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學…


    這兩個字,就像天塌下來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我腦袋裏第一個出現的畫麵就是我爸那張風吹的黑青黑青的臉,那時候,我,真的跪下了。


    我求她別讓我退學,我爸真沒錢再給我轉校了,我真沒有借錢打人,是馬嶽冤枉我的,我沒有!求你了,別讓我退學,


    男兒膝下有黃金?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跪!因為我不忍心我爸為我心焦力瘁,我沒法想象過年別人問起你兒子今年考了多少分的時候,他該怎麽去迴答人家…


    可是班主任呢?她的迴答,是讓我別耍無賴!


    耍無賴…嗬嗬,那時候看著他像看一個乞丐一樣的高姿態,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了,不就是上次馬嶽栽贓我藏書,讓她挨了批鬥嗎?


    嗬嗬,這就是我們的老師,我們有教無類的好老師,拿過全縣優秀教師的好老師!


    我氣,但更委屈。那時候,我多麽希望有個人來救救我,我真的不想退學,我不該是那個被退學的人!


    最後呢,那個人也真的來了,還是我們的數學老師。真的是很好的一個人,說這娃家裏不容易,沒媽,爸爸修電瓶車的,這麽讓他沒書念,咱當老師的不能因為一件事,把一個孩子就這麽給毀了。(真的很好!真的很謝謝11年寶雞某縣三中初中十四班的數學老師,張棟梁!)


    退學程序也麻煩的很,班主任不可能也不屑為我一個窮孩子廢那麽大勁,還得罪一個老師。她打了,氣也消了,也就同意了,但是,她是個很記仇的女老師,從那天起直到期中考試我上語文課課桌都在教室門外麵,她說她看著我這種沒法上課。


    嗬嗬,對不住啊,老師,我髒了您眼了。


    但這事,還沒完。從辦公室出來也正好中午放學,我手都在打顫,一是被班主任委屈的,二是幾個禮拜壓抑的火氣,終於發泄了出去,可能我還會因此挨更多大,但打馬嶽那時候的感覺,很爽,真的很爽。


    馬嶽就沒迴教室,直接上樓找他初三的大哥,可是下來的時候沒帶人,估計他哥早走了吧。


    走到校門口他追上了我,衝我腦袋就是一書包。


    你牛『逼』啊!你媽的有本事你下午別跑!


    我沒還手,隻是把『亂』糟糟的頭發捋順,把血擦了。那時候,學校裏很多聽到馬嶽被打的人都在校門口等著呢,看到我的熊樣,有笑的,有罵的,有讓馬嶽別等現在就幫他弄死我這狗日地的。


    隻有一個人,紅著眼圈跑過來給我抵了紙巾。


    朱美。


    我能看出來,她真的很心疼我,擦著我臉上的血說陳千你下午別來上課,我迴去找我爸爸讓校長管這事兒。馬嶽在旁邊聽到這話,也慌了,她推搡了朱美一把,說管你這三八什麽事兒?


    那時候,朱美就說了一句話——我喜歡陳千!就算他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他!以後陳千的事,就是我朱美的事,你們不要欺負他!


    那時候,眼淚差點流下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混蛋!以前那樣對朱美,就算我真的不喜歡她,但,她真的是個好女孩…


    一大幫學生堵在校門口都笑翻了,馬嶽起著哄罵我是人才才上初中就學會了當白臉,看著他,看著這一大幫,再看著被人丟紙團嚇得哆嗦卻還是擋著我的朱美,我,攥緊了拳頭,用力到指甲都陷進肉裏麵。


    我把朱美拉到我身後麵,扒拉出那根紮過他膀子的筆,拿起來,說了這麽一句淡淡的話。


    馬嶽,我會弄死你的,真的…


    馬嶽不怕我,但他怕那根筆,他怕上麵粘著他的血!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迴罵我是什麽狗比玩意?他哥今天要在能打的我從此不敢進學校門!


    我沒聽,我這人就是這樣,怕的時候怕到要死,不怕的時候,打死我也不怕!


    我抓起住了朱美的手,很肥,但也很軟,她當時臉就紅掉了,但還是跟著我走。後麵馬嶽也等到他那一幫子人背著書包下來,都攆了上來,我停住了腳,我說你們別急,學校有監控,你們不想念書我還想念呢,要打,就下午打。


    馬嶽當時就笑了,說慫到挑著時間挨打的他也是第一次見,朱美聽到了,也緊張害怕的問我要幹嘛?為什麽這麽跟他們說?


    我隻是看著這一幫有娘養沒娘教的野猴子,狠狠地,狠狠的捏斷了手裏的筆。


    “因為我,沒打夠,我還要再打一頓!我要往死裏打!馬嶽,不是我等你,你,給我等著,有種,別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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