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李千玟之事,李千昊打算和巫俎商量一二,順便請他觀觀天象,再測算一番。先大巫醫也說足以影響二十八星宿中十四個星宿的那人命格並不好測算,他也是算了許久才有了一點眉目,可惜還未能來得及告訴李千昊就是撒手西去,直到現在李千昊也沒能查出暗害了先大巫醫的人是誰。


    到底現在巫俎才是南唐的大巫醫,李千昊若是再多加查探先大巫醫的事情,怕也會影響他與巫俎的交情,故而此事就這樣一直耽擱了下來。


    事不宜遲,李千昊一想起李千玟的事情心裏就抓撓著難受,坐立難安,隻好早早入了宮,去見了大巫醫。


    大巫醫是自南唐建國以來就很是重要的官職,曆代大巫醫皆是居住在宮中,方便皇上的及時傳喚,故而巫靈也就不方便同巫俎一起去往宮中同住,巫俎又怕她一個人住著宅子無聊,也就允了她在李千昊府上住。


    巫俎在太醫院和皇宮之間有一處自己的宮殿,李千昊徑直去了那裏,門口當值的太監也是不敢攔,待到巫俎知曉了消息迎上來的時候,李千昊已經快要走到了內殿。


    “不知大殿下前來,實在是有失遠迎,”巫俎展臂,“大殿下請。”


    巫俎平日裏接待帝王後妃皆是在前殿正廳,今日見李千昊匆匆前來又是徑直而入,想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同自己說,便將他迎入平日裏沒什麽人來往的後殿。


    “今日打擾大巫醫,實在是有要事相商,”李千昊見四下無人也是開門見山,“不知大巫醫可否幫我一幫?”


    巫俎並未直接應下,隻說了句:“殿下待臣有知遇之恩,若是有何臣能幫得上的,定然是不會推辭。”


    李千昊這便將李千玟的事情揀著和他說了,又問了巫俎能否使個巫術,叫李千玟將這對肖的執拗勁轉移到對其他大家公子的身上去,或者是叫李千玟忘記了肖也可。


    巫俎自然是有些遲疑,自古醫不治心巫不治情,這情之一字乃天地法則,不可輕易轉換。可這李千昊已經是找到了門上,便是由不得巫俎推辭。


    巫俎麵上這便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李千昊雖是不爽,卻也還是問了一句:“大巫醫,可是我的要求無法實現?”


    巫俎怎麽可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隻能硬生生地將這件事情接下來,皺著眉頭輕聲說了一句:“這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瞧著公主對這肖的執念過深,強行扭轉可能會傷了公主的心脈和神智,臣還是要先提醒殿下一句,雖是臣潛心巫術多年,可也難保會一點都不傷到公主,臣定然會竭盡全力保護公主,到時公主隻怕也會性情大變。”


    李千玟已經夠無理取鬧,李千昊細細思索了一番,想來李千玟便是再無理取鬧也不過如此,她到底是個公主,便是暴躁了些將來也是能夠找到夫婿,總比現在跟著一個侍衛來得好。


    這樣想著,李千昊便同意了巫俎的建議,又問了巫俎行此巫術需要什麽東西。巫俎見李千昊如此堅持,也隻好遂了他的心思,正色說了句:“情鴆咒可以移情,可想來殿下也不會將公主許配給一個失了一隻手的人,故而臣隻能用忘川術來清除公主的記憶,可這忘川術也隻不過是給公主的記憶蓋了一層布,若是公主來日裏受了什麽刺激,難保不會再想起來,況且這布可能不止遮蓋了公主對於肖的情感,到時候很有可能會影響公主的性情。這行忘川術需忘川水和公主的心頭血,隻需在公主無名指上刺一滴血即可。且若要掩蓋住公主對肖的執念,必須先將公主的執念轉移一部分出來,到時候殿下還需拿來另一人的心頭血,到時好叫公主依靠,公主到時候會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這段時間內公主隻會信任這一人。”


    李千玟從小就見不得血,李千昊想了想,也隻能想個法子取一滴血了,再不濟,將她打暈了,也得取出一滴血來。


    至於將其執念轉移出去,李千昊認為沒有人比自己更適合了,便是和巫俎作辭,匆匆忙忙往府上去。


    自從李千昊將宋黎打了一頓送迴司空府後,府上眾人便是知曉了李千昊對魏央的心思並不像她們看起來的那樣淺,既然是除不掉,也就隻能好生拉攏。


    葉小魚最是個能舍得下臉麵的,便是前日還指著鼻子和你互罵,隻要今日你對她有利,她便能立馬調轉了臉來和你商量事情。


    今日天氣不錯,魏央本想出門一趟,可剛起**沒多久方婉便來訪,想著說不定能打探到一點消息,魏央也就耐著性子叫秋棠將其迎了進來。


    “魏姑娘,可是打擾你了?”方婉雖然是丞相庶女,可進門時卻無半分倨傲,倒是有幾分討好的意思,加上她前幾日也曾遣丫鬟來送過東西,魏央倒也不好對她太過疏離,隻好好迎了進來,說了一句:“方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我****盼著夫人來和我說話呢。”


    方婉這便抿唇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進了門來,隻在桌旁坐下,魏央也是隨著她在對麵坐下,又叫秋棠上了茶來,問了句:“不知夫人前來所為何事?”


