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鎮堂希望時間能快一點過。因為他需要暫時騙住所有人,然後拖延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他幫助自己的兒子偷得皇位的事情,天下就無人知曉了。


    然而這讓關鎮堂神經緊張的三個時辰就那樣過去了。一切似乎都無比順利,順利到關鎮堂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關山嶺順利的當上了皇帝。第二天就第一次上了朝。由於關鎮堂早就提前做了充分的準備,朝堂上也並未出現任何差池。


    而黃刹等人從昏迷中醒來之後,也如關鎮堂期望的那樣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而且他們最初就讚成關山嶺做皇帝,所以也都好高興看到這樣的結局。隻不過他們還有點迷糊,到底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宮裏麵的事情也都順順當當,關山嶺在有條不紊的熟悉皇帝的生活和工作。除了少了一個太監之外,宮裏麵再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了。


    少了的那個太監正是海正昌假扮的。他的失蹤跟一件事情有關。那就是關山照的用毒之術。關山照的確學來了很多奇絕的毒術。但正如他當初沒能成功毒死關山傲一樣,這一次他的毒又出了紕漏。


    他的毒對一般人來說的確可以起到他想要的效果。但是內力精絕的人卻能在一定的時間內將毒逼出,從而化解毒性。很快便記起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海正昌偷偷潛伏期來繼續用內功慢慢的排除身體裏的餘毒。而黃刹他們的情況也很類似。有所不同的是,他們都假裝毒藥的藥效仍在,就當關鎮堂做的那些事根本沒發生過。


    反正這些人也沒有搶奪皇位的心思。關山嶺當皇帝從來也都是他們能接受的結果。若拆穿了,反倒有生命危險。裝傻,則可以相安無事。


    而且沒過多久,黃刹等人就找到關山嶺告辭。他們都聲稱不習慣宮裏的生活,想要迴歸江湖。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天王莊。晁天霸已經先一步迴去了。大家想到那裏聚聚再做打算。


    關山嶺自然不會阻攔。此時已經掌握兵權的關鎮堂也沒有反對。大家就這樣作別,相約他日再會。


    冬末初春。天氣還很涼。一行人走在雨後的官道上。大家都不說話,心情都比較複雜。黃刹並不想走。因為心裏還掛著秦五娘。但是他現在必須走。走了,才能真正的留。留下被關鎮堂猜忌,早晚也是會出事。


    但他還是低估了關鎮堂。幾個人行至京師十餘裏外時,看見前麵的道路上被一隊人馬所阻。為首一人驅馬前來高聲道:“賊寇走不了了!”


    黃刹等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關鎮堂安排的。把他們說成賊寇,讓官兵來捉。但是大夥心裏都有些不明白。關鎮堂不會傻到以為這樣就能殺掉他們。這幾個人的功夫各個都不是好惹的。更何況現在他們已經把各自的兵器拿迴到手裏了。


    他們的想法是沒錯的。關鎮堂當然沒指望這些並將能擋住這些武林最後的大俠。他如法炮製,學朱棣。在官道兩旁的山腰上設下了神威將軍炮……隻要他令旗一揮,人黃刹他們再大的本事也活不成。而那些當道的兵將,隻不過是為了拖延黃刹等人而派遣的。而他們,也將和黃刹等人一起,被大炮轟的粉碎。


    但是現在,不隻是關鎮堂變了,關山嶺也變了。隻不過關山嶺變的不是心性,而是思考方式。他現在更懂得把事情想透徹,更懂得揣測父親的心思。


    關山嶺猜到關鎮堂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黃刹他們走。所以他已經暗中派人查訪父親在作何安排。雖然關鎮堂行事機密,但有心追查又有皇權在我的關山嶺還是查出了端倪。


    在關鎮堂即將下令開炮的時候。關山嶺親自趕到了。而且他已經命人去官道上奉旨放行。


    父子倆並未進行任何政治。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想法。關鎮堂知道既然事情已經被關山嶺知道了,並且他也來了。就說明山嶺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開炮的。蠻幹毫無意義。關鎮堂決定暫且放他們一馬。


    黃刹他們終究還是走了。關鎮堂迴到皇宮裏準備著對付最後一個敵人。這個敵人早晚會出現。這一點關鎮堂非常確定。所以他必須做好一切準備。而他等的這個最後的敵人,正是海正昌。


