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樓的守將失手砸落酒盞,霎時間,臉色變得一片蒼白,沒有比聽到這個消息來的更嚇人了。


    反應過來,猛地站立起身,抬手顫巍巍地說道:“快,快去通知陸鄭夫人!”


    “喏!”


    那兵卒微微抱拳,便轉身匆忙離去。


    ...


    陸府門外。


    正當兩向對峙到劍拔弩張的時候,有一小校接到角樓報過來的消息,頓時快步排眾而出,抱拳一禮說道:“稟報縣丞大人,小將剛才接到消息,城北三百裏外發現大量黑山賊兵!”


    “什麽?”


    聞言,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起來,陸鄭氏皺緊了眉,質問道:“三百裏...我之前不是派出斥候探子了嗎?為何敵人臨近時才報?”


    “這個...”


    那小校負責北城樓的防守,卻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個結果,他也不清楚那些派出去的探子究竟是什麽情況,為什麽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如今敵人大軍壓境,這才會被守城的兵卒發現。


    陸鄭氏冷眼看著小校,神色間閃過一抹失望,像這些年輕校尉們,多半都是名門子弟。


    單說這個很失職的小校,其父輩祖父輩就是利益圈裏的人,這才能混上一官半職。


    沒想到會出現這種重大失誤,就算陸鄭氏不表示什麽,那些利益圈裏的人日後也不會讓他擔任這個職務了。


    “賊子,安敢如此放肆!”


    楊彪聽到城外有黑山軍來犯,頓時震怒,浩浩然出師,如今慘敗,迫不得已來到太原郡修整,慢慢把四散的潰兵重新收攏起來。


    得此窘境,全拜黑山軍所賜,他又如何穩的住,當即打馬向前直奔北城樓的方向而去。


    帶來找陸府晦氣的兵將們見此,也隻得灰溜溜跟著一起趕過去了。


    陸鄭氏目送楊彪等人匆匆離去,抬手招來下人,悄聲吩咐了幾句,便叫他去做事了。


    站在人群中的王當雙眼微眯,似是在猜測她對那個下人說了些什麽。


    身後有人好奇,低聲問道:“軍師,這個小寡婦說的什麽?”


    王當皺眉道:“你們怎麽還是改不了匪氣,我講過多少次,稱唿人時要用尊稱,可懂?”


    “喏,是屬下疏忽了,陸鄭夫人她...”不知為何,那人似是非要問個明白才行。


    最後兩個字說的語氣很重,看得出來,她在大軍壓境之時,尚能冷靜應對,這份心性實屬難得,世間女子甚少有之。


    “請主公放心,屬下這就去辦。”尹禮心知事情的嚴重性,便要領命去做事,卻又被叫住了。


    陸鄭氏將轉身的尹禮叫住,輕聲道:“附耳過來。”


    尹禮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的湊近過來。


    “前幾日,咱不是押送些許糧草給雁門那邊送過去了嗎?怎麽會舉兵來犯的?”


    聞言,尹禮亦是皺眉疑惑,細思說道:“這個屬下也不清楚,當日是瞿恭連夜安排的人手,想來,河穀那邊應該有人接應才對,不可能出岔子呀...”


    “瞿恭何在?”


    陸鄭氏細眉微蹙,擰出條細縫,眼神中包含著一絲多疑。


    尹禮見四下裏無人答話,便拱手說道:“想是尚未起床。”


    聞聽,陸鄭氏神色間對那個瞿恭多少有些不滿之意,輕哼一聲道:“大敵當前,他竟然還有心思睡覺,來人,傳我的話,直接把瞿恭叉去北城樓見我!”


    “喏。”


    一語道罷,自有下人領命去辦事。


    尹禮拱了拱手隨之告退,他要親自派人通知各家府邸,拉出家兵來守城牆。


    指望朝廷編製內的那幾個老弱殘兵?算了吧,還不如將城池拱手相送來的痛快。


    兩人說罷各自行事,尹禮帶幾個機靈的下人快步離開,找各街府邸傳信去了。


    “陸府家兵聽令,隨我前去迎敵!”


    “喏!...”


    陸鄭氏大袖一甩,非常霸氣的當先走出府門,身後長裙是昨夜新縫製而出的。


    門外地麵打掃的很幹淨,甚至會用麻布像擦家具那般打掃。


    即使是長裙拖地,也不會沾染的太髒,更何況她的衣裳,從來不會穿到第二天...


    薑氏亦是抱拳說道:“有勞兩位了!”兩人告辭離去。


    春香和冬香茫然點頭,看著庭院空門處,兩人相視一眼,困惑地先後說道:


    “做東?”


    “嗨皮?”


    ...


    “快,快跟上!”


    一隊又一隊的家兵快速跑出荀府,這些荀彧招募的家兵,大多都是新兵蛋子,有些甚至連老母雞都沒殺過。


    與其他府邸的私兵相比,卻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其實放眼全天下,荀府散在各地的私兵還是很厲害的,隻不過太原郡形式特殊,世家大族之中出了陸鄭氏這個女人。


    糾集各方勢力為己用,獨攬軍政大權,以至荀彧這個臨時接手的縣令,每道政令發布都要拿給她過目,無異議以後,才可以頒布實施。


    不止是荀府,城內各大府邸先後接到尹禮報信,紛紛聚齊家兵朝著各處城門樓趕去!


    ...


    且說淩秦和薑氏走出荀府大門,就瞧見一隊隊衣甲鮮亮的家兵魚貫而出,朝著北城門跑去了。


    荀家叔侄聞訊後都去北城樓了,隻有福伯和仲伯站在門口拱手相送,福伯再三勸說道:“兩位不再思慮一番?眼下城外滿是賊寇,此時出城恐怕...”


    薑氏對這個老管家的印象挺好,抱拳迴禮道:“多謝福伯關心,我二人已經想好了,這一趟必去不可,有勞兩位迴頭代為向荀令君和荀公帶個話,承蒙貴府待我二人以為上賓,今日事急便不久留,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見此,福伯隻好說道:“誒,此話嚴重了,我想令君大人是不會介懷的,那小老就不多留了,兩位多加小心。”


    一路上,街麵都有下人提前擦拭,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避免陸鄭氏的華服不會被沾髒。


    身後家兵衣甲鮮明,各個精壯孔武有力,身穿漢軍製式軍裝,其上繡著陸府的獨有印記。


    街頭巷尾一片肅然,嚴禁老幼婦孺進出行走,隻有幾隻飛鳥閑鴿在駐足觀瞧。


    離此不遠處,淩秦和薑氏跪坐桌案前,吃著煎胡餅,喝著粟麥粥,淩秦之前覺得粥稀,還特意多要兩碗,將其中米粟合在一起,倒出多餘的粥水,一碗拿給薑氏,一碗留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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