    方婉還未說出句什麽,秋棠便是進了門來福了福身同魏央說了句:“小姐,葉夫人來了呢。”


    葉小魚在魏央剛進這大皇子府上的時候可沒少給她使絆子,如今上門來卻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魏央蹙了蹙眉頭,也隻好頷首說了句:“迎進來吧。”


    葉小魚的笑聲倒是爽利,像是從未和魏央有過嫌隙一般,自門口便傳了進來,“這貿貿然前來,卻是叨擾了魏姑娘了呢。”


    待到葉小魚進了門來,瞧見了魏央正和方婉坐在一起,愣了愣又是一笑,“瞧瞧,早知道方妹妹也要來我就一起做著伴了。”


    說著,徑直在魏央旁邊坐下,好像和魏央極其親近一般,“魏姑娘可莫要嫌我和方妹妹煩才好呢。”


    “葉夫人說得哪裏話,我怎麽敢。”魏央輕輕一笑,不著痕跡得遠離了葉小魚幾分。


    對麵得方婉瞧著葉小魚挨著魏央坐,自己卻隻能坐在對麵,瞧著像是個不受歡迎的一樣,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抬頭說了句:“我同魏姑娘也是有幾分交情的,想來魏姑娘並不會煩了我去。”


    葉小魚卻像是聽不出來方婉話中的意思一般,眉眼揚著招搖地笑了笑,“這便好了,我還擔心魏姑娘會因著咱們從前不來便不來,一來就紮堆來而生氣呢。”


    方婉從前雖是派人來送過幾迴東西,卻是因為摸不清李千昊的心思而從來不敢上魏央的門,故而今日確實是第一次來,就遇見了葉小魚,肚子裏憋了一股氣是怎麽也吐不出來。


    魏央倒真是不知這二人為何先後前來,三人一起說了半晌的話,卻隻是說了胭脂水粉,其餘的並不曾多言,葉小魚是個多話的,自然是什麽都能扯上一點,方婉坐了兩個時辰,終究是坐不住了,隻好起身作辭。


    陪著說了這麽久的話,魏央也是有些乏了,便是出門逛街此刻也該迴來補眠了,可這葉小魚卻還是沒有離去的心思。


    見魏央打了第五個哈欠,葉小魚終於是施施然開了口,啜了一口茶說了句:“魏姑娘想不想與妾身合作?”


    魏央的哈欠打了一半,卡在嗓子裏“嘎”了一聲,挑了眉毛說了句:“我不懂葉夫人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瞧出魏姑娘對殿下並沒有半分意思,想知道魏姑娘是不是想就這樣一輩子蹉跎在這裏,若是魏姑娘想出去,想來妾身可以幫上魏姑娘一幫。”葉小魚嘴角始終勾著淺淺的笑容,隻等著魏央點頭。


    可魏央卻是搖了搖頭,“我的事情就不好拖累葉夫人了,葉夫人還是顧好自身吧,若是叫殿下知曉了葉夫人同妾身說了這樣一番話,不知道會不會惱了葉夫人。”


    葉小魚“撲哧”一笑,不知道的還當魏央同她說了多麽好笑的笑話,“魏姑娘何必這樣說,我既然來找了魏姑娘,便是有了幾分打算,不知道魏姑娘可願意信我,我定然能助魏姑娘。”


    “空口無憑怎能叫人信服,”魏央莞爾一笑,“葉夫人總該拿出些什麽才是。”


    葉小魚早就知曉了魏央定然是不肯輕信了她,她從前在魏央初來的時候是不少針對了她,可這麽多年下來,她早就把自己的任性恣睢當成了自己的真麵目,也就忘了,原本自己如此,其實隻是為了那個人……


    “魏姑娘不必擔心,妾身既然來找了魏姑娘,便是對魏姑娘的事有了一點了解,”葉小魚放下手中的茶,直視著魏央的眼睛說道,“妾身對魏姑娘想要知道的事情有所了解,也可以告訴魏姑娘一件事情。”


    如此模棱兩可的迴答魏央自然是不會輕易相信,便是沒有接葉小魚的話,葉小魚往前傾了傾身子,在魏央耳旁說了句話。


    魏央微微睜大了眼睛,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小魚,葉小魚卻是一笑,“怎麽,魏姑娘不相信?妾身瞧著魏姑娘也是大宅院裏出來的,不曉得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的道理?妾身從前是打風月場所裏出來的,卻也覺得,這哪裏的水,都沒有這皇家的深。”


    聽了葉小魚的話,魏央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若葉夫人說的無錯,想來我也是願意和葉夫人各取所需的。”


