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齋放假休店後,周明和林桃花在瓊涯縣停留了兩天,先後拜訪了李員外、高員外、蘇金泉、楊清信、安秉魁等好友和生意上的夥伴,一份份的精美禮盒被送出,又有一份份的禮物被迴贈過來。


    臘月二十九林桃花拜訪居繁一時別出心裁的用幹草和柳枝細細的纏了絲綢銀線編織成小籃子做了禮盒。不同顏色的絲綢組成一副好看的四季風景,隱藏的銀線時不時的閃現銀色,整個籃子不像包裝盒,倒像工藝品。居繁一對她這種編織技藝很感興趣,愣是把禮盒拆掉研究了半天,看的林桃花哭笑不得。


    這次居繁一的兩個兒子都在家,他便把周明和林桃花丟給兒子招待,自己拎著籃子禮盒找工匠師傅探討編織工藝品的問題去了。


    居繁一長子居偉峰常年坐鎮在青州居氏木坊,對青州商圈很是了解,林桃花便趁機跟他了解下青州的風土人情和人際關係,以及營商環境,為明年的青州之行做準備。


    居繁一次子居偉川則駐紮在京都,周明馬上要南下赴考,便和他在另一邊聊了起來。居偉川人年紀不大,自小跟在父親身邊,閱曆不算淺。他和周明談了一會兒,便發現周明談吐不俗,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一針見血,是個厲害的人物,心裏便活泛起來,笑著邀周明年後一同南下。周明對居偉川印象也不錯,自然爽快的應下。


    四人聊的都很投契,不知不覺便到了中午。居繁一知道周府有用午飯的習慣,便囑咐老妻安排飯食,兩家人一起吃了個飯。飯桌上,林桃花又認識了居繁一的兩個兒媳和唯一未出閣的小女兒。


    幾個女人一見如故,聊到下午了都未盡興。奈何周林二人下午要去拜訪嶽陽,居家女眷隻能依依不舍的和林桃花相約上元節。


    嶽陽昨天收到了周明的拜帖,巳時就開始等,一直等到午時末還不見人。他端著茶杯飲了一口,奇怪的說:“這倆人是迷路了嗎?這個時辰還不到?”


    煜寧笑道:“也隻有桃花有麵子,竟然讓閣主大人耐著性子等到現在。”


    “煜寧,你也太不會說話了。我們陽哥兒明明就是個極有耐心的翩翩公子,對誰都很有耐心的嘛。”


    嶽陽尚未迴答煜寧,趕到門口的林桃花便把話頭接了過去。


    周明擁著愛妻進來,輕笑道:“煜寧姑娘說的莫不是真的?陽哥兒,你這般行事,我可是要吃味兒的。”


    嶽陽白了他一眼,“說這話就該迴去跪搓板。”


    “哈哈哈。”周明爽朗一笑,繼而解釋道:“方才在居大哥處遇到了他的兩個兒子,正巧桃花年後要去青州,我也要南下,聊起來便耽擱了些時辰,讓陽哥兒久等了。嗬嗬,我來時特意拐到秉魁兄那打了壇好酒,今天陪你一醉方休。”


    嶽陽接過他手中的酒壇,笑說:“算你識趣。”


    林桃花脫掉狐裘,搓了搓手:“你這屋裏沒有地龍,著實有點冷。早知道不過來了,派個馬車接你到我們山莊過年得了。”


    嶽陽看她手指泛著紅色,便將炭盆往她身旁推了推,又讓煜寧去拿手爐,嘴上笑道:“這會兒也不晚啊,反正我這也沒什麽親人,你可要帶我迴去?”


    林桃花伸著手烤火,不甚在意的說:“這有何不可?陽哥兒賞臉的話,咱們現在就走,把煜寧和無咎都帶上。說起來,你這依凰閣也該放幾天假,一年到頭的不歇業,周扒皮也沒你這麽心黑。”


    嶽陽嗬嗬笑問:“周扒皮是誰?莫不是明哥兒?”


    林桃花白他一眼,“我家明哥兒是天下最好的東家,怎麽可能是那半夜偷學雞叫趕人上工的壞蛋。嘖,那廝怎麽就姓周呢?”


    周明莞爾,把剝好的花生放在她麵前。林桃花對他甜甜的笑笑,伸手抓過花生米歡快的送進嘴裏,“謝謝相公。”


    周明伸手把她唇邊沾上的花生衣擦掉,溫和的笑了笑。


    嶽陽垂眸,手指無意識的在茶盞口蹭了蹭,然後拿起燙好的酒給周明倒了一杯,說道:“你這是照顧娘子呢,還是照顧女兒?”


    周明輕笑:“有何不同?都是我的寶貝。”


    嶽陽愣了下,隨後笑道:“見解不錯。”


    林桃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哪門子的見解?


