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樹上的人掉落,放箭的刺客被暗處的薛無涯幹掉。


    薑問鈺屏住唿吸,四下望去,深夜過於漆黑了,敵人蟄伏在暗處,什麽都望不見。


    聽到不對勁聲音的石英提劍趕來,迴身橫斬,把長廊角落騰出的蒙麵人一劍割喉。


    “有埋伏!”石英壓聲喊道,“小心!”


    話音蒲落,蟄伏在暗處的蒙麵人從四處湧出。


    蒙麵人招招式式全是殺機,恨不得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石英勢如千鈞,劍氣不帶任何情緒,力貫蒼穹,幹掉圍攻她的四五個蒙麵人。


    談殊奪過蒙麵人的劍,長刃如雪在眼前飄過,薑問鈺險些被晃了眼。


    談殊眉眼專注,神色凜冽,劍如遊龍,經過之地血花紛飛,屍體遍地。一抹血液在他臉頰形成一道紅痕,讓俊美蒼白的麵頰添了幾分冷豔。


    寒冷的“嗖”箭鏃聲在耳畔響起。


    暗中準備對薑問鈺動手的黑衣人被遠處飛來的箭矢射穿了脖子,談殊一腳踹開,避免她沾到血。


    “沒事吧?”


    薑問鈺搖搖頭:“沒事。”


    薑問鈺一路被談殊護在身邊,從數十黑衣人的圍攻中突破,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裙擺翻飛,看起來依然是個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薑問鈺環顧四周情形,心裏覺得奇異。


    他們前腳剛從都城出來,刺客後腳就布好了局。


    蒙麵人閃電般忽隱忽現,身形如鬼魅,薑問鈺心下惶然。


    “世子,我想去找石英。”


    談殊發現了高手全奔著自己來,他三兩下砍出一條路,把薑問鈺交給石英。


    “別讓她沾血。”


    話落,他倏地使輕功,一躍至樹上。殺手目標明確,齊齊撲向談殊。


    身覆黑衣的人層出不窮。


    “我無事。”薑問鈺說,“你去幫世子他們。”


    石英不放心看向她。


    “我有事要確認。”薑問鈺低聲道,“你替我拖住談殊。”


    石英方才點頭。


    薑問鈺提著裙子,越過滿地屍首,加快步伐迴到自己的房間。


    她推門進入,陰暗的房間裏突現一隻手朝薑問鈺的手臂握去。


    薑問鈺胳膊一縮,右掌倏出,掌緣如刀,向對方的頸中斬去。對方低頭避過,薑問鈺腳用力一踢,踹中黑衣人的腹部,那人仰天摔出。


    未等薑問鈺上前製住,她忽覺頸後一涼。


    屋裏藏著第三個人!


    那人正站在薑問鈺身後拿著刀,刀麵貼在她臉頰上,冰冷刺骨,輕而緩往下滑,似在描繪她的臉部輪廓,最終手一轉,鋒利的刀刃抵在她脖子上。


    薑問鈺心猛地一提。


    那人在她耳邊嘲笑道:“脆弱不堪的表姑娘,你可好生令我失望。”


    “哦……”薑問鈺毫不懼怕,漫不經心道,“我應該叫你畫影,還是阮秋?”


    阮秋的身形一頓:“我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你記起來了?”


    “記起來如何,不記得又如何。”薑問鈺漫不在乎說著。


    “自然是做迴你養尊處優的公主了。”阮秋嫵媚的眼眸,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我親愛的殿下。”


    薑問鈺毫不留情地冷笑道:“你們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天地可鑒,我們對殿下可謂是十年如一日的專情。”


    薑問鈺被惡心到了。


    “你們此行目的是想除掉談殊?”她的黑眸沉靜。


    “殿下既然知曉,為何要上來送死?”


    “看來不止如此。”薑問鈺掀了掀眼皮,慢聲道:“是為了白紫皇後留下的東西嗎?”


    阮秋一愣。


    “吳寅坤死的時候,你們在場吧。”薑問鈺似笑非笑道,“李招夷把吳寅坤屍體送給謝之危,也是你們的主意。”


    “殿下,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阮秋說。


    “怎麽能怪我太聰明呢,這分明是你們太愚蠢了。”薑問鈺無辜道。


    “……”


    “殺我,我能理解。為什麽要殺談殊?莫非……”


    下一瞬,阮秋猛地抓住薑問鈺的右手手腕。


    一枚閃著泠泠光華的銀針很是刺眼。


    阮秋冷聲道:“殿下,你可真不可愛呢。都在刀下了,還想著偷襲。”


    薑問鈺輕輕眨眼,一臉懵懂,說出的話卻輕慢:“是啊,我一點也不可愛,但是……阮秋,你敢殺我嗎?”


