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旌放下茶碗,靜靜看著湯果兒,直到把湯果兒看得心裏有些發毛,他才又端起茶碗,慢悠悠說道:“祖母不用擔心,這長榻我也睡過不少夜了,睡得還行。”


    “……旌哥兒……”湯果兒絞盡腦汁勸道,“你明日還要早起去衙門應卯,今夜還是聽話迴廂房睡覺得好,我這裏……還有翠竹呢。”對!還有翠竹!湯果兒眼中一亮,到時候施儀安來了,她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翠竹支出去呢!


    湯果兒說起“還有翠竹”時,語調上揚,很是高興的樣子。尚旌心裏冷笑,偏不如你意!


    尚旌放下茶碗,走向湯果兒,然後站定在她麵前,俯身,湊近湯果兒的耳朵,語氣格外溫柔:“我不放心。祖母若不在我眼前,我怕是會擔心得睡不著呢。”他倒要看看她今晚想背著他做什麽。


    溫熱的氣息噴打在耳朵上,湯果兒忽然覺得口幹舌燥,臉上燙得厲害。


    怎麽迴事?!尚老夫人的記憶裏,尚旌不會這樣跟她說話的啊!一次都沒有過!!


    為什麽現在他要這樣十分親昵地跟她說話?!


    調皮?!搗蛋?!逗趣?!使壞?!捉弄?!哪一種?!


    湯果兒慌亂了,這樣的尚旌,一點都不像尚老夫人記憶裏那個乖巧孝順聽話懂事的小孫子,反而還讓湯果兒感受到一種麵對成年男子的緊張危機感。


    “你、你說話就站著好好說話!不要離我這麽近!”湯果兒伸手推開尚旌,她看上去十分生氣,不過閃躲的雙眼又讓她氣勢頓減。


    尚旌順勢站直身體,然後重新迴到桌邊坐下。


    “時辰不早了,祖母早點休息吧。”尚旌端起茶碗,“我喚翠竹進來為祖母寬衣。”


    尚旌提高音量,叫了翠竹進來替湯果兒寬衣,湯果兒看了尚旌一眼,氣悶地任由翠竹擺布。


    尚旌看樣子並不打算離開,湯果兒又無法傳消息給施儀安讓她別過來,因此心裏十分焦慮。怎麽辦?施儀安晚上肯定會來的,但是不能讓尚旌發現,該怎麽辦?趕又趕不走,留下來又不知道他晚上睡覺沉不沉……睡覺?等等!她記得曾經在同學群裏看見有人發消息說什麽助眠來著?!快想想!牛奶?熱水泡腳?安眠藥?酒?


    湯果兒眼中一亮。


    酒!


    等翠竹把湯果兒扶上床躺好之後,湯果兒吩咐她道:“翠竹,你去溫一壺酒給旌哥兒助眠。”尚老夫人的記憶裏,尚旌甚少喝酒,好像是因為他不勝酒力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尚旌一般隻在年節時才會飲上一小杯。湯果兒覺得,一壺酒應該足夠放倒尚旌了。


    湯果兒沒頭沒腦的一句讓翠竹愣住了,她迴頭看向尚旌。


    尚旌聽了湯果兒的話,低頭看著手裏端著的熱茶,眯眼,這是,想灌醉他?


    尚旌抬頭,看著翠竹說道:“祖母都吩咐了,翠竹你就去溫一小壺吧。”既然想他喝醉,那他就“喝醉”給她看。


    翠竹雖然不知“祖孫倆”在搞什麽,但尚老夫人跟尚旌以前也經常在他們這些下人麵前說些暗語,所以她並沒有任何懷疑,去小廚房讓翠書溫了一小壺酒端迴來給了尚旌。


    湯果兒催促尚旌快點喝完酒好睡覺,尚旌也如她所願,很快幹完一壺酒,然後“醉醺醺”地“爬”上長榻睡覺了。


    尚旌飲了酒,翠竹認為他無法守夜,而且也需要人照看,於是便想在湯果兒床前的腳踏上對付一晚。不過湯果兒肯定不能留下翠竹,翠竹身為下人又拗(niu)不過湯果兒,最後還是被湯果兒趕去側屋休息去了。


    前半夜安安靜靜的,施儀安並沒有來。湯果兒等得困了,睡過去了。麵朝裏睡在長榻上的尚旌唿吸綿長,似乎睡得很熟。


    “師妹?醒醒,師妹?”施儀安過了子時才出現在湯果兒的房中,她站在床邊,輕聲喚醒了湯果兒。


    “唔……師姐,你來啦……我都睡著了……”湯果兒揉著眼睛坐起來,“我都以為你今晚有事不來了呢。”


    施儀安在床邊坐下,輕聲說道:“人一般在下半夜睡得沉些,所以我們每次碰頭都定在下半夜。”


    “我們?”湯果兒歪頭看著施儀安。


    施儀安頓了一下,笑道:“是我的幾位朋友,以後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


    “好,師姐的朋友也是我的……師姐們,我沒說錯吧?”湯果兒皺眉。


    施儀安還以為湯果兒會說她(施儀安)的朋友也是她(湯果兒)的朋友呢,結果最後湯果兒皺著眉頭說成了“師姐”?施儀安目光微閃,這孩子,是真的單純呢,還是故作單純呢?


    “她們年紀都比我大,以你的年紀叫‘師姐’也是穩妥的。”施儀安說完扭頭看向尚旌,“我聞著他身上有酒氣,他可是醉了?”若是醉了那就可以不管了,若是沒醉,那就不得不出手讓他“睡”得深沉一些了。


    湯果兒也看向尚旌:“他是醉了(應該)。”


    “那就好。”施儀安調整自己的位置,麵對著房門坐在床頭,這樣若是門外有動靜,她也能立刻察覺,然後撤走。


    “湯師妹,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施儀安輕聲問道。


    還有些迷糊的湯果兒愣了一下後才點頭,她看著施儀安,有些難過地說道:“師姐,這個任務你可能完不成了。”


    “為什麽這樣說?”湯果兒語氣十分肯定,讓施儀安很驚訝。


    湯果兒的目光越過施儀安落到尚旌的身上,施儀安順著湯果兒的視線看過去,尚旌連姿勢都沒變過。施儀安迴頭與湯果兒對視,問道:“為什麽我會完不成?”


    湯果兒指著尚旌:“他和‘我’都知道鄂黎黎的真實身世。”


    “‘我’?尚老夫人?!”施儀安驚唿道。


    湯果兒看著她用力點頭。


    施儀安完全沒想到尚老夫人跟尚旌會知道鄂黎黎的真實身世:“他們為什麽會知道?他們從哪裏得知的?”


    “安郡王妃派人遞了她的親筆信給尚老夫人和尚旌,我記得好像是尚旌從大長公主府迴來後……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湯果兒忘記了尚老夫人和尚旌看信的具體時間,“不過尚家隻有尚老夫人跟尚旌兩個人知道鄂黎黎的身世,尚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就連尚老夫人身邊最親近的餘姑姑也不知道。他們擔心讓尚家其他人知道了,人多說漏嘴就會惹禍上身,因此誰都沒告訴。”


    “原來他知道,難怪……唔!”施儀安忽然痛唿一聲,捂著胸口,彎下腰,好像十分痛苦的樣子。


    湯果兒被施儀安的模樣嚇到,驚慌不已:“師姐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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