    “哎,你家到底在哪?要不要把家人接過來過年?人多了才熱鬧嘛。”


    林桃花以前沒問過嶽陽的家庭情況,這年底了他都不打算迴去,她便忍不住問起來。在她看來嶽陽恐怕無家可歸。嘖,有錢又怎麽樣?連個家人都沒有,真是可憐。


    嶽陽抬頭看她,林桃花明亮的眼睛裏溢滿同情,看的他嘴角微勾,遂半真半假的說:“我可沒你想的那麽可憐。我家家大業大,兄弟姐妹也多,可惜我不爭氣開了妓院,所以被他們趕了出來。他們瞧不起我這愛銀子的,我也看不慣他們高高在上的嘴臉,迴去了大家都不痛快,我何必大過年的去討晦氣?”


    林桃花知道他沒說實話,撇嘴道:“嶽公公,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去蹭蹭飯?”


    嶽陽嘴角一抽:“你叫我什麽?”


    林桃花笑的見牙不見眼:“你不是個龜公嘛,不叫嶽公公,難道要叫嶽龜龜?”


    “……”嶽陽黑線,酒杯放下,黑著臉說:“什麽龜公,老子是東家!”


    林桃花掏掏耳朵,“喊什麽喊,說到底還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嶽陽瞪著她。


    周明彈了下她的額頭,“怎麽說話呢?”


    林桃花捂著額頭癟嘴說:“你欺負我?”


    周明輕笑出聲,嶽陽直接賞了這做作的女人一個大白眼。


    “我脆弱的小心靈需要安慰。”林桃花捧著心,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周明。


    周明莞爾,放下手中的鹵煮花生,招手讓她過來。


    林桃花很高興的傾身湊到他麵前,周明湊過去輕吻了一下剛彈過的地方,笑道:“脆弱的小心靈好了嗎?”


    林桃花撲過來親了下他的臉頰,嗬嗬笑道:“現在就甜蜜蜜了。”


    周明笑的暢快,滿眼的寵愛差點兒閃瞎了嶽陽的眼睛。


    “你們兩個是明目張膽的當我不存在啊,過分了吧。明哥兒,你也算是聖人門下,讀書人裏的典範,如此行事也不怕被別人指指點點?”


    周明嗬嗬一笑:“以前也覺得如此行為甚是輕浮,有違禮法,可我家娘子歡喜,我便覺得偶爾為之也無不可,更何況陽哥兒也不是外人。”


    林桃花也接道:“有時候夫妻感情淡薄不一定是因為不愛,也許差的就是表明而已。明明愛的不行,不說出來別人也許當你不在乎呢。”


    嶽陽笑說:“三從四德五倫六禮是人間正道,你把明哥兒帶歪了,還強詞奪理。你不怕他入仕後被人詬病?搞不好還會被些無聊的言官參上一本呢。”


    林桃花嘻嘻笑道:“自然不會,在外麵還是要給相公麵子的,在家就另當別論了。”


    嶽陽搖頭笑笑,這種事習慣成自然,哪裏還分得清家裏和外麵。


    林桃花看了看他。按照嶽陽的年歲應該已經成家了才是,可自從認識他到現在,既沒見過也沒聽他提起,難道是夫妻不睦?或是他對妻子不滿意?


    “給你說說我家的三從四德怎麽樣?”她輕笑道。


    嶽陽奇道:“怎的你家三從四德還另辟蹊徑?”


    周明也奇怪的看著她,分明就不知道她所講的三從四德是什麽。


    林桃花笑道:“肯定不一樣,你看明哥兒和我多恩愛,所以你也學著點,一把年紀了還總是一個人,你自己不著急,我這做朋友的看著還著急呢。”


    嶽陽嘴角一抽,揮手示意她要說就說,少拿他開涮。


    林桃花妙目流轉,清了清喉嚨說:“所謂三從是,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命令要服從,娘子講錯要盲從。”


    “......”嶽陽同情的看了周明一眼。


    “哈哈哈,那四德呢?”周明卻饒有興趣的繼續問。


    林桃花得意的說道:“娘子化妝要等得,娘子花錢要舍得,娘子生氣要忍得,娘子生日要記得。相公,可記下來了?”


    周明笑著點頭,“記下來了,為夫一定牢記三從四德,絕對唯娘子是從。”


    林桃花滿意的賞了周明一塊點心,轉頭問嶽陽:“你呢?可記得?”


    嶽陽傻眼,“我為何要記得?”


    林桃花直接一顆花生砸到他頭上,“真是朽木不可雕,以後就按照我說的做,我保證你夫妻美滿幸福,聽到沒有?”


    “......”嶽陽真想撬開林桃花的腦袋看看這清奇的腦迴路。婦德、婦容、婦言、婦功是評判一個女子的基本標準,除了她,哪個女人敢要求自己的相公按照她說的那一套三從四德來?


    “你答應的倒是爽快,你真能做到?”嶽陽懷疑的問周明。


    周明想了想,“還行啊,沒覺得哪裏不能做到,本公子一直如此啊。”


    “......”嶽陽無語。這麽喪權辱國的條件怎麽就這麽開心的接受了?難道這就是周明得她青眼的原因?詭異的念頭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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