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住他!”賴利頭大喊一聲,七八個少年一起動手去抓人,可是這瘦猴子像條泥鰍一樣,滑不溜秋的在這些人身邊鑽來鑽去,身體扭啊扭的總是能躲過別人的手,有幾下明明被抓住了衣服,一轉身就把抓力給卸了,閃過最後一個人的攔截,瘦猴子拔腿就跑,那七八個少年也是幾天沒米下肚,手腳都不利索,為了抓他全都撞在一起,等到他們起身去追,瘦猴子少年已經跑出去好遠,一轉身又紮進亂七八糟的小巷子不見蹤影,那些少年找了半天沒找到,隻能罵罵咧咧的惺惺作罷。


    躲過''圍捕“的少年來到街角蹲了下來,此刻城裏人聲鼎沸,似乎又鬧起來了,他也不在意,兩天沒怎麽吃東西,剛剛一路奔逃沒有感覺,這一放鬆雙腿就開始打顫,拍了拍懷裏的兩張餅,少年開心的露出一嘴白牙,站了起來三兩下翻進一個沒人的院子。


    隻見院子裏還有兩個髒兮兮的少年,看起來年紀更小一點,正在用瓦罐燒水煮東西,見到偷餅的少年迴來兩人都很高興,趕緊湊過來問“馬大哥,偷到幹糧了嗎?”


    少年從懷裏拿出兩張大餅得意的晃了晃,“那還用說,哈哈”。


    三個少年高興的把兩張大餅撕開,從瓦罐裏倒出湯來,湯裏都是些野菜,連鹽巴都沒放,一點味道都沒有,但是三個人吃的那叫一個香,任憑外麵外麵街上大吼大叫,四處起火冒煙,三個人全都不管,似乎這幾塊餅和野菜湯就是他們人生的全部了。


    餅吃光了,瓦罐裏的野菜湯也吃光了,三個人滿足的躺在院子裏廢棄的牛車上,望著天空。


    “馬大哥”年齡最小的一個少年開口說道“你說,咱們在這裏是不是就不會餓死啦,隻要餓不死,是不是我娘和我爹早晚有一天能找到我”。


    “你爹你娘早就餓死在路上啦,你不用等啦”旁邊年齡稍長少年憤怒的說道。


    “你胡說,你胡說,我爹和我娘沒死”


    “死啦,死啦,全都餓死啦”


    。。。。。。


    兩個少年在爭執著,差點就打了起來,被叫做“馬大哥”的少年沒有迴答,嘴裏叼著黃草,雙眼望著天空一言不發,他本是沛國南境一個小莊戶家的孩子,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在家裏被當做寶貝一樣寵著,父母給他取名叫“馬小,”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天戰火蔓延到了他的家鄉,堅守多年的沛國南境軍隊被打敗,滁國軍長驅直入,一路勢如破竹,沛國軍隊潰不成軍,結果從前線潰逃迴來的沛國軍隊竟幹起了兵匪的勾當,所過之處燒殺搶奪,他們的村子就是在夜裏被襲擊的,村裏的青壯年拿起農具反抗,大罵領軍的是個窩囊廢,沒本事打敵軍,卻有本事來欺辱自家的百姓,逃兵的領軍大怒,在村子裏男男女女殺了幾百人才作罷,還搶走了村裏過冬的糧食和來年的種子,擄走了村裏幾十個年輕的良家女子。


    本以為這就夠慘了,誰成想沒過幾天滁國大軍趕到,又是一通燒殺劫掠,雪上加霜,眼看冬天就到了,村裏徹底斷了糧食,就這樣,村裏剩下的村民背起家中細軟一起走上了逃難之路,原以為一直往北走總能找個落腳的地方安頓,可是越往北走越淒涼,不出半個月就聽聞沛國國都被破、沛王在城門前拔劍自刎的消息,自此遇到的流民越來越多,一路上出來逃難的流民匯成了洪流,洪流又不斷的被兵匪、滁國的敵軍、乃至馬賊劫掠,沒過一個月北邊的草綹子趁著天下大亂大舉南下,攻破了北邊的陳國和代國,又在沛國的土地上和滁國大軍打仗,很快這沛國貧瘠的土地上又多了陳國和代國逃來的難民,殺伐每天都在上演,不斷有人在逃荒的路上倒下,沒有糧食,易子相食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也不再新鮮,真正是人間成了煉獄。


    這一路的見聞徹底改變了少年的世界觀,自己的父親被兵匪打死,母親生了風寒病死在路上,姐姐在兵荒馬亂的時候失散了,哥哥被草綹子抓去當了奴隸,兩人全都生死未卜,自己晚上睡覺時候還被一群流民抓住差點下了湯鍋,幸虧自己從小就生了一身“泥鰍”的本事,不然早就成了別人嘴裏的肉了。


    馬小從“洪流”裏逃跑之後就遇到了另一小股流民,好容易熬過冬天,他們就走到了這大山深處的石城,雖然一無所有,雖然每天還是吃不飽,但是總算有個地方落腳,他也在這裏結識了同樣逃難來的兩個少年,年紀最小的和父母走散了,傻乎乎的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爹娘管自己叫“小寶”,年紀長一點的本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少爺,大名“紀平生”,算是他們三個裏最像名字的名字了,遭遇和他二人一樣,在逃荒的路上失去親人,三人裏數馬小年紀最大,今年十歲了,雖然年少,但卻是從這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機警的很,所以小寶和紀平生都叫他馬大哥。


    三人從相識之後就一起套野雞、摸青蛙、抓蟬、挖野菜,什麽能吃就吃什麽,實在沒東西了還要去偷,就這樣在這廢棄的院落裏過起了飽一頓饑兩頓的生活。


    就在馬小陷入沉思,兩個鬧人精吵架的時候,城裏動亂的聲音突然變小,同時響起了的一排排的馬蹄聲,三個人瞬間就坐了起來,這馬蹄聲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激起了他們心理層層的浪,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小寶”的手緊緊抓著紀平生的胳膊不敢出聲,做過流民的他們都在心理留下了深深恐懼,一旦聽到馬蹄或者馬匹嘶鳴的聲音,就是有人來“打獵”了,獵人是那些騎著馬手握武器的士兵,而獵物就這他們這群可憐的流民,“金銀、糧食、棉衣、鐵器”能搶的他們全都搶走,甚至連人也要搶,稍有不順從就當場打殺。


    這小城藏在深山裏,自天下大亂開始就沒有兵馬來到這裏,怎麽會突然有馬匹的聲音,馬小看著嚇得直哆嗦的小寶,對著紀平生說道“你倆在這裏藏好,要是有人進來就藏到灶台裏,我出去看看情況”說完起身爬到了矮牆上。


    “馬大哥,看完就趕緊迴來,別被他們抓了去,聽我娘說,他們專挖小孩的心肝下酒喝”小寶壓低聲音,緊張的說道。


    “好,我去去就迴,說不定還能順迴幾張大餅來”馬小嘿嘿一笑就下了矮牆,奔著正街偷偷摸摸的走出去,剛進正街就見原本還在鬧事的流民們全都站在正街的附近,似乎是在看熱鬧,馬小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就把小腦袋拱了出來,隻見正街上整整齊齊的站了上百號兵卒,手裏都握著長槍,有的人還牽著高大的戰馬,一個身著黃色盔甲的男人騎在一匹黑色大馬上,明顯是這群人的頭領,這人用倒三角的眼睛環顧一圈之後清了清嗓子,對著小城裏的人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我乃沛國摩雲將軍麾下參將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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