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帶著蠱惑,慕晚風眼神變得迷離,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邁動。


    小米愣神了一個唿吸,就清醒了過來,見到慕晚風兀自沉迷其中,便出聲提醒。


    不過無論它怎麽叫喚,慕晚風都像木偶一般,被無形的力量引動向前。就連在他身上,叮出一個血窟窿,他都渾然未覺。


    慕晚風來到一根倒塌的石柱前,俯身輕撫了幾下,隨後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慕晚風連同大、小米,都給吸扯了進去。


    一片白茫茫的空間,慕晚風不知道自己是駐足地麵,還是腳踏虛空,眼中所見,除了那熟悉的三個人之外,空無一物,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在進入到這片空間之後,慕晚風便清醒了過來,發現香雪蘭幾人正在對視。


    慕晚風不及多想,跑了過去,欣喜的喊道:“師姐、師兄、雪……”


    當他跑近了,才發現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猶如二月霜降一般,把他的話都給凍住了。


    看著慕晚風光溜溜的身子,香雪蘭直皺眉頭,心道這家夥什麽癖好,這才多長時間,竟然將衣服給脫掉了。


    “你怎麽進來了?”香雪蘭問道,語氣有些冷淡。


    慕晚風取出一件衣服套上,雖然不明所以,但為了緩解氣氛,裝傻道:“呃,師姐,那啥,好久不見……哈哈……”


    笑了一陣後,他便尷尬的頓住了,因為三人手中握著靈劍,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雪無痕站在幾丈開外,冷漠的盯著香雪蘭和墨玉書,而香雪蘭和墨玉書兩人,竟然也保持著一定距離。


    雪無痕瞥了眼慕晚風,不容置疑的道:“你最好過來,站到我身後,別靠近他們!”


    他說完還猶自不放心,快走幾步,想要去拽慕晚風。


    然而還未等他靠近,香雪蘭靈劍一指,語氣冰冷的道:“我也勸你站在那裏,別動什麽歪心思……”


    慕晚風傻眼了,這什麽情況,自己什麽時候還成香餑餑了?


    雪無痕沒有理會香雪蘭,對慕晚風道:“在這裏,你隻能相信我!”


    “我們同屬一個宗門,反倒要相信你?”香雪蘭道。


    “哼,同門?”雪無痕指了指墨玉書,嗤笑道:“那同門之間,為何離心離德,小心戒備?”


    這世間,同根之人亦有相殘,修者更是如此,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大有人在。


    在宗門之中,有門規束縛尚且相安無事,但在外麵,就另當別論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香雪蘭和墨玉書兩人,也不是第一次下山了,眼下這種情況,雖然沒有相互殘害的心思,但也本能的保持了一定距離。


    “揮舞藤條打空氣,你們抽什麽風呢?”


    慕晚風一臉的莫名七八妙,盡管如此,但他也知道,之前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先前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卻沒有了剛才的蠱惑意味。


    “入我生死門,便有生死人!”


    “此乃乾坤生死陣,陣法自成一界,方圓百裏,天地千丈,每三個時辰,便有水、火、風、雷一劫。入陣者即是陣眼,殺之破陣,僅存之人,便可得玄天宗傳承秘法。”


    “十二個時辰一過,便降四方天雷,毀滅結界……”


    慕晚風終於明白,為什麽三人會如此了,這不就是在鼓勵他們自相殘殺嗎?


    “喂,你誰啊,死的還是活的?你的陣法有漏洞!要是進來一個人,會怎麽樣?喂,說話呀!”慕晚風仰天大吼道。


    見無人應答,慕晚風罵罵咧咧的道:“丫了個波兒的,危言聳聽,你們不會真信了吧?”


    三人沉默不語,沒有去接慕晚風的話。


    通天徹地的高人,弄出這麽個東西,隻是為了嚇唬人,他們絕對不信。


    “不是吧?這人都不答話,明顯是死的,鬼話你們也信?”慕晚風道。


    墨玉書收起靈劍,啪的甩開折扇,笑道:“雪道友,孤師弟之言,不無道理,且待水劫降下,再做定論如何?情況不明之下,倘若禍起蕭牆,豈非正中下懷?”


    雪無痕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徑直走向慕晚風。


    這個傻子,太過於相信別人,一點都不知人心險惡。看見漂亮的女人,就虛頭巴腦的往前衝,為別人擋刀。


    “站住!”香雪蘭斷喝道。


    雪無痕聽話的站住了,不過卻眯起眼睛,盯住了香雪蘭,氣氛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慕晚風趕緊攔在兩人中間,道:“師姐,他不會怎麽樣的,你相信他一次好不好?”


    “你……死了活該!”香雪蘭氣得銀牙緊咬。


    雪無痕冷哼一聲,道:“在下行事,用不著他人相信!”