    “妾身等著魏姑娘的好消息。”葉小魚起身,朝魏央含義不明地笑了笑,轉身出了門去,對門口朝自己行禮的秋棠說了句:“好生照顧著魏姑娘。”


    魏央自葉小魚走後就一直在桌前發呆,用晚飯時也是秋棠喊了好幾聲才聽見,隻用了幾口就是沒了心思,托著頭隻覺得左胸口處堵得慌。


    從前她浴火而生,本以為今生都不會再染情事,她鬥魏傾鬥趙秀,以為這輩子隻有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可遇上了冀鐔之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想有個依靠。


    可冀鐔終究是沒了,魏央一想到這裏,心裏就堵著疼。不知道為什麽,魏央眼前忽然浮現出了那個戴著銀色麵具的男子。


    “小姐,小姐?”秋棠叫了魏央好幾聲,都是不見她答複,隻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想什麽呢?”


    魏央這才迴過神來,歪頭看了秋棠一眼,咳了咳說了句:“怎麽了?”


    “方夫人說是有事找您,問小姐您方不方便去一趟呢。”秋棠也是覺得奇怪,這方夫人白日裏才來見過了小姐,怎生得現在又有事,又不是新婚的小夫妻,如膠似漆的,可這主子的命令自己也不敢不聽,隻好通報了魏央一聲。


    魏央隻在那裏發著呆,連秋棠什麽時候出去了一趟還將碗筷都收拾了都不知道,此刻聽秋棠這樣說,心裏突然一沉,麵色如常地說了句:“自然,方夫人今日也來拜訪過我,我自然是該迴訪的,你將我那個金釵拿出來,我去送給方夫人。”


    秋棠依著魏央的話將那金釵找了出來,給魏央包好了打算跟著魏央同去,卻被魏央留在了屋裏,隻說今日方婉前來都不曾帶身邊的人,自己也就隻身去便好。


    這大皇子府裏的月色瞧起來委實一般,連月亮似乎都沒有北漢的圓,魏央望著這四方的天就是一陣歎氣,冷不防腳下一滑差點摔落在地,還好及時穩住了身形,整理了衣衫就往方婉的院子裏去。


    到了院門口,早早在這裏候著的丫鬟趕忙將魏央迎了進去,魏央瞧著方婉的院子雖是不大,卻也收拾得井井有條,花花草草都長得極好,一旁的小魚池也給這院子裏添了幾分生趣。


    “魏姑娘來了呢,”方婉迎上前來抓著魏央的手很是親昵,“我怕總是往魏姑娘的院子去遭人閑話,這才請了魏姑娘過來,沒有打擾魏姑娘吧。”


    魏央搖了搖頭,隨著方婉進了屋,兩人隻略略寒暄了一番,魏央將自己的禮物呈上,也順便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方婉的屋子,雖是不甚華麗,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該有的擺設一樣都不少,瞧著盡是在細節上做文章的東西,有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華貴。


    “魏姑娘這麽大的重禮妾身怎麽受得,可魏姑娘盛情也不好推卻,不如妾身就問魏姑娘一句話。”方婉的嘴皮子倒比在魏央處時利落了許多,她連自己身邊的人也遣散了出去,說起話來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小心。


    魏央莞爾一笑,“不知方夫人要問什麽?”


    “魏姑娘今日可聽得葉夫人說了什麽話?”方婉眉眼彎彎,卻是緊緊地盯著魏央。


    魏央麵上不見半分膽怯,隻說了句:“我當方夫人要問什麽,卻原來隻是這個,方夫人也不是不知道,這葉夫人從前可沒少給我下絆子,若不是我有幾分運氣,說不定現在早就不在了。”


    方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抬手斂了鬢旁的碎發,“這宅院裏的事情確實是多得很,不知道魏姑娘可想出去呢?若是魏姑娘有這個心,說不定妾身可以幫魏姑娘一二。”


    “夫人說笑了,我現在在大皇子府上不愁吃不愁穿,怎麽會想著走,況且夫人還是殿下的姬妾,又怎麽能幫妾身一把?”魏央越聽方婉的話心越是往下沉,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她和葉小魚說的話差不多,可自己就是下意識地不敢相信她。


    方婉並未退縮,又是接著說道:“妾身與魏姑娘有緣,瞧見魏姑娘在這宅院裏受苦也是不忍,恰妾身與四皇子有幾分交情,想來求了四皇子,將魏姑娘救出去並不難。”


    魏央麵上不動聲色,可心中卻是已經轉了幾百個來迴,若是自己直接拒絕了方婉,必然是要引起她的懷疑,可不拒絕又是不行……魏央抿了唇,直視上方婉的眼睛,“方夫人這話我可就不能信了,方夫人身處大殿下的後院,卻又和四皇子有幾分交情,卻不知道方夫人這種人,要怎麽能夠幫上我一把!”


    魏央說完,也不等方婉反應,起身推了門就出去,卻直接撞進了一人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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