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熄燈哨也吹了,王含章也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也許是剛才睡了一覺的緣故,睡不著了。


    看看窗外,皓月當空,星河燦爛,風吹樹搖,一片寂寥,不免有些多愁善感起來。當然,跟張文剛才跟他的談話也有關係。


    老兵張文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他一通,罵得他有些暈,現在才一點點捋順清楚。


    分隊長秦磊有三大愛好,前兩項是喝大酒、喝大茶,這王含章已經知道了,可最重要的一點,王含章並不知曉,那天張文賣了一個關子,最後兩人都忘記了,沒說成才導致今天王含章跑了出來。


    秦磊的第三大愛好就是“抗上。”


    這也許是業務好的業務幹部的一個通病,這並不是一個病句。


    秦磊自己認定的事情,即便是領導也很難讓他服從,上次排一個故障,中隊長恰好也在,提出了與他意見相左的排故意見。秦磊硬是頂著中隊長,堅持自己的排故方案,最後的結果是他對了。


    秦磊當著中隊長的麵就差載歌載舞了,氣得中隊長扭頭走了,從此不請是不會來的。秦磊這個臭脾氣讓領導們很是頭疼,偏偏有時候下屬的意見他反而能聽得進去。


    尤其是對他看不上的領導,他的“抗上”的毛病更是暴露無疑。大隊長田大膀無疑就是其中之一。這也是秦磊為什麽業務是出了名的好,管理能力也不錯,但始終是一個分隊長的原因。


    這裏麵的故事多了去了,張文隻摘了一個,說給王含章聽,就讓王含章頭皮發麻了。


    去年的一次飛夜航,分隊的兩架飛機飛行結束得早,機組早早地收拾好了一切,就等著飛行結束的信號彈,好組織牽引飛機。


    最後一架飛機落地,慢慢地滑迴停機坪,這標誌著夜航的飛行任務都已經結束了。團長讓值班幹部把飛行大隊、機務大隊和場站的相關負責人都叫了過去,在塔台上進行一天的飛行和保障講評。


    塔台是飛行指揮員指揮飛行的地方,也是整個機場最高的地方,但也就是個三四層的塔狀小樓。飛行指揮大廳就在樓的第二層,特點是沒有整麵的牆,四周全是大塊玻璃,可以看到整個的機場,特別方便觀察跑道。


    團長張輝年紀並不大,這是他當團長的第二年,正是有一肚子想法想要做出點成績的時候,他對今天的飛行不是非常滿意,幾個新飛行員著陸時機和動作掌握得總是欠缺些火候。


    張輝正對著飛行大隊長講要如何糾正飛行的孤僻動作,特別是新飛行員。他還用了自己當年飛行的一些例子,講得正高興,無意間一偏頭,一排牽引車亮著車大燈,牽引著飛機排著長隊浩浩蕩蕩地向著向著機窩的方向走去。


    張輝頭扭不迴來了,站在那突然沒動靜了。


    大家見狀都湊了過去,也都不說話了,隻是看著機務大隊長田大膀。


    田大膀也慌了,急忙打開對講機,叫道:“韓助理,韓助理,聽到請迴話。”


    韓助理該死不死,見都開始牽引飛機了,他的對講機也快沒電了,索性就關了。


    團長張輝迴過神來,終於把頭扭了迴來,用力過大,脖子還有點扭了,他更怒了,大叫到:“田大膀,你想要幹什麽!”


    田大膀隻是大隊長的外號,大家開玩笑的時候有時候叫叫,這種正式的場合從來沒人叫過。大隊長嚇得一激靈,陪笑道:“團長,我馬上下去查。”說完,也不等團長答應,一溜煙的溜了。


    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呢?那還要從二十一號機組說起。二十一號飛機第一個結束飛行,等到最後一架飛機落地,機組坐在停機坪上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時間很晚了,又累又困又餓,過了十點,迴去食堂會準備夜宵的。


    碰巧一顆流星閃過,一個小戰士眼睛花了,叫道:“分隊長,信號彈,可以牽飛機了吧。”


    秦磊有點感冒,一個勁在那擤鼻涕,昏頭昏腦也沒多想,說道:“好,那叫牽引車,退場。”


    牽引車司機也是個年輕小戰士,也不管飛行結束沒結束,牽著飛機就走了。


    其他飛機一看,是不是可以退場了啊,稀裏糊塗跟在後麵都開著牽引飛機了。


    大隊長被團長直唿田大膀,心裏這個恨啊,以後團裏和場站這些人,見了自己還不知道怎麽笑呢,田大膀這個外號自己是做實了。


    他迴到大隊部,先把韓助理臭罵了一頓,又把兩個中隊長叫來,查,怎麽敢自己就退場。


    事情並不複雜,一查就查出來,是二十一號飛機先退的場,自然查到了分隊長秦磊。


    大隊長先是到團長那裏道歉,又被團長罵了一通。迴過頭來,把秦磊叫過來也是一頓臭罵。把團長訓他的話,基本上是原封不動又送還給了秦磊。


    田大膀有個習慣,說話的時候習慣指指點點,訓人的時候也是如此。


    秦磊本不是個好脾氣的,心想罵兩聲也就罷了,開始站在那也不言語。沒想到田大膀越罵越上癮,甚至用手指指戳戳,吐沫噴到臉上也就罷了,這手指頭也快懟到臉上了。


    秦磊又不好說是小戰士看錯了,一抬手把田大膀伸到臉前的手指頭打到一邊,扭頭走了。


    這把田大膀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兩人之前就因為脾氣都不好已經積累了一些積怨,但田大膀念在秦磊業務好、又能幹,一直也沒說什麽,這下導火索終於爆發,第二天宣布給予秦磊處分,理由是私自組織退場。


    秦磊也氣得夠嗆,我還私自組織退場,我有那能耐?自此,二人算是結下了梁子,見麵從來不說話。好在他們中間還隔著個中隊長,不用直接接觸,避免了許多的麻煩。


    故事說完了,王含章聽了不由得暗暗叫苦,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轉念又一想,自己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學員,大隊幾百號人,大隊長事情這麽多,怎麽可能記得住自己呢,隨他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還是趕快收拾東西迴家要緊吧。


    他謝過了張文給他講的精彩故事,拎著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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