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袁淩鳯所言,第二天在桑園這座小土城裏麵,他吃上了早飯。


    昨天有十幾個紅巾軍逃迴了桑園,自知兩千人麵對朝廷大軍不可力敵,白蓮的偽鎮西將軍一把火點燃了桑園小城,帶著手下兩千人連夜逃迴了德州。不過右軍來的快沒有讓這場大火燒起來。


    早上,東光城駐守的水師和鎮武司中軍到了,一切從速,於此一同來的還有李若璉帶來的一千後軍,袁淩鳯隻有笑臉相迎,李若璉是崇禎的人,雖然在別人眼裏袁淩鳯他們這一代年輕將軍也是崇禎的人,隻是袁淩鳯自知他們與崇禎除了一份縹緲的情誼外,再無其他。


    當然袁淩鳯開心的原因也與後軍帶來的東西有關,早在之前鎮武衛就才買了很多的“黑油”。東西不貴,但是運費卻是成本的四倍,經過後軍的簡單的提煉,已經有了兩千斤輕油,六千斤中油,還有八千斤重油。


    顧名思義,不過是汽油,柴油,重油。隻是限於條件,這些油的純度不夠好,或者說標號不準,不過用作破壞,倒沒什麽區別。


    當然,這隻是最後的手段,將這些用在國內,袁淩鳯還沒有那麽暴虐。


    休整了一天,八千人的馬步軍和一千後軍輜重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此時東光的水師是不可能南下的。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守護好運河才是正事。


    下午到了德州城外,袁淩鳯沒有著急進攻,而是安營紮寨,德州城已經四門緊閉,派出來的偵騎也如石沉大海。


    別忘了朱臨昭和秦長武和他們的麾下的五千騎兵,雖然軍令上是潛伏在德州和陵縣之間林地,不過朱臨昭卻不是死板之人他們出來的時候,袁淩鳯就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授權,於是秦長武的重騎未動,朱臨昭將手下三十所輕騎撒了出去。


    袁淩鳯昨日斬獲頗豐,朱臨昭也有不小收獲,擊潰了陵縣兩支給德州押送糧食的運糧隊,還有哪些騎在馬上卻不知道隱藏自己的偵騎探子,輕靈卻致命,朱臨昭輕騎遊擊的才華在這裏又一次展現了出來,曾經讓北蠻頭疼的錦衣衛邊騎,好似重生一般。


    至於秦長武就有些無奈了,可誰讓他是重騎呢?重騎的唯一戰場就是平原大軍對峙之時,衝破敵陣,真把這些耗費大量物資,如同白銀鑄成的重騎用在攻城掠地上,那才是傻子。


    德州城的紅巾軍此時已經不複前幾日的囂張了,跑迴來的偽鎮西將軍帶迴來的消息太過驚人了,隻有一個下午,德州八家就隻剩了偽鎮西將軍一家。


    碼頭的小胖子也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迴了德州城,至於他前幾天放進來的兩艘船,也早已經拋於腦後。


    人在盲從時,是不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也不會去考慮自己能否承擔起那一份後果。


    所以這個時候去想自己之後要承擔的後果時,德州城剩下的四萬多紅巾軍,在鎮武衛到達德州城外安營紮寨的這個夜晚消失了近乎一半。


    至於為什麽鎮武衛不立即攻城的原因很簡單,之前輕裝前來的鎮武衛,他們的重裝備到了。


    後軍運來的不僅僅是為了測試威力的各類火油,還有鎮武衛已經改進到第三代的鋼製弩和以二代床弩製作的“弩炮”。這可不是亂說,大型床弩和弩炮屬於彈力機,利用弓弦的彈力來拋射大型箭支和石彈。而之前第一代的弩就是秦長武曾經用過得組裝床弩,一支軍隊的作戰領域不同,他的裝備也不同,重騎帶床弩的目的也很簡單,若是以後大軍作戰,機動性步槍的重騎被圍,難以突圍之時,可以借助床弩和單兵弩固守一地,等待援軍來救,其實重騎的威力主要還是衝擊。


    至於說騎弩,其實也隻是對於重騎的遠程攻擊的補充,至於說輕騎,朱臨昭隻能撇撇嘴,老子們那可是在馬背上彎弓射箭的人,那裏需要騎弩這種新兵用的玩意。


    弓弩各有優劣,但是無疑弩的出現,讓以平原耕作的中原王朝可以迅速拉起一支遠程部隊,甚至於衍生出來大型的弩。至於說鎮武衛的兵器有幾代之分,其實是因為鎮武衛現在的製式武器還是當初袁淩鳯定下的,實在是這些近身武器已經到了一個高度,改進的餘地已經很少了。


    而弩不同,後軍的軍匠,得到了他們一輩子都沒想到的地位,吃著兵糧,拿著足額的軍餉,還有各種獎勵,讓這些曾經的軍中下等人,嚐到了地位和尊嚴的味道。


    於是,在弩這個似乎可以無限發展下去的領域,這些軍匠們爆發了極大的熱情,隻要能做出來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弩具更輕的鋼弩來,在鎮武衛後軍中,雖然升到半千戶就是頂峰了,可是和之前萬年不變的九品軍匠相比,那會不讓這些軍匠瘋狂,更何況還有白花花的白銀獎勵。


    袁淩鳯一直覺得大明的匠人們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隻要給他們地位財富的誘惑,他們所迸發出來的能量會讓所有人側目,因為他,袁淩鳯,以前就是一個苦哈哈的工科生。