    話音甫落。


    薑問鈺沒征兆前傾,鋒利刀刃割破了脖頸的皮膚,一道血液溢出,阮秋沒料到她會如此做,嚇得立刻挪開匕首。


    就在這瞬間,薑問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阮秋手骨裂開般痛,悶哼一聲,匕首掉落在地。


    與此同時,屋外十數道刺耳的破風之音吸引了薑問鈺的注意,她一個不留神,被不知何時從地上爬起的男子伸臂掐住脖頸。


    男子語氣陰鷙道:“沒錯,我們是不敢殺你。但不代表,我不敢傷你。”


    薑問鈺臉上絲毫不露驚慌之色,目光輕點他,眯起眼道:


    “隻敢逞威風,膽小又無能的男人,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肮髒不堪。”


    男子登時臉皮紫脹。


    掐著她脖頸的力道收緊,薑問鈺輕輕蹙眉。


    “你憑甚麽說這句話,叛徒!”男子目光冷冷地盯著她,五指收力,薑問鈺脖頸的血染紅了他的指縫,“苟且偷生的廢物!”


    薑問鈺卻不以為意,勾唇譏諷道:“我是叛徒,廢物,那你的主子是什麽,叛徒的走狗?廢物的走狗?”


    男子的手背青筋騰起,力道加了幾個度,仿佛要將薑問鈺纖弱的脖子擰斷。


    阮秋吃了一驚。


    她怒目瞪著男子,喝道:“穆習野,夠了!她這是在激怒你,沒發現嗎,快點放手,再不放手弄死她,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我還道你有什麽好本領,不過是個嘴巴利索的廢物。”穆習野手臂一甩,將薑問鈺重重往地下摔。


    幾乎是瞬間的事情,薑問鈺脫手擲出匕首,狠狠紮入穆習野的腿股。


    穆習野不防,忽遭奇襲,隻覺腿痛得發顫,知覺漸漸丟失,支著半條腿,艱難站著。


    阮秋心下暗暗納罕。


    有了吳寅坤作為前車之鑒,穆習野的傷絕不會那麽簡單!


    阮秋拔出刺中穆習野的匕首,果不其然,傷口一片烏黑,她從懷中急速取出一瓶藥水,塗抹在傷口上。


    薑問鈺坐起身來,手碰了碰脖子,刺疼旋即蔓延開,她收迴手,唇角微彎道:“我覺得死他穆習野一個,也不算什麽,你說是吧,阮秋?”


    穆習野額角狠抽。


    阮秋臉色驟變。


    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挑撥離間!


    對他們的主子來說,薑問鈺確實遠遠比他們還要重要,所以就算薑問鈺殺了他們,也不算什麽。


    “解藥!”阮秋喝道。


    “抱歉哦,解藥不在這個世上呢。”薑問鈺瞥向穆習野,黑白分明的眼眸仍舊笑盈盈,“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斷一腿,留一命,或者……死。”


    “我要殺了她!”穆習野語氣發狠。


    “嗬。”薑問鈺嗤道,“隻會無能狂怒的男人。”


    穆習野:“你——!”


    “夠了!你們兩個給我閉嘴!!”阮秋都要被這兩個人氣死了,一個蓄意挑釁,一個容易被激怒,但誰也不能死。


    薑問鈺轉了轉眼珠,眼裏少了幾分溫軟乖巧,多了幾分漠然。


    “仲子扁在哪裏?”


    阮秋一雙惑人的媚眼不解看向薑問鈺。


    屋內沒有人說話,詭異安靜著,隻有外麵打鬥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偶然響起。


    薑問鈺極其有耐心等著。


    阮秋知曉,穆習野中的毒隻有薑問鈺能解,如果不迴答她的問題,穆習野今夜必定死在這裏。


    “殿下可知曉玄鷹門現在是誰在當家?”阮秋道。


    薑問鈺沒迴答。


    她是來找答案的,不是來收集問題的。


    “祝儲。”


    薑問鈺輕抬下巴,遲疑道:“祝儲?”


    “是的。白紫皇後曾經最忠心的左護法,祝儲。吳寅坤是祝儲的手下。”阮秋肅容說,“仲子扁就在霖州,他並無大礙,你到霖州自會知曉。”


    聽到這,薑問鈺眼皮一跳,神色晦暗道:“引我們去霖州的不是你?”


    “不是。”


    “今晚這批殺手呢?”


