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樹上的石英手裏拿著薑問鈺塞的蜜餞小食,滿腦袋問號看著下麵認真挖泥土的兩人。


    原本她以為薑問鈺在開玩笑,沒曾想是真的在挖泥土。


    說不驚訝是假的。


    誰家表姑娘一早上在院子挖泥土啊。


    然而,表姑娘挖兩下就累了。


    薑問鈺一雙眼睛盯著地麵,歎氣道:“幹體力活好累,我想當個布偶,躲在被窩裏。”


    “姑娘,夫人來了。”琴月看向逐漸走近的人,同薑問鈺道。


    聽聞,薑問鈺瞬間來精神了,緩緩站起身來。


    “真的?”


    “嗯。”


    薑問鈺用手背蹭了蹭額頭,笑道:“正好。”


    徐嬤嬤休養好後,又一次踏進了竹溪院,這次有鄭氏在,她底氣挺足,趾高氣揚看著薑問鈺。


    鄭氏打量一圈,溫婉笑道:“你這大白日在院子作何?”


    薑問鈺如實道:“舅娘,我在挖壇子。”


    “壇子?”鄭氏眉一凝。


    薑問鈺:“是的。”


    鄭氏和徐嬤嬤麵麵相覷,瞥了一眼琴月。


    琴月傳來消息,說是薑問鈺今日要在院子親自挖東西,還不能讓別人知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薑問鈺挖的肯定不是簡單東西,說不定是什麽古董珍藏、良田地契、名貴瓷器、金銀珠寶呢。


    徐嬤嬤上前奪過鏟子,“壇子怎麽能讓表姑娘挖呢,讓奴婢來替您挖。”


    薑問鈺神色一緊:“這不太好吧。”


    鄭氏也想知曉究竟是何寶物,厲聲道:“沒什麽不好的,你站著就行,讓嬤嬤和琴月挖。”


    薑問鈺:“好吧。”


    鄭氏和徐嬤嬤一臉希翼,挖了半天結果挖出來一個色澤枯槁的髒壇子。


    鄭氏一臉無語問蒼天。


    這壇子無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


    薑問鈺卻樂滋滋上前:“辛苦嬤嬤了,這壇子就給我吧。”


    鄭氏和徐嬤嬤對視一眼。


    莫非裏麵裝的是稀奇珍寶?


    “這壇子裏麵是何物?”鄭氏問。


    薑問鈺答:“舅娘見不得的東西。”


    鄭氏:“何東西我見不得?”


    薑問鈺卻不迴答了,就要奪過壇子,徐嬤嬤側身奪過,走向鄭氏。


    “表姑娘,奴婢看這壇子有些年數,牢固得很,想必您一時半會也開不了,不如讓奴婢幫您。”


    說完,徐嬤嬤雙手舉高壇子,就要摔碎它。


    薑問鈺臉色驟變,連忙阻止道:“別摔!”


    “為何?”鄭氏死死盯著薑問鈺,“莫非裏麵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薑問鈺兩手一攤:“絕對沒有。”


    她一而再,再而三阻止,鄭氏和徐嬤嬤已經篤定裏麵是稀有寶物。


    徐嬤嬤看著薑問鈺,吼道:“我倒要看看這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所有人都盯著薑問鈺,沒有人注意到樹上洶洶飛來一塊小石頭,直衝壇子。


    “砰”的一聲巨響。


    那壇子就在徐嬤嬤手裏炸開了。


    刹那,漫天空氣都是令人崩潰的臭筍味道。


    站在徐嬤嬤旁邊的鄭氏毫無意外地掛了一身的酸筍。


    鄭氏和徐嬤嬤在酸臭的筍雨中驚呆了。


    她們冷不防炸了一身的酸筍。


    一旁的薑問鈺和琴月卻沒有沾到一絲半點。


    薑問鈺仍然裙擺飄揚,不染纖塵。


    見狀,石英牽了牽唇角。


    薑問鈺跟她提前約好,若是薑問鈺兩手一攤,就說明需要石英出手。


    合著薑問鈺不是挖泥土,她是在醞釀壞水。


    鄭氏向來自詡端莊優雅,現在卻如此狼狽不堪,可壇子又是她讓徐嬤嬤摔的,薑問鈺再三阻止過了,她罵都沒處罵。


    鄭氏自顧自撥了一會兒酸筍,轉而看向完全沒有遭罪的薑問鈺,切齒一陣,語無倫次地怒斥: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在院子裏搞這些臭烘烘的成了什麽樣!吃了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你能長到哪裏!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都沒有,誰人敢娶你!”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整日隻會搞些有的沒的。


    薑問鈺滿臉無辜道:“舅娘,內宅規矩沒有不許醃製酸筍這一條吧。”


    徐嬤嬤咬了咬牙,陰惻惻地瞪薑問鈺:“誰家好姑娘會在院子醃製這種東西!”


    大家閨秀無一不是搗鼓琴棋書畫,女工廚藝,追求優雅端莊大氣,沒有人會醃這種東西。


    薑問鈺卻道:“我呀。我會醃製呀。”


    她完全沒有不好意思。


    氣得徐嬤嬤渾身疼。


    薑問鈺黑白分明的眼睛惋惜看著壇子碎片,哀聲道:“舅娘,我的酸筍沒了,可怎麽辦?”


    鄭氏斂了顏色,嚴肅起來:“不就是一壇酸筍嘛,你再醃製不就行了!”


    “這壇酸筍是用淩雲山上好的千年竹筍醃製的,而千年竹筍是謝指揮使花了大價錢買的。”薑問鈺無比柔順地垂下眼睫,“我沒有錢。”


    聞言,鄭氏麵容扭了扭,瞪直了眼。


    隻聽說過千年人參,何時有千年竹筍了?


    還大價錢,這玩意兒白送她都不要!


    薑問鈺上前一步,蹲下來,兩指撚起一根竹筍:“現在隻剩下屍體了,舅娘,你說可怎麽辦,好多屍體,好多錢呢。”


    一口一個屍體。


    就差把鄭氏和徐嬤嬤押送到錦衣衛麵前了。


    鄭氏眼角猛地抽,狠狠剜向琴月。


    琴月朝她莞爾:奴婢沒有說錯吧,是價值連城的物品!


    隻是不是寶物,是臭物而已。


    “謝指揮使惦記它,惦記了好久好久。”薑問鈺擺出一副為難的神情,“舅娘,您說可如何是好?”


    “買!”鄭氏咬咬牙,她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要迴去洗掉這身味道,“多少銀兩?”


    薑問鈺說:“不多不多。五萬兩。”


    五萬兩?還不多不多?


    但好巧不巧,這也是鄭氏能拿出來最多的銀兩了。


    “行!”


    鄭氏臉色黑如鍋底,趕緊拉著徐嬤嬤走了,若是再繼續留在這裏,她都要吐了。


    薑問鈺嘴角帶笑:“舅娘好走,歡迎下次再來!”


    鄭氏和徐嬤嬤的腳步立即加快了。


    薑問鈺朝樹上石英招了招手,也不管對方看見沒有。


    她迴過身來,歡快地淨手:


    “走吧,我們去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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