    秀才造反三年不就,但是要是一個瘋狂的工科生,他做出來的東西,唯有可怕形容。(不能說了,再說被河蟹了,書童就隻能哭了。)


    三代弩不是一種弩,而是三種弩,分別是騎兵連弩,步兵重弩,還有床弩。不過這一次帶來了隻有床弩,二十架三代床弩,這個隻是為了試驗,還有兩百架二代床弩。


    城裏發生了什麽,袁淩鳯不得而知,因為四門緊閉,德州城的錦衣衛探子也沒有辦法將消息送出來,現在德州城有近乎兩萬紅巾軍,摘掉了頭上紅巾,丟掉了手中的兵器,搖身一變又成了老百姓。


    這在大明軍隊裏也是時常會發生的,隻是沒有德州城這樣誇張的減員。畢竟,加入軍隊後,戶籍在衛所中有一份,兵部同樣也有一份,如果是幕兵而來,會在戶部留有一份,若是自行脫離軍隊,可就沒有了戶籍。


    沒了戶籍隻能成為三類人,至少在大明國內是這樣,匪盜,流民,奴隸,奴隸和奴仆不一樣,奴仆雖然也是奴,可是人家可是在當地縣衙和主家中落有記錄的,而奴隸就沒有這些,若是被人殺死,那可是沒有人會去追究一個奴隸生死的。


    至於前麵兩類,這在那些“捕人隊”眼中就是賞銀,這些捕人隊組成成分很複雜,甚至還有地方衛所參與,因為這也是首功。雖然小,但是蒼蠅肉那也是肉啊。這些捕人隊中有臨時的,也有長期的。


    當然對於這些捕人隊的存在,大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無他,沒有戶籍,大明不會承認你是大明人,之所以大明沒有義務去保護失籍之人,因為失籍之人,他不交賦稅啊。(非魂穿的小說都是異黨,瞎說的。)


    袁淩鳯不知道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隻有按兵不動,他可沒有想著讓手下去硬攻德州城,一方麵是要熟悉後軍帶來的床弩,調配進攻序列,另一方麵德州城和桑園可不一樣,從兩座城的城門就可以看出來,桑園隻有東西兩座城門,一座麵對運河小碼頭,一座負責東麵接納商隊。


    而德州卻是次於府高於縣的一座上州之城。城寬牆高,要是硬要打下來就像白複所說,鎮武衛恐怕會真的傷到元氣。


    而且東子他們已經入了城,雖然沒有消息傳來,但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東子帶著親兵們已經進了城,這才沒有消息傳出來。


    現在大明大軍來到城下,德州城內人心惶惶,而派出求援的人,也沒有迴信,因為朱臨昭的輕騎如同一張細網撒在德州城東麵,坐等魚兒入網。


    鎮武衛大軍在德州城北門外五裏安營紮寨,朱臨昭知道後,帶著自己的親兵所百餘騎來到大營處。


    朱臨昭帶來的不僅僅封鎖住德州城與外界交流的消息,還有此時德州城內的消息。


    見到袁淩鳯,朱臨昭行完禮後,語氣中帶著喜悅的說道:“稟指揮使,左軍這三日,截斷德州,破兩支運糧隊,獲糧兩千擔,請指揮使派人運迴大營。”


    朱臨昭有些討功似的語氣讓袁淩鳯哭笑不得,攤了攤手說道:“這份功勞少不了你們的,右軍剛打了勝仗,不會在乎你們那點甜頭的。”


    朱臨昭還不知道前幾天的那一仗,因為他和秦長武是從吳橋方向過來的,所以對於景州和桑園一線的戰況不了解,雖然知道鎮武衛在哪裏打了一仗,但是朱臨昭潛意識認為是攻打桑園。


    “我右軍斬獲過萬。”白觀平時是不插話的,畢竟他沒有白複那樣的身份,隻是好心提醒了一下朱臨昭,但是老實人說話是會噎死人的,這不,就讓朱臨昭很是難受。


    “確切的說,我們沒有打桑園,而是在景州和桑園之間與紅巾軍所謂的精銳打了一仗。”白複帶著笑意的說道。


    這時候袁淩鳯壓了壓手,他有正事要問。


    “現在德州城四門緊閉,裏麵的消息,我們這邊一無所知,左軍可有消息,你們抓了不少德州城派出的人,別告訴我,你們沒有留幾個活口。”袁淩鳯說道。


    朱臨昭沉吟了一會說道:“有一個消息,不過可信度不高。”


    “說來聽聽。”白複接道。


    “德州封閉城門派出來了最後一批人,跑了幾個,大部分都被我們抓了,手下人報上來的消息,說是德州城現在很多紅巾軍都脫離了。現在留下的隻有白蓮死忠,那些裹挾來的百姓,現在都藏起來了。我們緊逼德州城,紅巾軍騰不出手對付那些脫軍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朱臨昭語速很快的說道。


    “我明白了,左軍做的不錯,通知各軍,除前軍負責戒備陵縣紅巾軍外,剩餘各軍短暫調整,準備攻破德州,現在吃飽喝足,攢足力氣,攻城就要一下而就,拖拖延延的,損失的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鎮武衛不打賠人命的仗。告訴底下百戶們,以後誰要是打仗上頭,就給我迴去種地去。”袁淩鳯站起身來說道。


    大帳裏麵的話說完了,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簡單的碰頭會,明確一下之後的作戰順序。


    這些都不是袁淩鳯該操心,自有那些“參謀”去做,他現在關心的是城裏東子他們。現在箭在弦上,而發號施令的卻不在袁淩鳯他們手中,而是潛入的東子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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