    “也不是。”


    薑問鈺有些驚訝。


    如此說來,這趟霖州非去不可了。


    “醉仙居的掌櫃是你?”薑問鈺問。


    阮秋點頭:“是我。”


    意料之中。


    “紀言行不是祝儲的人。”薑問鈺似漫不經心開口,“是誰的人?”


    阮秋隻說了吳寅坤是祝儲的人,卻不提紀言行,那便說明紀言行不是祝儲的人。


    阮秋詫異看薑問鈺:“殿下果然一如既往聰慧。紀言行雖是玄鷹門的人,但卻不是祝儲的人,至於他是誰的人,我也不清楚。”


    紀言行對薑問鈺的態度稱得上友好,跟吳寅坤恨不得她死的反應很明顯不一樣。


    雖說紀言行沒表現出什麽惡意,但薑問鈺可不認為他是她這邊的。


    薑問鈺手指輕輕按壓太陽穴,沉吟片刻,才問:“白紫皇後的東西是誰叫你們來取的?”


    阮秋不吭聲。


    薑問鈺輕聲道:“東爻的新皇帝?”


    阮秋臉色霎變:“絕不是!”


    薑問鈺饒有興趣哦了聲:“那是?”


    阮秋卻低下頭,不吱聲了。


    薑問鈺瞧了眼外麵的情況,看來解決差不多了,她現在沒多餘的時間審問。


    薑問鈺手掌撐地,緩緩起身,朝穆習野走去。


    她居高臨下看向不停冒冷汗的穆習野,毫不客氣在他傷口踹了一腳。


    傷上加傷,穆習野額間豆大的汗水滑落,硬是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喊出慘叫聲。


    “算你運氣好。今晚我要在這間房睡覺,不想讓人死在這裏。”


    薑問鈺拾起匕首,割開自己掛在腰間的香囊,從中倒出一粒藥丸,放在阮秋手上,又踹了穆習野一腳:


    “吃了,趕緊滾。”


    阮秋忙不迭喂穆習野吃解藥。


    望著阮秋攙扶住穆習野離開的身影,薑問鈺忽然道:“上迴在玲瓏閣是你們吧?”


    阮秋腳步微頓,並沒有開口,但薑問鈺已經知道答案了。


    上迴她撞見談殊跟兩個黑衣人打鬥,那兩個黑衣人就是阮秋和穆習野。


    阮秋和穆習野跟蹤薑問鈺,卻被談殊誤以為是跟蹤他的刺客。


    談殊三言兩語激怒穆習野,三人就打了起來。


    真是誤打誤撞,自作自受。


    ……


    薑問鈺忍著脖頸的不適,從房間走出,迴到原先的位置。


    石英反手刺穿刺客的胸膛,餘光瞧見薑問鈺,立即跑過去。


    薑問鈺望向一腳踩折殺手脖子的談殊,飛速思索對策。


    她的傷,得想想如何解釋。


    石英走近,瞧清薑問鈺的模樣,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心下栗栗。


    薑問鈺原先光潔如玉的脖頸,如今卻橫著一條細長的傷口,皮膚滿是駭人的青紫。傷口雖不深,但因被用力掐過,傷勢裂開,看著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別擔心,我沒事。”薑問鈺眼皮低垂,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就是喉嚨有點疼。”


    “先處理傷。”石英擰眉道,“傷勢重。”


    “算了。”


    薑問鈺瞥見談殊刀鋒下壓,割破刺客的脖子,鮮血染紅了地麵,覺得自己脖子更疼了。她虛弱地說:“我直接躺下吧。”


    石英:“?”


    “我現在是床被子,柔軟舒適的被子。”薑問鈺自我催眠。


    石英:“……”


    不遠處,談殊的太陽穴突突跳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反手一橫,抹斷殺手的脖子,餘光瞧見了緩慢倒地的人影。


    昏暗又柔和的月光映在薑問鈺蒼白的臉上,如若不是她纖長的睫毛還在一顫一顫,見著的人都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石英發現自己不會演戲,隻好化擔憂為殺戮,轉身去殺刺客了。


    救人她不會,難道殺人她還不會嗎?


    談殊蹙眉蹲下身,手指微顫,探到薑問鈺還有氣息,如岩石般千斤沉重的心才緩和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


    “別死。”


    薑問鈺輕咳幾聲,緩緩睜開了眼,但因為突然倒地,視線一時模糊,她瞧不清眼前人的神情,隻是聞到了混在血腥味裏那抹幹淨的味道。


    談殊溫熱的手掌碰了碰薑問鈺的臉,試圖用體溫喚醒她臉上的一絲氣色。


    “給我好好活著。”他語氣陰沉道。


    薑問鈺:“……”


    我還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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