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交戰的營地兩箭地之外,一身黑色亮甲,身披大紅戎袍的滁國征夷大將軍榮公也聽到了這聲突如其來的號角,趕快與身邊幾個副將站到高處向遠處望去,隻見西北方向有一片火光向這裏快速移動,應該輕騎兵,而且數量在五千以上。


    旁邊一個黑臉副官說道:“聽這號角聲調應該是草綹子,他們這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一位身材健碩的中年女將迴道“這樣的地方怎麽會無緣無故多出五千的草綹子,莫不是沛軍的援軍到了,想假用草綹子的號角想嚇退我等?”


    黑臉副官搶道“不可能,泰州城的沛軍怎麽可能會湊齊五千騎兵,定是消息泄露給了綹子,他們是想故技重施,再演一出“泰州城”,真是可恨,上次被搶了攻城炮,這次又來渾水摸魚,榮將軍,這次可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啊?”


    還沒等榮公想好對策,一聲巨響在冬夜裏傳來,隻見一顆火球射向天空,劃過一條長長的拋物線落在死死圍住沛軍的滁軍軍陣裏,轟然炸響,這一炮來的突然,滁軍毫無準備,而且是落在密集的人群中,頓時肢體血肉橫飛,死傷無數。


    一名斥候騎馬衝到壓陣的榮公麵前摔下馬來,背上竟插著幾支箭矢“報!榮將軍,西北側突然冒出一夥草綹子,約莫五千多人,都是輕騎兵,來的太快,我……我……”還沒說完突然趴在地上抽搐起來,很快不動了。


    黑臉副官見狀,大吼一聲“他媽的,欺人太甚,老將軍,快拿定主意吧。”


    年邁的榮將軍精神依然很好,身著重甲卻在高台上站的挺直,此刻他把目光轉向了沛軍營地,眉頭緊蹙,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不妥,心裏默念道“育兒啊育兒,怎麽這般長時間還沒消息傳迴,難不成遇到厲害的修士了嗎?”


    攻城炮炸響後,本還在外圍想要往營地裏衝的滁國軍卒隻是短暫的失神便明白了戰場的局勢,也不等軍官下令,立即散開形成幾個小股向來軍衝去,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波波長短粗細各異的箭矢,有的淬毒、有的帶火、還有的後麵拴著長長的繩索,老兵們知道這是草綹子的特點,沒有製式的弓弩和箭矢,所有人都是打獵的獵戶,都有自己的弓弩、兵器和馬匹,連幹糧都是自帶,滁軍這邊的箭矢為了突襲,全都貢獻給了沛軍,此時隻有零星幾個箭矢迴應,根本不能形成遠程狙擊力量,剛剛組建的進攻梯隊很快被瓦解,異族的輕騎山唿海嘯般壓來,兩軍很快接陣。


    在營地堅守的沛軍已經不足五十人,防守已經崩潰,隻剩下自衛式的拚殺,聽到號角後也不知是福是禍,不過很快就感覺到防守壓力驟減,原本密密麻麻的滁軍居然大半調轉方向朝西北方向聚集而去。


    營地中心,檢查完榮天育的傷勢後,許遠和何正知道大勢已去,兩人一時難以勝過對方幾個使女,一旦紫衣少女恢複傷勢那他們想走也走不了了,於是幹脆扶起昏迷的榮天育快速撤出戰場,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申家高個子的使女躍到馬車上,從懷裏捏出一張小小的紙符,連續變換了幾下手勢就往雙眼上一抹,瞳孔裏泛起金色的光芒,朝著西北方向望去,看完立即躍下馬車,來到紫衣少女身邊“小姐,是斡塔族人,數量比滁國人還多,應該也是衝著咱們符籙來的,軍隊裏有索倫修士,至少四個。”


    周邊圍攻的壓力減輕,小四也跑迴主人身邊,聽到高個子使女之言,憤憤的說道“世俗之人終究不牢靠,咱們費勁心機安排路線,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這消息泄露的如此之快,一路上一波又一波的攔截,起初還隻是世俗的軍隊,現下連修士的參與進來了,真是被他們害死”


    “夠了,現下說這些話還有何用,小姐受傷未愈,又有修士前來,要快想想辦法才是”招風耳的使女對小四責備了一句就看向盤坐在地的主人,滿臉擔心的神色,小四被訓斥也不在意,同樣看向主人,等著紫衣少女拿主意。


    申浣兒緩緩睜開雙眼,清麗俊俏的臉龐依然蒼白,她本來就有傷在身,剛剛動手也是知道對手厲害,想要速戰速決,強行祭用符劍,隨後又動用高階符籙“墜仙符”,導致消耗太多,舊傷複發,一時半刻根本無法恢複,聽聞還有修士和軍隊前來截符,自知這次任務已經徹底失敗,消息既已泄露,就算僥幸闖過此關,接下來也隻會有更多的人來截符,於是不再猶豫,從袖中扯出一摞草灰色的紙符交給高個子使女。