    慕晚風有些無語,自己這是當了一迴貓,給狗和耗子勸架,兩頭不是人……


    乾坤生死陣中什麽都沒有,四人都各自站在一邊,枯等了三個時辰,誰也沒有再說話。


    最難受的就是慕晚風了,他發現自己站哪兒都不對,沒招誰沒惹誰,還遭人白眼受人擠兌。


    他現在才明白,一碗水要端平,是何其困難。


    這三個時辰中,大米身體依舊滾燙,不過唿吸平穩有張有弛,證明小米並沒有誆騙自己。


    雪無痕將靈劍扔給慕晚風,自己又取出一柄,提醒道:“三個時辰已過,小心點。”


    啪嗒!


    一滴米粒大的雨珠,打在慕晚風的臉上,一絲涼意沁入心頭,清爽的感覺悠然而生。


    幾個唿吸之後,雨勢淅淅瀝瀝,越來越密集,顯得稀鬆平常,並沒有可疑之處。


    這就是水劫?


    慕晚風嘀咕道:“這水劫也太隨意了吧,說話當放氣呢……”


    雪無痕沒好氣的說道:“你盼著暴風雨來得更猛烈,然後早點死?不要大意,估計這雨沒那麽簡單。”


    香雪蘭眉頭緊皺,望著落雨的天空,沒有烏雲密布,沒有雷聲轟隆,怎麽看,這雨都透著古怪。


    “運靈擋雨,切莫觸之!”墨玉書驟然變色,語氣凝重的提醒道。


    香雪蘭當即運起靈力,將雨水阻擋在外,雪無痕遲疑了一下,同樣照做,順便將慕晚風也護在其中。


    不過下一刻,兩人齊齊變色,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往日阻擋雨勢不費吹灰之力,但此時,雨水不光吸取擴散出來的靈力,更是將天地靈氣阻隔在外,想要恢複都做不到。


    雪無痕不敢大意,不計靈力消耗,想將方才衣物浸濕的地方烘幹。不過鼓弄了半晌,也隻是把水漬給逼了出來,形成不計其數的小水滴,無法氣化……


    看到雪無痕陰沉的臉色,慕晚風問道:“怎麽迴事?”


    “雨水能夠蠶食靈力!”雪無痕又將他的水漬逼出,冷聲說道。


    墨玉書將手中折扇拋起,分散出十數根扇骨,圍繞四人旋轉不息,將雨水阻隔在外。


    “孤聽聞,有水名‘分’,凝而不散,不可食飲,不可輕觸,能解石,能化鐵,初始無害,久觸即殆,與溫水煮蛙無異。此水與之頗為形似,換言之,其非食靈,而是解靈!”墨玉書解釋道。


    慕晚風急忙問道:“靈力被化解掉了?那有沒有什麽弱點?”


    “不知。”墨玉書搖搖頭道。


    慕晚風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沒忍住,怒道:“我不想知道它是男是女,脾氣如何,幾時拉屎,拉的是什麽顏色,幹的還是稀的!”


    “我隻想知道,此時此地,它想幹嘛,怎麽對付,每次都盡扯些沒用的!”


    墨玉書扯動一下嘴皮,道:“師弟,方才所飲之酒,非劍南春哉,卿何躁也?”


    慕晚風被踩住痛腳,剛要大罵,就被香雪蘭阻止了:“你們少說兩句,這雨雖然古怪,但小心提防,還構不成威脅,更別說是水劫了,恐怕還有後手,小心為妙……”


    香雪蘭話音剛落,附近落下的雨滴,仿佛受到某種牽引,驟然停頓,隨後向折扇形成的光罩打過來。


    乒鈴乓啷……


    一陣珠玉落盤的敲擊聲,不斷縈繞耳旁。不過其本身的攻擊性不強,奈何不得光罩。


    “虛驚一……”


    慕晚風“場”字還未出口,數到勁風刮過,瞬間便將扇骨割裂成兩節,護住眾人的光罩,也砰的一聲隨之破碎。


    “不是說水劫嗎?哪兒來的妖風?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聾子聽啞巴說瞎子看見了愛情,我他丫的還真信了你的鬼話!”慕晚風指著天空,跳腳大罵。


    雪無痕眼疾手快,將慕晚風拉到身邊,又運起靈力將雨滴阻擋在外,說道:“你省點力氣吧,布置這個陣法的,說不定就是個女人。”


    “怎麽個意思?”慕晚風問道。


    雪無痕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別跟女人講道理!”


    慕晚風心中一陣無語,他竟然無法反駁……


    布置生死陣的幕後之人,似乎有心戲耍他們,勁風破掉扇骨後,就沒有再出現,隻是雨勢依舊,綿綿無盡。


    慕晚風在蘊天宮等待八年,換來的卻是與青花不歡而散,所以他受夠了等待,於是說道:“小雪,飛上去看看這雨,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雪無痕也覺得,這樣僵持下去無濟於事,最終可能被活活耗死,便帶上慕晚風,禦起靈劍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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