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城內,一群驚慌失措的百姓四處奔逃,躲避著落進城裏的滾石和火球,婦女的驚唿和孩子哭鬧聲此起彼伏,亂做一團,而就在這群百姓中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在東城的街道巷弄中來迴奔走,他的身邊始終圍著四個十幾歲的少年,兩男兩女,幾人雖然衣裝打扮與普通百姓無異,但是眼中全然沒有緊張與不安,身手也不錯,輕易就能躲過火球和流矢,忽的,領頭的青年停住腳步,站在一個普通街角,眼睛盯著手中的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羅盤,羅盤的指針晃了幾下就指中一個方向,青年順著指針的方向望去,隻見在街角蹲著十幾個衣衫襤露的乞丐,其中一個捂著耳朵瞪著眼睛,在那裏嘰裏咕嚕的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胡話,青年冷哼一聲對周邊四個少年使了個眼色,四人一點頭便衝了上去,手腳麻利的將那個乞丐用麻袋套住,扛起來就走,旁邊的乞丐雖然很驚訝,但都沒有起來詢問,隻是疑惑的看著幾人離開。


    很快,五個人進了一個沒人的院子,麻袋往院子中間一甩,裏麵的乞丐就滾了出來,瞪著眼睛看著將他團團圍住的幾個人,滿臉的驚慌,幾人也不理他,紛紛從袖子中取出一個個精致的小劍,領頭的青年一聲令下“布陣”,幾人立即舞動手中小劍圍著乞丐轉了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在乞丐的腦中形成,乞丐捂著腦袋痛苦的大聲吼叫,鼻涕和口水都留了出來,沒一會五人突然同時停住腳步,擺出各不相同的劍勢,領頭的青年手中短劍向前一伸大喝一聲“邪魔!受法!”一段白光瞬間從短劍射出一下沒進乞丐的後腦,隻聽一聲刺耳的尖鳴從乞丐的後腦發出,很快消失,尖鳴過後,乞丐眼中頓時失了神色,倒地不醒。


    幾人見狀立刻收了短劍,整理一下衣衫就出了院子來到街上,其中一個女少年低聲問道“師兄,這已經是我們處理掉的第六個了,想必其他的師兄師姐們也處理了不少,這次的邪魔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樣,能將自己分成這麽多分神”


    領頭的青年沒有迴話,看了看手裏的羅盤,又看看了遠處城樓上膠著的戰局,皺著眉說道“這下糟了,剩下一個不在城裏,應該是在前麵正在交戰的軍隊裏,而且看羅盤的反應,應該是這邪魔最強的分神”


    其他幾人都是一驚。其中一個少年說道“都怪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偏偏趕上他們攻城這一天,師兄,除魔事大,可是宗門交代過,我等不能介入凡間爭鬥,也不得輕易在凡間顯露術法,這該如何是好?”


    帶隊青年站在原地看著遠處正在打的火熱的城牆,最後無奈的說道“先和其他同門匯合,再做打算”其他幾人迴了聲“是”眾人一轉身就朝著剛剛相反的方向往城內奔去。


    泰州城裏還有十幾個這樣的小組,每組都是五六個人,由年長的師兄帶隊,很有目的性,手段很是利落的處理掉他們口中所說的邪魔,而被除了魔的人全都和乞丐一樣,倒地不醒,甚至有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斷抽搐,這些人隻顧做自己的事,這場戰爭似乎與他們根本沒關係。


    。。。。。。


    城東城牆下,像是機械一樣運著傷兵的馬小已經滿身大汗,沛軍傷亡越來越大,但是在城下救人的雜役卻越來越少,看守的軍官根本管不過來,城樓上已經沒有人在往下縋傷兵,看樣子是與沛軍交鋒忙不過來了,倒是有從台階上自己下來的,一個個要麽缺胳膊少腿,要麽滿身箭矢,馬小從醫舍返迴,扶起一個傷兵就再往醫舍走,剛邁出幾步又一聲大吼在城樓上響起“攻--城--炮!”,緊接著像是迴應這聲大吼,又一聲巨大轟鳴聲在城門處炸響,城牆上頓時無數磚塊被震落,頂在城門的兵卒再次被轟倒一大片,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城門終於堅持不住,轟然倒下,這城門本就是堅硬的紅鐵木做的,上麵覆著鐵皮,足有上千斤重,十幾個來不及撤的兵卒瞬間被壓在厚重的城門下,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就一命嗚唿,馬小這次有了心裏準備沒有摔倒,可還是被炮聲震的雙耳尖鳴,胸悶難受。


    城門倒塌後,不過幾息的時間,雙方的兵卒就同時湧進了城門洞內廝殺了起來,城內城外的兵卒全都向這四丈寬的城門聚集,如同兩股終於找到宣泄口的洪流碰撞,霎時間激起驚濤駭浪,雙方通過狹窄的城門洞毫不留情的傾瀉著箭矢,大片大片的人倒下,後麵的人趕緊補上,傷亡急劇增加,城外的殺喊聲此時也透過這個孔洞傳到了城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滁軍已經殺進城來了,又有一群膽小的雜役舍下傷兵往城裏跑。


