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求人,不如求己。


    “他奶奶的!什麽妖怪,那是昆侖奴!昆侖奴,沒見過還沒聽說過?”


    原本在後頭壓陣,也負責看押著孔青珩的王哥朝前走去,大聲罵道:


    “昆侖奴,新羅俾,十個你也頂不了人家一個的價錢,別耽誤何爺的生意,趕緊給老子爬起來!”


    王哥的離開,


    給了孔青珩喘息的餘地。


    這,是個好機會!


    孔青珩的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步,孔青珩正準備悄悄向路邊移去,再行奔逃。


    突然,


    他的視野裏多出來一雙靴子。


    “小子,想逃?”


    冰冷的刀鋒,架在了孔青珩的脖子上。


    頓時,背後寒毛倒豎。


    費勁地抬起頭,孔青珩看清了來人,是幾日前傍晚帶人搜尋神秘女子的李哥,心念一轉,孔青珩急中生智,鎮定答道:


    “李哥,誤會了,我腳下癢癢,可能是進了虱子。”


    “虱子?”


    李哥狐疑地看了眼孔青珩,端詳著對方臉上自然又誠懇的神色。旋即想到,這小子雖然有間單獨的屋子,卻仍是十數天沒洗過澡……算起來,起虱子,倒也正常。


    亮芒一閃,刀被收進了刀鞘。


    “你小子老實點,就最後這點路了,別給老子找茬!你要是讓老子不痛快了,老子就讓你更不痛快!”


    狠狠瞪了孔青珩一眼,李哥警告道。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不變的,是對方手裏那柄明晃晃的大刀。


    無法,隨著前麵的風波告一段落,孔青珩隻得繼續跟在人串後麵,一步一步朝著不知名的地方行去。


    而他內心的緊迫感,卻是更強了。


    他不知道,這些人想把自己賣去什麽地方,什麽人,又要他做什麽。


    但無論是什麽,


    對於他都是極大的困境,與恥辱。


    最先停下來的地方,是市門外附近的一條小巷。


    和長安洛陽不同,揚州雖然也有坊市間隔,但除了市還保持著嚴謹的門牆固守,坊的周邊,已經出現了一些破損,這條小巷,便是公然打破了坊牆,和正街相接。


    “何當家的,來了?先頭,奴家還奇怪今兒院子裏怎麽來喜鵲了,敢情是您老大駕光臨啦——”


    巷子裏,一名臉上敷著白粉,又在額頭貼了瓣彎月型花鈿的中年婦人,笑盈盈道。


    說話間,那名中年人,也就是中年婦人口中的何當家,幹淨利落地翻下馬,道:


    “那花娘子,可要多準備點鳥食,這喜鵲嘛,當然是越多越好。”


    “可不是?應當的,應當的。”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何當家旋即道:


    “貨都在後頭了,你去清點清點——”


    “好嘞。”


    花娘子笑得像是成了精的狐狸,她一步三搖地走向“貨物們”,先是把第一串的女子們端詳了遍,而後笑眯眯地朝何當家點了點頭:


    “要我說,這南北走貨,還是何當家的貨色最好!沒問題,這些都要了,還有這幾個……”


    看完了女子,花娘子腳下的步子不停,繼續在男子的這一串裏,點出來幾個年齡不大的少年。


    “花娘子,這些嫩的,你可不能動,是城東的那位要。”


    花娘子的話尚未說完,就被何當家笑著打斷了。


    站在後頭的孔青珩發覺,何當家的笑,和花娘子臉上擠出來的褶子,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也像是狐狸,老謀深算的那種。


    聞言,花娘子麵露錯愕,隨即換上一副任誰也挑不出毛病的笑臉,道:


    “既然是城東的那位要,奴家自然不敢攔下,那就這幾個吧,奴家的後院裏,還缺幾個打雜的哩——”


    音未落下,花娘子隨機隨機點出來幾個看著有頗為精壯的漢子,沒有繼續往後頭施步。


    見狀,孔青珩提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當初他殺死烏春生後,何當家便提過,這一趟要做兩樁生意,並且相信,其中,有一位買主會對他十分滿意。


    孔青珩不知道,會對他十分滿意的買主是誰。


    但顯而易見,


    花娘子,正是兩位買主之一。


    花娘的衣著打扮,瞧著和富貴人家裏的婦人也沒甚區別,但她那輕浮的舉止……


    孔青珩嗎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哪裏會猜不出對方的真實身份!


    要是真被人賣進了勾欄——


    什麽都別說了,


    直接自己抹了脖子自盡吧。


    他孔家丟不起這個人,他孔青珩更丟不起!


    “這些自然好說,總共,這個數——”


    快步走向花娘子,何當家的手縮在袖袍裏,用手勢比劃出來了一個價錢。


    “哎喲,我說何當家,您老把這個指頭縮迴去,咱們這單就成了。”


    “這個不行,這個倒是可以。”


    何當家的手又在袖袍裏比劃了下,


    終於,


    這筆黑色交易,成功落定。


    眼見交易落成,花娘子笑眯眯地,正揮手讓她身後頭站著的幾個大漢出來接“貨”,突然——


    又瞥見了站在人串後頭的孔青珩。


    花娘子眼中一亮,臉上笑出來的褶子更深了,連麵上敷的白粉,都簌簌掉下來好幾層,滿是驚喜地問道。


    “花娘子,他不行。”


    何當家笑著衝花娘子擺了擺手,滿以為對方聽到這話後,會像方才一樣打消念頭。


    誰知,花娘子卻是徑直走到了孔青珩身邊,細細打量著,又伸手在孔青珩的臉上摸來摸去,最後,才戀戀不舍道:


    “又是城東的那位要?”


    被陌生的女子,


    還是這種勾當營生的女子在臉上亂來……


    孔青珩眸色不善,狠狠瞪著花娘子。


    這輩子,除了他阿娘,還沒人碰過他的臉!


    羞辱!


    十足的羞辱!


    “喲,這小脾氣烈的——”


    看著孔青珩的反應,花娘子不怒反喜,笑盈盈地,又把手探向了孔青珩的下身。


    被人如此折辱,


    那雙自帶風流寫意的桃花眼裏,已然是森寒一片,目色中更是多了分狠厲。


    如果給他一把刀子,


    他一定會把花娘子的手剁下來!


    如果給他一把匕首,


    他就把花娘子的手掌剃下來!


    “還是城東的那位。”


    何當家抬步走過來,堆滿笑容的臉上滿是歉意。


    “看來,今兒奴家院子裏的喜鵲沒能成雙呐,可惜嘍!”


    抽出手掌,順手在孔青珩的的屁·股蛋上拍了一記,花娘子的表情裏無比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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