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四郎哈哈一笑,遂整理衣衫,鄭重的對林桃花拜了拜,言道:“多謝夫人指教。”


    林桃花坦然受他一禮,說道:“還算你明是非,還能挽救挽救。”


    “......”卓四郎黑線。


    周明輕笑,彈了下她的額頭,嗬斥道:“越發的沒大沒小了。”


    林桃花摸著頭也笑了起來,然後對站在一旁茫然無措的田敬招了招手。


    “敬哥兒,這位可是你說的卓先生?”


    田敬剛才見到林桃花疾言厲色的教訓卓四郎便心中惶恐,不知是不是做錯了事,給卓先生帶來了麻煩,後來聽了他們之間的講話,又覺得他們似乎是朋友,正兀自矛盾要不要出頭幫卓先生時,他們又和好了。此時林桃花喚他,他趕緊走上前來。


    “學生見過先生。”他人雖小,又沒老師教導,不過禮數確是極好的。


    卓四郎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這小子也是不聽話,不是告誡過你不要來尋我的嗎?”


    田敬抬頭看他神色溫和,不似發怒的模樣,便將手裏拎著的食盒遞給他,說道:“今日家母宰羊煮湯,學生特意送來給先生嚐嚐。”


    卓四郎接過來,溫和的說:“有勞敬哥兒了。”


    送來的湯被先生收下,田敬很是高興,又呈上書冊,說道:“先生上次給的書,我已抄好,還有先生讓我寫的見解也一一寫好,請先生教導。”


    卓四郎輕笑,接過他手中的書冊紙張,說了聲好。


    “先生,我今天能在這多待一會兒嗎?”田敬眼神中充滿了孺慕之情。


    卓四郎看了一眼周明等人,笑道:“既然周大人在此,你自然可以多呆些時候。”


    田敬很是開心,躬身道:“謝先生。”


    林桃花見田敬這般崇敬喜愛卓四郎,便笑道:“敬哥兒這般敬重喜愛四爺,不如我迴去跟其其格說一聲,讓敬哥兒拜你為義父好了。”


    卓四郎笑道:“這孩子聰敏善學,比我家那臭小子不知強了多少。可惜我身為囚犯實不敢牽連這孩子,收為義子還是算了吧。”


    田敬確實喜歡卓四郎,人也算機靈,聽了林桃花和卓四郎的話後,雙膝跪地道:“我乃胡人之子,旁人都瞧不起我,先生不因血統輕視於我,更給予耐心教導,我心中感激。不管先生是何身份,我敬先生之心永不變,敬兒願拜先生為父。”


    卓四郎歎息一聲,“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既不嫌棄我,我收下你便是。”


    田敬大喜,忙伏地叩首道:“兒子拜見父親。”


    卓四郎上前扶他起來,笑道:“好孩子,起來吧。”


    “父親,湯已經帶出來有些時候了,您快些吃了吧。”田敬抬頭說。


    “好。”卓四郎摸了摸他的頭,繼而對周明說:“大人與敬哥兒一道過來,是有事要找我嗎?”


    周明輕笑道:“原本是想來看看敬哥兒口中的卓先生是怎樣的人物,沒想到卻是卓東家。嗬嗬,如此,我還真有事請卓東家幫忙。”


    卓四郎笑道:“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大人不用見外,叫我青彣或是四郎都行。”


    “嗬嗬,如此,青彣喚我明哥兒就好。”


    “哈哈哈,好,明哥兒請,有事我們進去說吧。”


    “請。”


    進了這簡單的茅草屋後,卓四郎將一些亂七八糟的衣服之類的都扔到一邊,將石桌清理出來,然後放上羊湯。


    一路走來,羊湯已經不燙了。他喝了一大口,笑道:“明哥兒莫要笑我,我可是有些時候沒嚐過肉味了。有什麽事你說,我邊吃邊聽可好?”


    周明抬手示意他自便,然後看了看房子裏的環境,問道:“你們幾時來到白羊村的,此處沒有官差看著嗎?”


    卓四郎一邊吃肉一邊說道:“我原本是發配到白州築城的,後來白州府下令采土燒磚,於是我便被派到此處來采土。至於看管的官差,有是有,但他們不經常來,大概三五日才會帶人來運一次土。”


    林桃花奇道:“他們倒不怕你們跑了?”


    卓四郎勾唇:“看管一個人也不一定非要站在這裏看著,特別是巫倫科這種偏遠沒什麽人的地方,一粒藥丸就能解決。”


    林桃花無語,“就沒人試著跑過?”


    卓四郎道:“跑過啊,每年都有人受不了繁重的勞役私自逃跑。人是跑出去了,屍體沒多久照樣被拖迴來。還有些雖然不敢跑,但耐不住官差不上心,有時忘了來發解藥,突然死幾個也不足為奇。囚犯們見識了毒藥的功效,巴結官差都來不及,哪還敢不聽話的亂跑。”


    “.......”林桃花黑臉,這也太不拿人命當迴事兒了,就算是囚犯那也是有生存權的。


    “莫名其妙死了人,這些官差就不需要往上交代嗎?那豈不是不高興了或看誰不順眼了,隨便就能弄死幾個?如此朝廷何必判徒流,直接斬了拉倒,省的勞民傷財往邊境送。”林桃花冷冷的說。


    周明看她氣的不行,輕笑道:“府州或大些的縣城是不能這般隨便處理犯人的,畢竟少一個搞不好都要查半天。而巫倫科這種地方,一年半載都不會有官員前來清查,偏僻落後還時不時的來幾場匪禍,就算少了幾個人,隨便安個名頭也能掩蓋過去,所以官差懈怠些便無法避免。”


    林桃花嗤笑:“嗬,越是落後的地方越是貪贓枉法不做實事。”


    周明和卓四郎互相看了看,低笑兩聲。沒有生存危機,混日子的總是多過一心做事的,世事如此,沒什麽好奇怪的。


    “你也吃了那毒藥?”林桃花問。


    卓四郎不在意的說:“自然是吃了。”


    林桃花撇嘴:“你倒是聽話。”


    卓四郎好笑道:“我不過是沒交所謂的孝敬錢就被這幫混蛋按著打,若是敢不吃藥,豈不是要被官差直接打死。”


    林桃花似笑非笑的說:“四哥你不是覺得無臉麵見卓老東家,還想自生自滅的嗎?那早死晚死都是死,何懼被官差打死?”


    卓四郎眼皮一跳,看向周明道:“你不管管,這般說話也太招人恨了吧。”


    周明莞爾:“她叫你一聲四哥,還不夠你包涵她的?”


    卓四郎嗬嗬一笑:“也是,得縣令夫人叫聲四哥,還有什麽不能受著的。”


    林桃花道:“叫聲四哥,原是因為四哥在青州救過我,妹子心裏記著呢。等明天我帶雅兒過來幫你把毒解了。”


    卓四郎並不在意解不解毒,把碗裏的湯一口喝掉後說:“青州之事,我也是存了自救的念頭,心思並不單純,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我要感謝明哥兒千裏送信讓我下了決心。”


    周明笑道:“青彣本性不壞,隻是早年走了彎路而已,幫卓老公家帶封信是舉手之勞,何須言謝。”


    卓四郎歎息一聲,說道:“也罷,以前的都不提了,且說說你來尋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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