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修盤膝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隻聽得外麵籲的一聲,繼而整個馬隊都停下了。


    “少爺,前方有個女人攔路。”車夫輕聲匯報。


    秦仲修沒吭聲,不一會兒,前方開路的秦忠便打馬過來稟報。


    “少爺,有一個自稱五味齋護衛的女子說打獵時碰上了土匪,同伴重傷,想搭個順風車進城。”


    “五味齋?”秦仲修淡淡的念了一句,而後說:“讓白姑娘去認下人。”


    “是。”


    秦忠又騎馬來到後麵的馬車旁,朗聲說道:“白姑娘,前方有一位自稱是五味齋護衛的女子攔路,我家少爺勞你去看下。”


    白雅兒正睡的迷糊時聽到了秦忠的聲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說:“好好,我馬上去。”


    因為快到青州,附近又多匪盜,輝遠鏢局便連夜趕路不曾夜宿。這一路的顛簸,讓白雅兒睡不安穩,跳下馬車後掩唇打了兩個哈欠。


    “雅兒,你做什麽去?”初二在另外一輛馬車上,看見白雅兒下了車奇怪的問。


    白雅兒揉了揉眼睛:“初二姐姐,前麵好像有咱們家的人攔車,我去瞧瞧是不是。”


    “你等等,我也去。”初二怕白雅兒來山莊不久人認不全。


    “好。”她等了等初二,然後兩人跟著秦忠來到馬隊最前方。


    此時,太陽尚未出來,天色微微泛白,初二看到車隊前確實站著一個女人。她發絲淩亂,身上衣服的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下擺似乎被撕壞了,參差不齊,褲子都露了出來。


    雖然她衣裝狼狽,可氣勢冷凝,像一把出鞘的利劍般站在那裏,鋒銳逼人,是以,鏢局的鏢師們都戒備的看著她。


    “白鴛!你是白鴛。”初二大驚失色,沒想到會在青州城外遇到這麽狼狽的白鴛。


    “夫人呢?夫人跟你在一起嗎?”她驚慌的四下張望。


    白鴛是林桃花的護衛,經常跟個影子似的跟在她身邊,此時白鴛如此形象,初二腦補一通,把自己嚇的夠嗆。


    “夫人在城裏,安全無事。大胡子受傷了,我想搭個車。”白鴛看到熟人,也沒時間問她們怎麽在這裏,簡單說了一句,就上前來抓白雅兒。


    “你跟我去看看。”


    既然五味齋的人認識這位攔路的女子,鏢師們便沒再阻攔她。白雅兒被白鴛拉著急奔不遠處的大石堆,秦忠不放心的跟了過去。


    來到胡建一身旁,白鴛對白雅兒說:“他受傷有些時候了,你快給他看看。”


    相對於白鴛的玄衫,胡建一的衣裳顏色要淺的多,一身血色倒顯得刺目驚人。


    “怎麽迴事?”白雅兒嚇了一跳,蹲下身子在他鼻端探了探,然後又扒開眼皮瞧了瞧,最後搭腕探脈。


    “他傷很重,失血過多,你是不是給他服用了什麽藥物?”白雅兒眉頭緊蹙,快速的問。


    白鴛點頭。


    “把他放平,我先給他施針止血。”白雅兒對白鴛說。


    白鴛上前一步,把胡建一挪動了一下,白雅兒捏著細長的銀針迅速紮針。


    “還是抬到車上去醫治的好。”秦忠查看了下胡建一的傷勢建議道。


    “說的對,麻煩秦伯父叫人把他送到我馬車上去。”白雅兒趕緊點頭。


    秦忠迴稟了秦仲修,叫了兩名鏢師把胡建一送到白雅兒的馬車上。


    “你給他吃了什麽,拿來給我看看。”


    馬車上,白雅兒問白鴛。


    白鴛搖搖頭,“沒有了,我隻有一粒。”說著將盒子遞給她。


    白雅兒打開聞了聞,嘀咕道:“聞著都是些補益救命的藥,應該沒什麽禁忌的藥物。”說罷,她從藥箱裏取出一隻白瓷瓶,讓白鴛把胡建一的頭抬起來,然後給他灌了進去。


    “隻能先簡單處理一下,進城後再清理包紮。”


    白鴛點頭:“他沒事吧?”


