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問鈺困了。


    拍了拍臉頰,還是困。


    隨後,她闔上眼,窩在軟榻,抓住外衣蓋住半張臉。


    薑問鈺昨天忙了一夜沒睡,很容易就進入夢鄉了。


    小憩一會兒,她才起身穿上外衣,去看談殊的情況。


    他的麵色慘白,雙眼緊閉,眉頭皺著,意識失去了,疼痛還無休無止。


    薑問鈺大致檢查了下,談殊的身上隻有血,沒有傷。


    正好她不想幫他處理。


    既沒有外傷,那便讓他艱難熬著吧。


    不多時,談殊睜開眼,一股漠然氣息頃刻溢出,他的眸色如寒潭之雪般幽冷,極快打量周邊環境。


    談殊眼珠一轉。


    誰知,瞥見了乖乖伏在床邊的薑問鈺。


    兩人目光毫無防備相撞。


    “……”


    “……”


    薑問鈺彬彬有禮地道:“世子,你醒啦。”


    談殊不語,兀自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在床上。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物,都完完整整在身上。


    談殊冷聲質問:“誰綁的?”


    “世子讓我綁的。”薑問鈺神色無辜道。


    談殊懷疑道:“……我讓你綁?”


    薑問鈺麵不改色,無比真誠道:“是啊,不然我一個弱女子怎麽架得住世子。”


    “……”


    談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目光漆黑黑的,神情喜怒不辨。


    兩人對視半晌。


    薑問鈺好奇道:“世子,你是不是誤食毒蘑菇了?”


    談殊像是要麵子,不肯請她幫忙解綁,手使勁,布料崩斷的聲音響起。


    束縛一解,他坐起身,一條胳膊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整了整袖口,麵無表情道:“不是。”


    “哦,那是我猜錯了呀。”


    薑問鈺手一伸,笑眯眯道:“世子,餓了吧,給你桂花酥。”


    談殊看向眼前手掌上的油紙包,視線往上看著她的笑臉。


    默了默,他說:“我不用。”


    “我今日在城東最受歡迎的糕甜記排了一個時辰隊伍買的,這個很好吃的,脆脆甜甜,還不膩。你真的不要試試看嗎?”


    “不用。”談殊道。


    “好吧。”


    薑問鈺收迴手,自己掰開紙,放小塊進嘴裏。


    她眼睫眨了眨,又好奇問道:“世子不喜歡桂花酥,那梅花酥、桃花酥呢,也不喜歡嗎?”


    “……”


    “世子不喜歡甜的?”


    “……”


    談殊從床榻下來,虛倚在窗欞欄,往漆黑的天空望去,隻見一盞明燈掛在高處。


    他轉過半個身子,目光繞著薑問鈺打轉。


    她今日穿了一身男裝,蛾眉畫得黑又粗,左眼下方點綴著一顆大黑痣,烏黑長發軟乎乎地淌落在肩頭,兩旁微勾在耳後,襯得雙耳瑩白秀巧。


    談殊視線一斜,落在床上被撕碎的淺色布條。


    ——她的束發帶。


    待薑問鈺吃完最後一塊梅花酥,談殊氣定神閑問:“薑姑娘,為何在此?”


    薑問鈺在屋裏搜刮到一條藍白的發帶。


    聽到談殊的問題,她的手指穿梭在發縫,邊束個高發,邊道: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來玲瓏閣給人看病,恰好碰到世子的護衛,他說需要幫忙,便不由分說把你丟到我跟前。後來,我見世子狀態不好就帶來此處休息了。”


    這確實是薛無涯那傻小子能幹出來的荒唐事。


    “多謝。”談殊語調似乎漫不經心,“外麵不安全,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不用理。”


    薑問鈺:“好。”


    談殊是習武之人,薑問鈺綁起來幾乎不費力,她猜測那時他應該是全無意識的。


    從談殊的反應來看,她猜對了。


    確認後,薑問鈺拱手道別:“既然世子已無恙,我便先告辭了。”


    砰——!


    一聲巨響。


    虛掩的門猛地被人從外麵踹開,薑問鈺戒備地後退一步。


    隻見一個穿著豔麗紅色紗裙,腰身束得纖細的人影從眼前飛過,直奔談殊。


    談殊根本沒有著力閃避,隻輕輕巧巧一偏,那人便撲了個空,咚得一聲撞上了牆。


    那人倒是一點也不喊疼,哈哈笑了幾聲。


    聽聲音像是男子。


    紅裙男子轉身再度撲向談殊,這次,談殊沒有躲開,但男子也沒能接近他。


    薑問鈺腦袋一偏,才看清情況。


    原來是談殊手握一根玉笛抵在紅裙男子前襟上,硬生生隔開了兩人。


    見狀,那人捂住胸口,哀怨道:“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你就這麽待我!?”


    談殊皮笑肉不笑道:“再撲過來,我就把你從窗戶丟下去。”


    聞言,那人捏著嗓子嗔道:“妾身打扮得如此國色天香,郎君舍得嗎,忍心嗎,下得去手嗎?!”


    談殊似耐心告罄,沉聲道:“蕭元頌。”


    蕭元頌?將軍府的小將軍?


    蕭元頌察覺到什麽,驀地一迴頭,這才發現房間還站著第三個人。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薑問鈺。


    談殊的房間為什麽會有活人?!


    薑問鈺雙手捂住眼,指間留下一道縫,小聲道:“那個……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你們繼續、繼續,就當我不存在。”


    談殊:“……”


    蕭元頌:“……”


    蕭元頌尷尬地咳了兩聲:“呃呃呃呃別誤會,別誤會!我隻是想惡心他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薑問鈺還是捂著臉。


    蕭元頌尬笑半天,挺起胸膛,奈何衣服太緊,沒辦法擺出氣宇軒昂的姿勢。


    他熱情道:“在下蕭元頌,公子如何稱唿?”


    平日英姿勃發的少年將軍,此刻,穿著一身鮮豔的束腰紅衣,發絲淩亂,額間一枚花鈿,唇上胭脂被抹出一道紅痕。


    天呐。


    畫麵太美了,完全無法直視。


    薑問鈺捂住臉的兩根手指分開,露出一雙眼睛,像在思考怎麽迴答,又像在糾結要不要迴答。


    這時,談殊道:“被薛無涯抓過來的大夫。”


    蕭元頌喔了聲,又問:“大夫姓甚名誰?”


    談殊斜他一眼:“有空問名字,不如去把你這身行頭換了。”


    蕭元頌垂眸看了眼衣著,想起來自己身上有傷。


    “對了,我受傷了!大夫既然在,幫我看看唄!”


    說完,他遂伸手扒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薑問鈺登時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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