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王含章很想呆在修理廠,把大修飛機的每一部分的腐蝕點都拍完,但一架飛機大修需要大半年的時間,他可耗不起。


    好消息是王含章終於完成了他的論文,壞消息是此時距離畢業答辯隻有半個月不到了。


    王含章匆匆把論文送給了胡教授,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王含章主動說了句:“教授,我是王含章,我的論文寫完了,給您審閱。”


    胡教授把頭扭了過來,在王含章的臉上對了一陣焦距,又看了一下論文,說道:“放在這裏吧,等迴頭我找你。”說完,就把頭轉了迴去,重新埋在了一堆資料裏,再也不出來了。


    王含章又等了一周,胡教授沒找他。還有一周就答辯了啊,他不得不又去找了教授。


    這次,胡教授好像馬上要出門,看到王含章,竟然一眼認了出來,說道:“我有事要出去,你的論文我看了,還不錯,你先迴去做ppt吧。”說完,走了。


    留下了在風中淩亂的王含章。


    畢業答辯開始,王含章被分到了下午。


    他心中無比忐忑,從上次胡教授出門的時候,見了教授一麵,就再也沒有找到過他。打聽教研室,說胡教授出差了。昨天下午,他最後去找了一次,答曰有可能今天中午會迴來。


    那麽,他的答辯怎麽辦?他的論文究竟是行還是不行?他的導師竟然一個字都沒有給他改過。


    記得他看過一則小文,講的是台灣傳奇文人李敖因為書讀得多,腦子又轉得快,每到上課,最大的樂趣就是挑老師的錯,而且毫無忌憚,一旦抓住紕漏就當場指出,加上性格強勢,經常和老師在課堂上爭一個麵紅耳赤。


    據傳,當年他在台大臨近畢業,參加論文答辯,進了會場,麵前的三個教授麵麵相覷,一言不發,雙方就這樣靜坐了半小時,終於一個教授開了口:“李敖,你以後還穿大褂嗎?”


    李敖答:“穿。”


    答辯通過了。


    李敖詫異:“你們什麽問題也沒問啊。”


    教授無奈道:“我們問過了啊。”


    對李敖這種天才,王含章一向隻能仰望,他也從來不敢奢求他的論文答辯,教授一個問題也沒有。


    很快,輪到他了。


    他走進答辯教室,上了講台,放下答辯材料的時候,瞄了一眼幾個老師坐在下麵,中間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穿著一身沒有肩章領花的軍裝,笑眯眯地和周圍的老師說著什麽。


    這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霍教授了。


    讓他有些心安的是,胡教授就坐在霍教授的旁邊。雖然作為導師,胡教授不是很靠譜,可畢竟是他的導師,而且指導教師裏,王含章隻認識他自己。


    他打開ppt,開始講解自己的論文。


    隨著一張張照片的展開,一個個腐蝕點的出現,一個個數據和一段段的分析,部隊調研的日子曆曆在目,他沒有感覺到緊張,也沒有看台下教員的反應,隻是按照自己的節奏講著。


    很快論文講解完畢,他看著台下的教授們,這才感覺有點緊張。


    霍教授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問道:“論文做得不錯,內容很詳實,有些腐蝕的新情況我都不掌握,特別是大修飛機的這幾部分照片,有的腐蝕點我都很少見。”


    霍教授看了看周圍幾個老師,說道:“看來最近去部隊去的少了啊。”


    幾個老師點頭,深以為然。


    “不過,你論文中涉及計算的部分內容很一般啊。”霍教授突然又轉向王含章,問道。


    王含章的汗已經出來了。計算不是很一般,壓根兒就是不怎麽樣。計算本來就是他的弱項,這也是他最怕教授們提問的地方。


    根據腐蝕情況的不同,有點腐蝕部位需要補強,要計算出補強的強度。他原本想好好問一下胡教授,沒想到就沒抓到人,隻能自己根據查到的材料,簡單進行了計算。


    胡教授站了起來,說道:“列位,這個怨我了,我一直忙著課題任務,最後還出差了,老實說,這個論文我隻看過一遍,根本就沒給他修改過。這個問題我也發現了,還想著給他好好說說來著。”


    霍教授站了起來,兩步走上了講台說道:“補強計算的方法有....,針對這種情況,應該...”


    說完了,看了一眼王含章,問道:“明白了嗎?”


    王含章一個勁的點頭,實際上並沒有完全明白。


    霍教授迴到了座位上,問道:“你的論文,調研工作很紮實,這對我們正在進行的課題都會有一些補充的作用,很好,我代表大家隻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麽看水轟五飛機?”


    台下的老師有些驚訝,怎麽會問學員這麽個問題,這個問題與論文不能說毫無關係,可也稱得上關係不大。


    王含章想了一下,慢慢地說道:我調研大概花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第一次見到水轟五飛機的飛行,當看到水轟五飛機從水中騰空而起的時候,如同一個水中蛟龍一般,真的非常激動,沒接觸過這種飛機的人,難以想象那種情景。”


    “我在機務大隊的時候,和機務官兵們一起外場,飛機飛行結束機體衝水洗刷,基本維護、腐蝕點處理,非常辛苦。在修理廠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機翼被拆了下來,我這才知道了水轟五飛機原來是沒有工廠的,部隊修理廠靠自己救了這架飛機,也救了自己,全軍唯一的一支水上飛機部隊。”


    “一個沒有了生產工廠的飛機,一個在水麵起降注定離不開腐蝕的飛機,一個靠部隊修理廠修理生存下來的飛機,有多麽困難可想而知了。”


    “從我們國家海空邊境線漫長來看,水轟五飛機應該長期存在;可是從它現狀來看,機體本身和任務係統的問題,都是需要立刻解決的問題。個人的看法是,最好有替代型號的飛機,和新一代反潛裝備,這樣,水上飛機才有真正存在的價值。


    “啪,啪,啪。”霍教授竟然給他鼓起掌來,其他的幾個老師也跟著拍了幾下。


    霍教授看了一下周圍幾個教員,說道:“就這樣?下一個。”


    王含章走出答辯教室,心花怒放,他知道,他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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