    白雅兒說:“你給他吃的藥很好,及時醫治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白鴛跟她道了聲謝,低頭看著胡建一不再言語。


    馬車軲轆轆的向前行進,天明時分正好趕到城門口。


    秦仲修吩咐五名鏢師將五味齋的人和物資送到林桃花在青州的府邸,自己則押送著其他物資迴了輝遠鏢局青州站點。


    林桃花聽說胡建一重傷昏迷時大驚失色,急匆匆的趕到廂房,彼時白雅兒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刀身比劍身寬不少,胡建一腹部那傷口竟有半個手掌長,很深。林桃花就看見白雅兒拿著不知是什麽藥物浸的絹紗在傷口裏小心的擦洗,一團一團的染血絹紗扔在她身旁的桌子上,紅通通的直戳人雙目。


    林桃花看了一眼,便覺得腿軟,頭暈的要命。


    “夫人。”初二趕緊攙扶住她。


    “你你你,這藥能殺菌嗎?”她顫抖的問白雅兒。


    白雅兒滿眼蚊香,不知道何為殺菌。不過現在她也沒工夫迴答她。胡建一的傷口內部已經被藥浸絹紗清理了許多遍,可以進行縫合了。白雅兒從滾燙的熱水裏夾出布巾,稍稍放涼再利索的把傷口四周的鮮血擦掉,然後指著一旁的藥汁對李老三說:“灌了灌了。”


    李老三二話不說,端起碗就往胡建一嘴裏嘴裏灌,可這會兒胡建一是意識全無,牙關緊閉,湯水根本灌不進去。


    “給我。”白鴛跳上床,接過藥碗喝了一口,俯身渡給胡建一。


    這時救人緊急,沒人關心這合不合規矩,都聚精會神的看著白雅兒忙碌。


    一通針灸下去,傷口的血慢慢止住。


    藥湯下肚一刻鍾,白鴛覺得自己都有點失去觸覺時,白雅兒伸手取出針盒中的短針和麻線,就準備縫合傷口。


    “等等等,麻藥有沒?”林桃花哆嗦著嘴問。


    白鴛瞬間明了,指著自己說:“麻了。”


    白雅兒正在穿針,根本沒理她。


    林桃花驚奇的去看白鴛手中的碗,這是傳說中的麻沸散?


    “等等。”


    白雅兒正想縫合,林桃花又喊了一聲。她無語的看向林桃花,心說,這家夥不會是前來搗亂的吧,一個啥也不懂的人,怎麽這麽喜歡打斷大夫看診?


    林桃花被看的尷尬,她也不想的,隻是這手術怎麽看怎麽不科學啊。


    “你那針消毒了嗎?”


    白雅兒無語,“我這針是銀的,而且經過烈酒浸泡,無毒。”


    “那你再到火上烤烤吧,這刀口這麽深,保險點啊。”


    白雅兒無法,隻能又在火上烤了烤,然後穿線縫合。


    這種傷要縫合內層,留外層放藥,緩緩內滲。白雅兒集中精神在最裏層縫合一次,然後撈出烈酒裏的剪刀,怕林桃花生事還特意又擦幹火烤了下。


    “雅兒,你這針有沒有不順手?”林桃花看一層縫完了才敢說話。


    “夫人?”白雅兒真想把她趕出去,她已經很累了,能不打岔嗎?


    “不是,我真覺得你的針要稍稍改變一下。”林桃花上手拿過來,把她筆直的銀針彎成了弧線形。


    “你拿剪刀夾著,然後這樣縫,針尖直接就出來了,很方便。”林桃花做了樣子。


    白雅兒腦海想了下確實比直針好用的樣子,便拿過來消毒準備縫第二層。結果,頭次用剪刀夾著針,白雅兒一下把針掉在了傷口裏。


    “啊!”林桃花大叫一聲。


    白雅兒嚇的一哆嗦,剛夾起來的針又掉了進去。


    “請夫人出去!”再好脾氣的人被連續打斷工作也要發火了,更何況救人如救火,林桃花站在這簡直就是個搗亂的。


    “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穩著點兒啊。”林桃花也覺得自己一驚一乍的太不好,同手同腳的走出了充滿血腥味兒的房間。


    不站在裏麵了,她又心裏沒數,東想西想的更心焦,於是開始在院子裏團團轉。


    “夫人,您歇會兒吧,有白大夫在,胡大哥她會沒事的。”初二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拉住了不停走動的林桃花。


    “是是,一定會好的。”她一邊念叨,一邊不自覺的雙手合十,似是祈禱一般。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林桃花覺得她等了許久,房間的門才打開。


    “怎麽樣?”她看見白雅兒,幾步躥了過去,別提多敏捷了。


    白雅兒忙了許久,臉色有點蒼白,精神卻很好。她笑道:“雖然這是我第一次親手縫合傷口,不過我覺得我做的很好,若是沒什麽意外,胡大哥過兩天就能醒來了。”


    “......”林桃花真想給胡建一點個蠟,這麽重的傷,竟然碰上個實習醫生。


    “白姑娘,謝謝你。”走出房門的白鴛很是鄭重的謝了白雅兒。


    白雅兒很高興的說:“不用,救死扶傷醫者本分,這是我應該做的。”


    林桃花視線轉向白鴛,把她上下打量了幾遍。這家夥和胡建一出去打了次獵怎麽好像開竅了?難道是經曆了什麽生離死別的狗血劇情,然後芳心明許了?林桃花暗搓搓的想。


    白鴛被她灼熱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輕咳兩聲說:“夫人,我身上都是血,迴去換身衣裳再來。”


    林桃花這才發現,這家夥穿的不是自己給她的那身。


    “白鴛,我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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