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情緒平靜下來後,又勸年輕男子去休息,年輕男子堅持要守著湯果兒,老婦人見勸不動他,便由著他去了。


    年輕男子與老婦人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後,看見一個穿著翠色衣裳的年輕女子往他這邊走來,他與那女子對上視線後,似乎有些不快,轉身進了湯果兒那間屋。年輕女子看見了男子臉上的神色,腳步一頓,待看見男子轉身進了屋,她抿了抿嘴,繼續往這邊走來。


    老婦人看見男子進了屋,便站在門口往屋裏看,她倒是沒注意到女子走了過來。


    “餘姑姑,我聽小丫鬟說,要給老夫人備點甜粥?”女子在老婦人身後站定,輕聲輕語地問道。


    老婦人聽聲音就知道身後說話的是誰,她頭也沒迴,直接說道:“四爺吩咐的,你照做就是了。”


    聽見這是男子的吩咐,女子聲音歡快了許多:“既是四爺吩咐的,那我這就去做。啊,對了,餘姑姑,四爺昨夜熬了一宿,今夜難道還要再熬一宿嗎?他的身體……”


    “翠書,你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是了,四爺的身體,還用不上你來操心。”老婦人迴頭,看了她一眼。


    老婦人隻是淡淡瞥了翠書一眼,翠書卻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她連忙低頭說道:“是翠書逾越了,餘姑姑莫怪,我這就去小廚房。”話說完,她急匆匆就走了出去。


    看著翠書落荒而逃的背影,老婦人皺著眉,若有所思。


    “餘姑姑,翠書那丫頭怎麽忙忙慌慌地就走了?”翠竹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翠書匆忙離開的背影。


    “我催她熬粥去了,你怎麽不在屋裏候著,出來做什麽?”老婦人有些責怪地看著翠竹。


    翠竹帶上身後的木門,無奈道:“四爺叫我出來的,他說想多陪陪老夫人。”


    老婦人看著關上的木門,歎口氣:“四爺命苦,從小就沒了爹娘,老夫人憐他孤苦,一直親自教養他長大,倆祖孫感情最是深厚,現在老夫人……四爺心裏怕是難受得緊……唉……翠竹,你給我打盆水來,我這眼睛進了沙子,我得洗洗……得洗洗……”老婦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水盆在側屋呢,餘姑姑,我扶你過去。”翠竹也不戳穿她,上前扶著她慢慢往側屋走去。


    男子坐在湯果兒床邊,他低頭靜靜看著沉睡中的湯果兒,不知在想些什麽,一會兒後,他伸手按上了湯果兒的脖頸處。指尖傳來的脈動讓男子有些猶疑,但很快,他手上用力捏住了湯果兒的脖子,不過一捏之後,他又立刻鬆了手,手還往後縮了縮。察覺到自己的退縮,男子似乎有些生氣,他皺眉抿嘴,手用力捏住了湯果兒的脖子,打算了結了她。這身體是他他最敬愛的長輩的,他不會讓她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據為己有!


    脖子被捏住的湯果兒似乎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什麽,她有些難受地皺眉哼哼了兩聲,聽見熟悉的聲音,男子手上動作一頓,鬆了力道。脖頸處的壓力消失後,湯果兒舒展了眉頭,看著眉頭鬆開安然睡著的湯果兒,男子有些氣惱地收迴手,然後用力捶了自己大腿一拳。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湯果兒,雙手緊握成拳,但再沒伸手去捏湯果兒的脖子了,靜靜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後,男子才起身坐到離床較遠的木凳上去了。


    湯果兒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她一直不停地在做夢,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看見了一個征戰過沙場的女將軍的一生。


    女將軍出生在一個武將的家裏,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從小就受到家人們的寵愛,長輩們都爭著寵她,哥哥弟弟們也搶著對她好。女將軍的童年過得無憂無慮,十分快活,隻除了每次偷偷溜進父輩們的書房偷兵書看被逮到的時候,被打得有些悲慘外,其他時候她在家裏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家上下都願意慣著她。


    後來女將軍年紀漸長,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從小在家橫慣了的女將軍有自己的擇婿標準,而她家裏人不僅沒有絲毫反對,還都樂嗬地照著她的標準去為她物色良人。女將軍是傲氣的,在所有人都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情況下,她要求未來的夫婿不許娶平妻、不許納妾超過三人、不許養外室。女將軍的這“三不許”讓絕大部分適齡夫婿人選望而卻步,最後,隻剩下寥寥數人還對她有興趣,願意與她共結連理。


    女將軍的擇婿標準隻是敲門磚,後麵她還要自己親自相看,而她的家人一向慣她慣習慣了,也由得她折騰。親自相看夫婿的女將軍看中了同為武將子女的尚家男兒,兩人攀談之後,都對對方十分滿意,並且相互交換了信物。


    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利,兩家結親,女將軍跟尚家的小將軍拜堂成親,之後新婚燕爾,蜜裏調油。不出半年,女將軍懷上了身孕,十月懷胎後,生下了兩人的長子。一舉得男,女將軍的公公十分歡喜,將手上的一座大宅院賞給了小兩口。


    女將軍長子周歲後的某天,女將軍的公婆出門遊曆遭遇了天災,被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故去多時。長輩去世,晚輩們守完孝,分完家產後,各立門戶。女將軍跟丈夫搬到了公公送的大宅院裏生活,一年後,女將軍再次懷上身孕。就在小兩口滿心歡喜的時候,外敵來犯,邊關告急,女將軍的娘家人跟丈夫都請纓上了戰場,女將軍雖然也想隨丈夫和娘家人一同出戰,但她懷有身孕,家中長子又不過幼齒,最後隻能憂心忡忡地送丈夫跟娘家人離去。


    這一戰就是六年,女將軍獨自在家打理一切,一個人大著肚子教養幼兒、為自己找穩婆、為自己準備生產事宜、為可能出現的難產向忠心的奴仆托孤,好在,最後母子平安。女將軍的長子在女將軍生下二子後,仿若一夜之間長大了,他不再在女將軍麵前哭鬧,他開始慢慢學會如何照顧自己,並且時常在女將軍忙碌的時候,幫忙照看著哭鬧的弟弟。母子三人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有些辛苦,但也其樂融融。


    等尚將軍歸家的時候,長子已經成為了能獨當一麵的沉穩小大人,而二子因為有母親和兄長的寵愛,性格稍顯活潑,但是在兄長的耳提麵命下,也是能撐得住場麵的小大人。兩個兒子都被女將軍教養得很好,尚將軍十分感激,不過他告訴女將軍,自己在邊關納了一房妾室,妾室生下了一個男孩,他迴京城的時候,將兩人一起帶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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