    他沒猜錯。海正昌終於還是來了。他本以為可以悄悄潛入,但是他卻被早早的發現了。因為關鎮堂實在是防的太嚴了。


    這一日是皇帝照慣例春獵的日子。關鎮堂知道這是海正昌下手的最好時機。海正昌當然也這麽覺得。


    月色光亮,五個人把海正昌圍在了中間。這五個人是關鎮堂、關鎮雲、關山河、關山照,還有關鎮威。


    是的。關鎮堂把關鎮威也拉來了。他找到關鎮威並許諾事成之後安排他兒子關山傲做一方小王。封地在北平西北。有祿無兵,必然安全。


    關鎮威同意了。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許諾。而且這樣的許諾他也敢相信。沒錯,有祿無兵,就等於有福無險。現在的他,還能為關山傲求什麽呢?


    關鎮威明明白白的跟關鎮堂說明白了。事成之後你我和我兒子立刻離開。永遠不踏入京師半步。這個態度是必須要明確的,否則事成之後他們父子必是下一個清除的目標。


    關鎮堂答應了。他當然會答應。但是現在的他,可以撒任何謊。他叫來關鎮威當然有對付海正昌的考慮。海正昌的確不好對付。但是他也是摟草打兔子,一舉兩得。既能找到幫手對付海正昌。也能在事成之後順便幹掉關鎮威以絕後患。


    五個人圍定了海正昌。當然,關鎮堂最後的殺手鐧還是毒。而這次的毒,並非毒死人的毒。而是一種可以使人短時間內功力大漲的藥。隻不過要笑一過,用藥之人就將功力盡失。


    這個藥,他給關鎮威吃了。與此同時也給關山河吃了。給關鎮威吃,是因為他遲早要除掉關鎮威。而給關山河吃,是因為他了解這個孩子不好管。早晚會惹事出來。


    又是一個一舉兩得之計。一來借助關山河的武功和恨龍劍加上藥效可以擊敗海正昌。而之後失去功力的關山河將不再是那個家裏的不安定因素。安排人嚴加管束就行了。而那把恨龍劍,現在對於關家來說也已經是不吉之物,此事過後必須處理掉。


    海正昌仰天歎了一聲道:“鎮堂兄啊!我到底是小看了你!曾經,我能猜中你所有的行動。現在,你卻能把我玩弄於鼓掌之中。隻不過……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現在的功力。”


    “哈!”隨著一聲大吼,關山河已經揮出氣貫山河的一道劍氣!海正昌揮動龍嘯劍以劍氣相迎。兩道劍氣碰撞的刹那山崩地裂,大地為止震動。飛沙走石,煙塵四起。


    突然間關鎮威從煙塵中殺出,直撲海正昌。海正昌揮劍迎擊,身後卻感到勁風襲來!那是關鎮堂!


    關氏兄弟兩麵夾擊。但是海正昌雙手可以分別使用奔雷劍法。應對並不吃虧。可是此時關鎮雲和關山照又前後襲來。而且這兩人根本不硬拚,使用的都是帶毒的暗器。


    兩遠兩進,四個人圍鬥海正昌。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讓關鎮威接近海正昌。因為海賊王有壓製對方內力的本事。隻要讓他的手抓住海正昌身體的任何部位。他就能封住海正昌的內力,從而一句擊敗海正昌。


    對於海正昌來說,更麻煩的是遠處還站著一個關山河。身邊的四個人打著打著就會突然散開。每每這時,關山河就會以恨龍劍揮出強大的劍氣。


    而每一次海正昌抵擋過那劍氣之後,另外那四人又會重新殺過來纏鬥。海正昌感覺到今天是打不贏了。但是他要走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他憑借自己的龍嘯劍和奔雷劍法猛然將四個人震開,並且同時朝關山河揮出一道劍氣。這樣一來他就有機會逃走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關鎮堂還安排了真正的殺招。那就是已經成為皇帝的關山嶺。海正昌又一次算錯了。在他看來現在關鎮堂會把關山嶺妥當的保護起來,絕不會然他參與這場廝殺。因為關山嶺現在太重要了。


    可是關鎮堂卻偏偏安排關山嶺在這樣的時刻出手。因為他連海正昌會選擇一這樣的方式逃走都計算到了……


    海正昌連續兩次動用內力並正準備逃走的時候,關山嶺以他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從海正昌的頭頂上方襲來。


