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迴來的不算晚,一家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各自安歇了。林桃花想著明早就上縣城去弄點銀子迴來,便挽起袖子將下午采迴來的菌菇雪耳攤開晾曬,又把栗子倒出來去殼。


    周明用過飯後便去周源的房裏翻書,本想著晚上哄林桃花睡覺時看一看,等迴到房裏卻發現本該休息的小女人正挽著袖子捯飭那帶毛刺的栗子。


    “仔細紮手。”周明把書往手臂下一夾,一把抓住林桃花的手,很是仔細的看了看。


    林桃花看了一眼被他夾著的書,小臉一板做夫子狀,老氣橫秋的說:“業精於勤荒於戲,你白日四處玩耍,如今燈光昏暗又來看書,莫不是糊弄你家娘子呢?”


    周明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那世界曆史風俗與我錦國不同,這書裏的句子倒是大同小異。”


    林桃花一聽伸手拿過他夾著的書好奇的翻了翻,隨後臉就垮了。


    “怎麽了?”周明接過她遞過來的書冊,奇怪的問。


    林桃花要哭了,一朝穿越她竟然成了文盲。


    “我不認識。”


    “哈哈哈,為夫以為娘子是位博學的女先生呢,原來不識字?”


    林桃花氣惱,直接抓了一顆栗子扔向周明,怒道:“你說誰不識字!”


    周明趕緊躲開,抓住她的手哄道:“為夫胡說,娘子息怒。”


    林桃花看他明顯就是不信自己識字,猛的站了起來,左右四顧沒看見筆墨,怒道:“你的紙筆呢?本小姐讓你瞧瞧我到底識不識字。”


    周明也站了起來,從書案旁的小木盒中取出紙筆整齊的鋪在桌上,躬身道:“明小瞧夫人實在該罰,願為夫人研墨。”


    林桃花嬌哼一聲,拿起毛筆蘸取墨汁,筆走龍蛇的在質地不是很好的紙上留下了一副遊龍競走的狂草。


    周明看她運筆流暢揮灑自在,姿態極是賞心悅目,心知林桃花確實識字,難道不認識我錦國的字?等她停筆後便走過去近觀。


    林桃花雖然寫的是狂放不羈的草書,可整體還是娟秀中隱透風骨,一看書寫者定是女子。


    周明能從字體結構中看出不是胡亂畫的,可無論是連在一起看還是分開單看,他都覺得這字陌生的很。


    “你寫了什麽?”


    林桃花自小喜歡琴棋書畫,父母又疼愛她,隻要她喜歡便到處給她找老師,從書法繪畫到古琴舞蹈她都是從小練的,說不上怎麽優秀但絕對都能拿得出手。聽到周明的問話,她小臉一抬頗為得意。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好詩!嗬嗬,看起來夫人墨寶出眾,隻是文字與我錦國文字不同而已,為夫小看了夫人,還請夫人原諒則個。”


    林桃花笑道:“原也不是文字不同,隻是我學的都是經過簡化的簡體字,與明哥兒所學的繁體字有區別而已。”說著又用一行小楷將詩句重新寫了一遍。


    周明拿起來一看果然形體上和他認識的字有些相似,筆畫卻少了一些。


    “明哥兒,明天開始你教我識字可好?”既然來了古代自沒有抱著簡體字不放的道理,林桃花便決定跟周明學習繁體字。


    周明笑道:“好。桃花也教我認識認識這些簡體字吧。”


    “嗯。”林桃花很高興周明願意學習她熟悉的東西,總覺得這是他們夫妻間獨有的小秘密。


    周明收起筆墨,並將林桃花寫的字仔細的收了起來,這才打水讓她洗漱安睡,至於沒弄好的栗子就隻能等到明早再說。


    熄了油燈,房內暗了下來,朦朧的月光從窗欞射入房內,幽靜的空間裏平添了些許曖昧。


    前些日子倆人也是同床,隻是林桃花因蝗蟲受驚,兩人都沒功夫胡思亂想,現如今情愫曖昧,再躺在一起就難免想入非非。


    林桃花睡在內側,隻覺得心跳極快,縮在被子裏不敢亂動。周明也很尷尬,一陣陣的少女幽香飄來,讓他身體燥熱起來,隻能不動聲色的向外移了移。


    “明哥兒,我睡不著。”林桃花的聲音甕聲甕氣的傳了出來。


    周明蹙眉,“頭縮在被子裏作甚?不嫌悶嗎?”