    使女驚訝的看了主人一眼,見到她眼神裏的堅決,主仆之間早有默契,見符已知其意,接過灰符就來到了圍在周邊的馬車,對著其中一輛輕輕揮動寶劍就挑斷綁在馬車上的繩索,伸手一扯揭開覆在上麵的帆布,露出裏麵幾個木箱,使女快速的將灰色紙符一個個貼在了木箱上,轉動指腕祭練起來,沒一會,貼在木箱上的灰符表麵黑光閃動,一股熱力從符中擴散開來,像是燃起了火卻見不到火焰,很快貼著紙符的木箱就化作了飛灰,一箱箱寶貴的符籙就這樣被銷毀,接下來高個子使女如法炮製,揭開一輛輛馬車銷毀符籙,同時斬殺闖進營地的滁軍。


    交給高個子使女灰符後,紫衣少女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小的葫蘆藥瓶,從中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藥丸交給招風耳使女,使女早知其意,接過藥丸就去救治被震傷心脈的姐妹,紫衣少女又招過小四,交給她一個青瓷瓶,指了指遠處不知生死的馬小。


    小四接過藥瓶疑惑的看了看主人“小姐,咱們雖是大世家,不在乎這點丹藥,可是也不該隨意浪費在凡人身上啊,那小鬼八成已經死了,不必救了”,聽到這話,紫衣少女皺起了眉頭。


    小四了解主人的脾氣,見其皺眉趕緊說道“好好好,我這就去”,不情不願的來到馬小身邊,使勁踢了一腳沒見有反應,一摸其脖頸還有跳動,“哼,臭小鬼,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竟讓本小姐伺候你”說著從身上解下水袋,取出一粒丹藥用水和開,隨意灌進馬小的嘴裏,結果大半都流了出來,使女也懶得管,將藥瓶塞在馬小的破舊的衣服裏,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總是感覺一瓶療傷丹藥就這樣浪費掉了,小姐還真是糊塗,這時她看到馬小手裏握著的柳葉匕首,刀身還泛著寒光,上麵竟然一絲血都沒沾。


    想到剛剛在遠處看到馬小斬掉榮天育胳膊的情景,小四頓時來了興趣,從馬小的手裏拿出了匕首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嗯,能輕易斬掉修士的胳膊,這小子還真有膽量,這把小刀也是把好刀,嘿嘿,歸我了,就當你的藥費了”說著將匕首收了起來,轉身迴到主人身邊。


    此時所有的符籙都銷毀完畢,受傷的使女也被招風耳少女救迴,滁軍基本上全都去抵擋斡塔族騎兵,沛軍的軍官全部戰死,高個子少女對剩餘的沛軍喊道“迴去告訴你們城主,城中有人泄露情報,所有物資都已經被銷毀,交易終止,你們也逃命去吧”說完也不等沛軍答話,幾個少女相互攙扶,輕輕一躍便朝遠處飄走。


    幸存下來的沛軍麵麵相覷,看到遠處正在交戰的滁軍已經開始陸續撤軍,幾人不做停留,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軀也逃離了營地。


    。。。。。。


    不知過了多久,小八的聲音在靈台中響起,顯得很急躁“臭小子,快醒醒!快醒醒!再不醒你就要被凍死啦!”


    聽到聲音,馬小努力的睜開雙眼,天已經大亮,太陽已經上了中天,馬小盡力扭頭避開刺眼的陽光,可是剛一動身,全身上下多處傳來劇痛,痛的他悶哼一聲不敢動彈,過了好一會才適應,緩緩挪動身體倚在馬車邊緣坐了起來,頭也疼得要命,一陣眩暈來襲,竟坐在那裏幹嘔,嘔完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難受的要命。


    “哼!這就是你逞能的後果,讓你跑你不跑,非要逞英雄,強行在修士麵前動用念力,若不是我拚著耗盡功力幫你一把,怕是此刻咱們早就成了拳下之鬼了,即使這樣咱們也遭到了反噬,你我神念都受損了,不知要苦修多久才能補迴來……”小八在靈台中嘮嘮叨叨沒完沒了,馬小一點都不想理,此刻他像是喝醉酒了一樣精神時而恍恍惚惚,時而頭痛欲裂惡心幹嘔,加上身上的傷痛,真是苦煞了這位十來歲的少年。


    挨到傍晚,情況有所緩解,小八也不再囉囉嗦嗦,馬小終於恢複一些清明,環顧四周,隻剩下滿地的箭矢、廢棄的馬車和軍卒們無人收殮的屍體,看來仗是打完了,隻是在場的沒有一個活人,馬車上的帆布全都掀開,裏麵空空如也,難道讓那三個道士得逞了嗎,那位申家的小姐會不會有事,一開始想這些擾亂心神的問題就消耗神念,剛剛恢複的馬小又開始頭痛起來,幹脆不再胡思亂行,守靈台、閉六識,按照小八交給他的幻識神功蘊養起神念來,這一蘊養就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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