊整整。


    收成好,廖凡心也歡喜,工錢便給的足。不過賀老頭有一年犯瘋病死了,照看菜園的差事便由阿九兩口子接過去。


    不等廖凡心溜達完,白伯急急忙忙的找過來,說阿九被人打了。


    “被打了?怎麽迴事?”廖凡心不禁皺起了眉頭。


    阿九兩口子任勞任怨,都很能幹,整地、種植、收獲、運輸,幫著廖凡心把生意越做越好。


    廖凡心知道阿九這人脾氣不太好,但也不會惹事,他怎麽會和人起衝突?


    白伯上了年紀,一路又走的急,隻聽他氣喘籲籲的說道,“今早我和阿九去送菜,迴來時,阿九推著車子,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外地客商。


    本來就是個小事,但那人不知怎的,明明沒什麽要緊,卻扯著阿九不依不饒,非讓他賠五兩銀子醫藥錢。”


    “怎麽還有這種無賴?走,看看去。”廖凡心格外氣憤,外地客商竟然對本地人張狂,他要去看看什麽人如此能耐。


    撞人的地方離陳家雜貨鋪不遠,那裏已經圍著許多人,陳掌櫃也在那勸說調解,但看起來不太管用。


    一個胖子和他幾個同伴正圍著阿九爭吵不休。


    銀杏村不算大,但也不小,是銀杏山穀裏人數最多的村落。這裏的山上多產草藥,周邊還有良田菜地,方圓幾十裏的村寨和軍營,經常聚集於此交易糧蔬和藥材,甚至遠自比奇王城的藥商也不少見。


    所以除了冬季大雪封路,銀杏村常有商人往來,尤其春秋兩季,更是熱鬧。


    白伯伸手指指那胖子,告訴廖凡心,“那年輕客商也不知道是虧了買賣還是怎地,隻是被碰了一下,他就火冒三丈,非說傷了骨頭,扯著阿九賠銀子。”


    阿九頭裹的布巾,身穿的土布衣都幾年沒舍得換新的,他怎麽肯給銀子?五兩銀子又是多少?


    阿九給廖凡心做工的月銀也不過兩半,再說他是本地人,若被外地人訛錢,這傳出去還不成了笑話?


    兩人因此起了口角,那年輕客商帶著幾個同伴,雙方爭執拉扯鬧出了火氣,不光叫罵,他們竟然一擁而上把阿九打了。


    白伯年邁體弱,勸也勸不住,拉也拉不開,隻好跑迴去告知廖凡心。


    廖凡心跟著白伯趕到時,阿九仍在和那幾人理論,廖凡心咳嗽一聲,上前拱手問道,“敢問幾位貴客來自哪裏?”


    “這是你家的奴才?”


    那胖子其中一個同夥見廖凡心像是管事的,咋咋唿唿的說道,“他剛才撞了張采辦,不僅不給醫藥錢,嘴巴還不幹淨,你這管事的看吧,這事該怎麽整?”


    “真是抱歉呦。”廖凡心轉向那人口中所稱的張采辦,也就是那年輕胖子。


    年輕胖子滿身肥肉,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兩個碩圓臉蛋把油光錚亮的鼻子擠在中間。他一條腿有別人兩條粗,蹲在地上能堵半條街,也難怪被阿九撞到。


    “在下廖凡心,銀杏村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和藥師。”


    廖凡心再次上前,拱手說道,“如果張采辦不放心,那就且隨廖某,請許大夫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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