    海正昌終究是海正昌,在最後的時刻他還是發現了關山嶺。但是終究還是稍微晚了一點點。就那麽一點點。他在想躲避還是來不及了。


    他閃過了頭,整個右肩膀被關山嶺一劍斬了下來。還握著龍嘯劍的手臂掉落在地上,海正昌知道自己的路走到頭了。


    塵埃落定。隻剩一臂的海正昌用最後的力氣讓自己保持站立。他雖然一直都是那個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的笑麵虎,但骨子裏卻是孤傲的。即便要死,他還是要死的有尊嚴。


    “我弟弟是不是你殺的?”關鎮堂站在海正昌麵前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永遠不會知道。”海正昌說罷,用左手的金絲蠶劍割破的自己的咽喉……


    “人呢!”關鎮堂驚訝的問道。因為當海正昌最終倒下之後,他驚訝的發現關鎮威不見了!


    關鎮威並不傻。他知道關鎮堂可能有陰謀。所以他在海正昌被斬去一臂的時候就走了。如果關鎮堂如約辦事,那麽他和兒子就安度餘生。若不然,他也好帶著兒子浪跡江湖,某得活路。而要想知道關鎮堂是否履行諾言也非常簡答。隻要去北平西北等著看有沒有朝廷的人來興建王府就行了。


    這之後,關鎮堂終於可以放心的讓他的兒子關山嶺做皇帝了。關山嶺始終覺得朱棣曾經的想法或許有他的道理。他也在心裏暗自的覺得對不起朱棣。所以他就繼承了朱棣的許多遺誌。禁武興兵,開疆擴土。是百姓廣得其田。打下了一個真正大大的江山。並且,他也希望這天下能是一個百姓無需習武的天下。一個真正太平的天下。


    杜仙人的林間酒屋裏不再寂寥。因為有兩位故人現在時常就會來討酒喝。這兩人正是黃刹和秦五娘夫婦。


    秦三沒有繼續跟隨黃刹。江湖沒了,黃刹也不再去闖蕩了。秦三也選擇從商。而且這小子跟隨黃刹見多識廣,又有黃刹給的資助。販馬販茶倒也紅火。


    白遠夫婦留在了天王莊,因為新生的兒子不適合遠行。晁天霸自然也很高興他們能留下。黃刹夫婦也經常來。兄弟幾個倒也快活。哥三個還時常研究著給陳風也找個媳婦……


    周通也留在了天王莊。隻求過些平靜的日子,再無江湖他也無處再去尋什麽神兵。站在白雲山之巔。他將那江湖神兵錄撕得粉碎拋在了風中。


    一天夜裏。正在批閱奏折的關山嶺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他聽得出那是關山河。自從失去了功力,關山河勉強可以行走,身體非常虛弱。


    “你來啦!身子好些了嗎?”關山嶺關切的問。


    關山河並沒有迴答。隻是癡癡的站在那問道:“以後,真的就沒有武林沒有俠了嗎?”


    關山嶺輕輕搖頭說:“也許有一天武會亡。但俠卻不會。就好像揚州大俠並不會武功卻也被稱為大俠一樣。”


    “將來真的會是一個百姓不需要習武的天下嗎?再沒有盜匪,在沒有歹人嗎?”


    “我力求打造一個這樣的天下。”


    “所以你也不會把劍法傳下去了?”


    “是的。不會傳下去。失傳就失傳吧。”


    “可……”


    “沒什麽好可是的。很簡單。兩個不會武的人發生爭執,最多拳腳相向鼻青臉腫。兩個會武功的人發生爭執,卻非要死一個不行。這就是曾經的江湖。這樣的江湖沒什麽可留戀的。這樣的武功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可是……好吧……”


    陽光雖烈,但是徐徐的風吹在臉上還是很舒服。身在胡地的藍青迎著風站著。羊群在吃草,日落之前他可以享受寧靜。野狼從來不敢靠近他的羊群。


    遠處的氈包裏,他的妻子哄著又小的兒子在玩耍。藍青放羊走來不會走到看不見氈包的地方。他必須保持氈包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這就導致他隻能養比較少的羊。但對於他來說,隻要夠一家人生活就好。他不求更多……


    草原上的風把人的皮膚吹的黑黑的。藍青偶爾在河水裏看到自己,卻看不出曾經自己的樣子。這是好事,他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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