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月道:“夫人還在不停給大公子找大夫,大公子不怎麽配合看病;老爺一直在春姨娘院子裏。”


    說著,她頓了頓,繼續道:“今天太子來府裏看芊姑娘了,說是過幾日帶芊姑娘見皇後娘娘。”


    薑問鈺放下食箸,並沒有多問:“嗯,我知道了。”


    隨後,她慢聲道:“打聽一下林府王嬤嬤的來曆,越詳細越好。”


    “是。”


    薑問鈺搶著在錦衣衛宣告破案之前,跟舅舅他們說了。


    他們壓在胸口的一團氣終於鬆了,後麵會忙著準備參加宴會,麵見皇後娘娘。


    夜晚,薑問鈺躺在床上,腦子不斷迴蕩各種各樣的事情,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她把眼睛從被子裏露出來,忽聽窗子吱吱一響。


    一股寒意盤桓上薑問鈺的脊背。


    有人輕輕推開窗戶,翻了進來!


    薑問鈺眉角輕輕一壓,不動聲色地握住匕首。


    簷角的風鈴沒有響動,此人不簡單!


    那人身手矯健,動作悄無聲息。


    若非薑問鈺敏銳過人,必然發覺不到。


    他翻進來後,直奔妝奩。


    ……偷東西的賊?


    她的首飾盒裏沒幾件首飾,偷東西不提前摸清楚情況嗎?


    薑問鈺再凝神細聽,發現那人不是在拿東西,而是鬼鬼祟祟往抽屜裏塞了什麽。


    無聲無息合上抽屜,那人便想翻窗離開。


    他倏地又轉過身來,目光盯著桌櫃上方方正正的盒子,似乎是餓壞了,想也沒想,伸出手來,利落地往嘴裏拋了兩塊糕點。


    下一刻,隻聽“撲通”一聲,那人倒地昏厥了。


    “……”


    薑問鈺翻身坐起,一時無語。


    這賊未免也太蠢了吧。


    薑問鈺撩開層層疊疊的鮫紗,從床上下來,點燃燈,輕巧地打量了一番。


    直挺挺躺在地上,仰麵朝天,麵色發青,嘴唇抽搐的……“屍體”,不是談殊的暗衛薛無涯又是誰?


    沉默了少頃,她從囊袋摸出一顆解毒藥給他塞了進去,又給他喂了點茶水。


    許久之後,這人慢悠悠醒來。


    喃喃道:“我,好像看見太爺爺了。”


    “……”


    薑問鈺裝沒聽到,道:“什麽東西都敢胡亂往嘴裏塞,世子經常罰你,不給你東西吃?”


    “沒有,主子對我可好了。”薛無涯眼神渙散道。


    良久,他恢複一絲清明,目瞪口呆地看向她:“點心為什麽會有毒?”


    “……用來抓老鼠的。”薑問鈺道。


    薛無涯的表情像是信了她的話。


    果然,他由衷誇讚:“哇,你們家老鼠好厲害,還會跑上桌吃飯!”


    她道:“是呀,有空給你介紹一下。”


    薑問鈺拉開妝奩抽屜,從裏抽出一條淺緋色的錦綢發帶,看向薛無涯,


    “你放的?”


    薛無涯點了點頭。


    薑問鈺不明就裏:“你為什麽要給我發帶?”


    薛無涯說:“不是我,是主子。”


    “……”


    薑問鈺想起來了,上次她的發帶被談殊弄壞了。


    但是半夜三更,偷雞摸狗,潛入府邸。


    這是盜賊才會幹的吧。


    薑問鈺無語片刻,說:“其實,你們可以白天光明正大送過來的。”


    “主子說不能讓別人知道。”薛無涯道。


    薑問鈺確實不想引人注意。


    沉默半晌,她歎道:“你們世子……真是好人。”


    薛無涯卻道:“不是的,主子是壞人。”


    他的迴答讓薑問鈺有些意外,但她也沒爭辯。


    畢竟她也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薛無涯滿血複活,彈起身,抓了抓淩亂的頭發,訥訥道:“我要迴去向主子複命了。”


    “那個……”


    薛無涯迴頭:“哪個?”


    薑問鈺望著輕車熟路跳上窗欞的少年,指了指前方。


    “……正門可以走。”


    薛無涯蠻頭蠻腦地點了下頭,遂似離弦的弓箭一樣,躥出窗口,沒了身影。


    “?”


    點頭了,卻還是要跳窗是什麽意思?


    發現窗戶忘記關的薛無涯又折迴,動作極輕把窗戶合上。


    “……”


    薑問鈺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恍惚。


    奇怪。


    她記得談殊的暗衛,挺機靈的啊。


    今晚出現的人容貌雖然沒變,但腦子明顯壞掉了。


    總不至於是被毒傻了吧?


    ……還真有可能。


    她現在搬家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


    睡覺吧,夢裏會有的。


    本來睡不著的薑問鈺放寬心後,腦袋陷進了枕頭,裹緊自己,一夜好眠。


    ……


    知道王嬤嬤的來曆後,薑問鈺大致明了。


    暮色降臨,她換了身羅花籠裙,讓琴月去坊市雇輛馬車,前往林府。


    畫影一聽蘇府表姑娘來拜訪,頓生疑惑,但還是讓她進來了。


    堂內,薑問鈺讓畫影讓其他人都退下,隻剩下她們兩個。


    “表姑娘,今日來此是有何要事嗎?”畫影問。


    薑問鈺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盞,淺淺嚐了口,才道:“發現一些趣事,想跟林夫人聊聊。”


    畫影端莊大方笑道:“什麽趣事呢?”


    “我看過林府所有人的籍貫,發現夫人、王嬤嬤都來自熹州。”


    “是嗎?好生巧。”


    “對啊,還有更巧的,林屈死去的姨娘也是熹州人。”


    畫影神情微微一僵。


    薑問鈺不再繞圈子,開門見山道:


    “林屈死的時候,沒有掙紮,是因為你用林燃的威脅他。如果林屈不死,死的就是林燃。”


    畫影手不自覺攥緊煙靄白襦裙,語氣卻沒什麽異樣。


    “姑娘開玩笑了,大人死的時候我在別院,根本沒辦法在那麽短時間內來迴跑。”


    “沒錯。不過,在屋外你也可以威脅林屈。林屈最疼愛林燃,他專門開了扇窗戶,讓他躺在床上也可以看到對麵林燃的情況。”薑問鈺慢慢道,“那時候,張艦在屋裏殺林屈,你和林燃在池水對麵。”


    畫影慍怒道:“一派胡言!張艦是誰,我並不知!”


    薑問鈺麵不改色道:“哦,那說舟見公子,夫人應當知曉吧?”


    畫影雙眉緊鎖,臉色黯然下來。


    “張艦化名舟見,在玲瓏閣與你有琴瑟之緣,後因為你與林屈有衝突,丟了官位。”丟官位一事是文夫子告訴薑問鈺的。


    畫影臉色突地一變,叫道:“姑娘若無證據,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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