    馬小可沒有時間看熱鬧,扛起擔架繼續去抬倒下的傷員,可是傷兵多的根本抬不過來,幾間醫舍很快人滿為患,醫官也忙的暈頭轉向,從城門到醫舍這一路上都是哀嚎的傷兵,馬小漸漸的內心平靜下來,似乎越亂的局麵他反倒更能清醒,他開始挑選受重傷的兵卒往醫舍裏麵送,送到之後還幫醫官給傷員處理傷口,拔箭簇、撒金瘡藥、綁止血帶,在醫的重複演示下,馬小也是現學現賣,越做越熟練,半個時辰鍾不到就成了個半吊子醫官了。


    。。。。。。


    距離泰州城東側二十餘裏的地方有座山,因山的形狀像個帶尖的帽子,城裏人都稱它為尖帽山,就在這泰州攻城戰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尖帽山上卻有一群人正在遠遠的觀察著戰況,這群人都穿著灰白色的羊皮大襖,皮膚黝黑,眼睛細長,頭上紮著各式各樣的辮子,和沛、滁、陳、代這幾國的人不論是服飾打扮還是相貌上都有很大差距,在這群人中有一個身材偉岸、相貌堂堂,身穿黑色大鼇的男子,周邊之人全都隱隱以其馬首是瞻,顯然是這群人的首領,黑鼇男子此刻雙手插在袖子裏,站在高處眯著眼睛看向泰州城,不知在思索什麽,後邊一個身穿白色貂皮的女子走上前來說道“三哥,你剛剛也看到那攻城炮的威力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咱們何時動手”女子說話的口音也充滿異域風情。


    黑鼇男子扭頭看了女子一眼說道“不急,時候還沒到,讓勇士們先填飽老虎肚子,酒足飯飽了就動手”


    “是”女子一點頭就朝背對泰州城的一側下了山,走了一段距離朝著山下吹了一個悠長的口哨,山下立即迴了一個口哨,緊接著成群同樣打扮的異族人從樹林中顯出身影,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匹匹高頭大馬,這群人個個身背弓箭,手持兵器,小小的尖帽山上竟然藏著五千餘人的異族軍隊。


    。。。。。。


    就在馬小在混亂中忙碌的時候,一個什長領了一隊兵跑了過來大吼一聲“城門快守不住啦,除了醫官所有能動換的都跟老子去守城門”軍官的命令是絕對的,一眾雜役和夥頭兵舍下傷兵提起早就備在正街上的兵器就往城門趕,沒人敢怠慢,這是生死之戰,城門要是保不住,大軍殺進來誰都跑不了,原本受輕傷的兵卒也提著兵器趕向城門,似有與城共存亡的決心。


    終於到了這個時刻,馬小想起夥老大曾經對他說過,夥頭兵是不用和敵軍廝殺的,但是,隻要敵軍進了門,那就是拚命地時候了,他也不去正街拿兵器,因為自魏超提醒他磨刀之後,寶貝雁翎刀就隨身攜帶,隨時為這一刻做準備,出門前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迴過身來眼睛在受傷的將士中掃來掃去,最後盯住一個身材瘦小、頭戴銅盔的什長,衝上前去解下了他的頭盔係在了自己頭上,頭盔是稍微有一點大,但是好過沒有,這什長被巨石打到,此刻在醫舍裏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有人解他銅盔,不然早就大發雷霆了,馬小頭頂銅盔,手持雁翎刀,跟著一眾雜役和傷兵就衝到了城門口。


    一到城門馬小嚇了一跳,城門倒下才半個時辰不到,這城門洞竟然疊起了高高的屍山,門洞裏流出了血河,無數前來搶攻城門的兵卒們潮水一般向裏衝,他們被簇擁著登上屍山,踩著前人的屍體與對麵的滁軍廝殺,擠在前麵的人想退都退不迴來,雙方此刻都殺紅了眼,怒吼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小小的城門洞成了絞肉場,雙方的兵卒擁擠在一起,雨點般的箭矢在頭頂翻飛,長槍在肢體和血肉中來迴穿梭,如此密集的人群,長槍從來不會空手而迴,每次刺出都能紮進人的身體,不管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箭矢彈無虛發,大片的人不斷到下,後麵的人一邊向前抽送的長槍、一邊繼續簇擁著前麵的人拚命向前擠。


    裹在人群中的馬小舉著雁翎刀,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腳下的屍體,被後麵的人一點一點推往屍山的頂端,他感覺到下麵有好幾隻手在拚命地抓自己的腳,可是擁擠的人群讓他根本看不到腳下的情況,離屍山的頂端越來越近,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腳越來越虛,手也開始出汗發抖,他害怕了,這樣的戰鬥和他所認知的戰場完全不一樣,在他眼裏,這個城門洞已經不再是城門洞了,而是能夠吞噬生命的妖魔,那來迴穿梭在肉體間冰冷的長槍就是這妖魔咀嚼血肉的牙齒,終於,在慘叫聲中,排在馬小前麵的沛軍倒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莽莽仙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蠻夷秀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蠻夷秀才並收藏莽莽仙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