    林桃花沒說話。


    周明無奈,起身將油燈點起來,把今晚找來的書取來,說道:“我給你讀書可好?”


    林桃花露在被子外麵的一雙大眼睛眨了眨,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周明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靠在床邊輕輕的讀了起來。


    林桃花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周明拿的竟是個話本,講的還是書生和富家小姐的兩三事。


    “明哥兒,你這是專門拿來給我講睡前故事的嗎?”林桃花實在沒忍住,打斷了他。


    周明輕笑:“不然呢?”


    “嗬嗬,倒有點像西廂記。你念吧,明天換我給你講。”林桃花俏皮的說。


    “好。”


    低沉悅耳的故事聲中,林桃花靜靜的進入了夢鄉。周明將手中的書卷放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最後俯身悄悄的吻了下她的額頭,這才熄了油燈強迫自己靜心入睡。


    清晨天還沒亮,村裏的公雞開始報曉。林桃花被吵醒,隻覺得全身暖洋洋的格外舒服,略微扭了扭身子,突然就僵住了。


    我怎麽跑到明哥兒懷裏來了?林桃花看著周明近在咫尺的容顏絲毫不敢亂動,微微轉頭,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的那條被子被無情的扔在了裏側,而她整個人完全窩在周明的懷裏,溫暖的男性體息占據了她所有的嗅覺。林桃花頓時覺得羞澀異常,臉頰通紅。


    “桃花,你醒了?”周明睡意朦朧的說了一句,抬手揉了揉林桃花的腦袋。


    林桃花受驚的兔子一般快速的從他的懷裏滾了出來,一把撈過被冷落了一夜的被子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


    周明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嘴角勾了起來,忍住喉間的笑聲,默不作聲的起床穿衣。


    “我先去燒些熱水,你再睡會兒。”他不動聲色的離開了房間,防止林桃花自己把自己給悶死。


    房間裏沒了聲響,林桃花把被子扒拉下去,看著房門暗自發誓,今晚一定不能不老實的亂滾,太丟人了!


    洗漱後,周明一臉的平靜,忙著處理林桃花留下來的栗子,並未提起晨起的那點小失誤。林桃花鬆了口氣,這才沉下心來雕刻點心模子,翻炒黃豆粉,還要把昨天弄來的雪耳清理浸泡,準備熬羹。周明被林桃花安排燒火煮栗子取栗肉,雙雙忙起來後早上的旖旎更是被拋在了腦後。


    “桃花,栗子搗碎了,是要加白糖嗎?”周明將盆子裏的栗子泥拿給林桃花看。


    林桃花瞅了一眼,隻覺得這家夥活做的細便豎個大拇指給他。


    等餡料模具都弄好了,林桃花將黃豆粉均勻的撒在模具裏,揪起一塊塊的栗子泥團成團子放進雕花模具,使勁一壓,再打開時,幾塊造型美觀的栗子糕便做好了。


    “明哥兒,第一塊狀元糕送給你,願我相公金榜題名高中狀元郎!”林桃花捧著一塊喜登科花紋的糕點送到周明麵前。


    “狀元糕?你起的名?”周明接過來看了看,笑著問。


    林桃花笑道:“非也。聽說海對麵的棲鳳國有一位書生,文采卓然卻家中貧寒,參加春闈時家中竟湊不出幹糧給他上路。他家娘子便用山裏一種扛餓又好吃的果子做了一款奇特的點心給他,希望相公一路平安取得好的成績。這位士子感念妻子的愛心,每日細細品嚐,考試時文思泉湧得了頭名狀元。皇上得知這典故後禦賜品名狀元糕。”


    周明失笑:“你倒是不怕棲鳳國的人跑了說你胡編亂造。”


    林桃花不以為然的說:“隔著條海幾年都難得交流一次,誰知道是真是假。再說這假話說多了也就成真的了。”


    周明嗬嗬一笑,附和道:“娘子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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