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命令的下達,整個浮動的城市,緩慢的運轉起來。趙崇站在座艦的望樓上,看著水手們就著火光,喊著號子,斬斷鐵索,撐開連環木鎖。


    大船一艘一艘的開出來。輜重船和戰船分開兩邊,步軍除了皇帝親衛,全都上了輜重船。以禦舟為界,兩邊重新整頓好陣型後,已經過了子時。


    “岸上之事,就拜托丞相了。”趙崇看著剛過四旬,鬢發已斑白的姚秀夫,鄭重其事的彎了彎腰,輕聲叮囑。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憂鬱!


    “皇上放心,老臣去了。”姚秀夫沒有閃避,而是坦然接受了皇上的大禮。應了一聲後,抬腳走下一艘遊哨快船,走的一臉凝重。


    會合了輜重船與護衛的兩百艘戰船。獵獵海風吹卷的錦旗啪啪作響。在扯滿了的帆影映照下,船隊漸漸消失在夜色下的海麵。


    趙崇和魏世傑又繼續商談了半夜的軍情,研究如何才能打掉這支尾追的水軍!


    不知不覺的天漸漸的就亮了起來。


    “國喪期滿,降下白幡。”禦舟上的傳令兵揮打著旗語,發布了第一條指令。


    散布在禦舟周圍戰船上的撩望塔幾乎同時看到旗艦上的旗語指令。千餘條戰船幾乎同時動作,白色的喪幡在風中緩緩降下!


    此時哨船來報,昨日退去的北涼水軍,大小戰船約四百艘,傾巢而來,距我水師約百裏。


    “魏愛卿,我們依計行事吧!”趙崇轉頭看向海麵,吩咐道。


    “皇上保重,微臣去了。”隨著魏世傑的大步離開,海麵上的船隊再次分出七百餘艘,帆車並用全速往西疾駛而去。


    “全體將士飽餐戰飯,半個時辰後以雁型陣對敵。”禦舟上的傳令兵揮打著旗語,發布了第二條指令。


    大雍的戰船擺出了一個雁型陣,將禦舟護衛在尖角後方。甲板上年輕的水軍將士,緊張的看著前方的海麵。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萬點金光鋪滿了海麵。風不大,暖洋洋的陽光和著微波,輕輕的搖著大船。和陽光一起到達的還有海天相接處的密密麻麻的黑點----北涼的戰船。


    漸漸的黑點變成了一艘艘大船,順著風飛速的逼過來。甲板上軍士手中的刀劍閃著寒光。旗艦的主桅杆頂上飄著一麵巨大的“範”字帥旗。指揮艙內,一位精悍的將領,正在聽哨船的偵察匯報。正是這支艦隊的主帥----範弘陽!


    “前方隻有三百艘戰船?其餘的船那裏去了?”範弘陽高聲問道。


    “敵船隊東西五十裏內已經探過,沒有發現其他的戰船。敵方船隊中也沒有懸掛帥旗,但是敵方皇帝座艦卻在陣中。”一旁的遊哨隊長迴答道。


    “左右皆不見蹤影,那就隻有在後方了,趙崇小兒的座艦不過是個幌子。魏世傑定是帶著他們的小皇帝逃跑了,眼前的不過是遺棄下來斷後的炮灰!


    老匹夫魏世傑已成驚弓之鳥矣!傳我將令,各部全速前進,撞過去不要停留,一定要活捉雍朝的小皇帝!”範弘陽大笑著發號著施令。


    “弓弩手準備,頭船保持距敵船一箭之地,”傳令兵揮打著旗語傳出命令。趙崇一身戎裝,手扶刀柄,立於樓船箭垛前。鮮紅的披風,如一片鮮紅的旗幟,飄揚在身後。


    略有些疲憊的眼睛,在海風中微微眯了起來,盯著越來越近的敵船。


    年輕的皇帝,獨處禦舟船頭,修長的身影在陽光裏顯得有些孤獨,在座艦的最高層甲板上,形單影隻!


    雖然隻有十六歲,但是生在皇家,縱然是在逃亡路上,也斷不會缺了儲君的待遇。自幼習武至今已有十餘年。作為儲君時不顯,如今站到前台,帝王氣象已是不凡!


    海上風濤漸大,大群的海鳥盤旋在高空,久久不肯散去。仿佛是你要見證這場人類之間的血腥撕殺!


    兩隻艦隊快速的逼近,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臉上的猙獰!


    船隊進入一箭距離的瞬間,雙方的箭矢炮石幾乎同時飛起,在空中交錯而過!喊殺聲,箭矢的破空聲,炮石濺落海上擊起的水柱,交織在一起!壓過了喧囂的海濤聲!


    兩隻艦隊一進一退,始終保持著距離!相持不到一個時辰了望哨報告,敵陣從兩側個分出數十艘艨艟快船,向我軍兩側包抄過來,速度極快!


    趙崇心中有些驚訝,但臉色未變。原以為胡虜北來,北人不善操舟水戰。自己可以控製節奏與敵遊鬥。如今見敵方水手操舟極為熟練,水戰指揮之法更是強於自己這個新兵。


    自己的這些小聰明在這些沙場宿將們眼裏,幾乎是不值一提。


    情知一味遊鬥誘敵的計劃不能實現了。好在魏世傑此時應該已是往西超過了百裏。以敵軍哨船探查五十裏的習慣,應該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傳令,停止後退,以禦舟為中心結圓陣防禦。固守待援”傳令兵忠實的發布著皇上的命令。除了在遠處遊弋的哨船,數百艘戰船迅速結成緊致的圓陣,敵船兩麵包抄也形成了三麵包圍。


    “命令各船準備跳幫接戰,讓將士們用彎刀去解決戰鬥吧!哨船繼續向南探察,直到發現敵主力船隊為止!”


    範弘陽快速的發布著命令。心裏十分的不以為然。還是老把戲,昨日仗著船多,結圓陣,我無可柰何,今日區區三百艘戰船還是結園陣?簡直是自尋死路!


    還想著有援軍嗎!魏老兒現在所恨的自己跑的不夠遠,不夠快吧!怎麽可能會迴兵增援!


    “伍長,你說我們能守住嗎?”大牛是一名水軍弩手,從軍兩年了,從平江府一路跟隨南逃大軍,後來在崖山島上了海船。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船,大牛擔心的問著一名魁梧的老伍長。


    “大牛,不要怕,沒看見我們船後麵的那艘巨艦嗎?那可是皇上的座船,叫做‘禦舟’皇上就在那艘船上呢,說不定此刻正在看著我們呢!”


    老伍長咧開大嘴,高聲的安慰大牛,周圍的軍士們聽到老伍長的話精神一震,箭石發射的更加密集了。


    “老方,說的好,弟兄們,魏統領說了,今日一戰不成功,便成仁,況且皇上就在我們身後,我們要讓皇上知道,我們水軍也是敢和胡虜拚命的!”


    海鰍船上的一名都指揮劉義,接著老伍長的話,極力的鼓舞著士氣,心裏卻暗自嘀咕,皇上應該不在禦舟上了吧,魏統領怕是帶著皇上向南退去了吧!


    心裏卻是一陣陣的酸楚,說不明白是什麽感覺,為什麽皇上不願意和兄弟們一起反擊一次呢?縱然是死,兄弟們也決不會退縮!


    “保護皇上,和胡虜拚了。”一船的軍士高聲喊著,發泄著心中的恐懼。唿聲大起,附近船上的同袍被氣氛感染,跟著唿喊,一時間,整個船隊的軍士都在唿喊。聲浪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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