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醒了。」巧嫣的喜嚷登時在耳畔響起。


    還未看清眼前景物,一雙強壯的手臂已將她抱起,同時遞來了一碗魚羹,湊至她嘴邊,引領她飲下。


    徐明璐訝然揚眸,看見同樣身穿一襲龍袍的尹梓赫,猶然守候在榻旁。


    她怔忡片刻,意識逐漸迴籠,這才想起病倒之前發生的種種,心下不禁一凜,基於這段日子來的焦灼與擔憂,隨即又恢複了徐明璐該有的神態。


    她坐直身子,盈盈淺笑的望向尹梓赫,恭謹地喊道:「陛下,璐兒能自個兒來,您莫要弄髒了手。」


    豈料,她這一揚嗓,尹梓赫麵上的溫柔神貌當即撤去,改而蒙上一層寒霜。


    見狀,徐明璐不由得一愣,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尚未問清緣由,隻見尹梓赫拿開手中那碗魚羹,往巧嫣手裏的烏木托盤一擱,隨後站起了高大身軀。


    飽含怒意的一眸,淡淡掃過她怔忡的秀顏一眼,不置一詞的轉身離去。


    徐明璐不明所以,一臉茫然,胸中更滿是悵然。


    她當真不明白方才說錯了什麽,抑或這幾日病得厲害時,曾經做錯了什麽,否則他怎會如此氣憤?


    「娘娘,您已經病了快四天,這幾天裏,陛下沒怎麽合眼,都忙著照顧您。」


    巧嫣亦是滿臉錯愕,直至尹梓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寢殿門外,才開口安慰起主子來。


    腦中浮現尹梓赫為她擦拭身子的片段,徐明璐不禁赧紅了頰,低頭不語。


    巧嫣將魚羹遞了過來,叮囑道:「娘娘,您趕緊趁熱將魚羹喝了。太醫說了,您大病初愈,身子虛寒,尚且不適宜進補,喝魚羹能及早恢複體力。」


    徐明璐深諳藥理,自是曉得此理,也沒抗拒,接過那碗魚羹喝下。


    驀地,一名小太監麵色慌亂進來通報。


    「啟稟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前來探視……」


    通報未竟,徐明璐便見許靖宜領著貼身嬤嬤與宮婢入內。


    小太監連忙低下頭,同巧嫣一起退至一旁。


    徐明璐正欲起身下榻,許靖宜卻率先揚了揚手,道:「禮就免了吧。」


    語畢,陳嬤嬤已經搬來了個繡墩,讓許靖宜坐到榻旁。


    許靖宜的眸光在寢殿內流轉,看似麵無表情,眼底那抹幽怨卻泄漏了她的心思。


    她雖貴為皇後,卻不曾在永壽宮寢殿留宿,更不曾在眼前這張床拓上侍寢。


    如今,一個出身不高的徐明璐,打著能替死者傳遞口信的名義,一躍為貴妃,獨得皇帝寵愛。


    眼下這一病,竟然還在永壽宮寢殿裏躺了三天三夜。


    根據李福安的說詞,這幾日來,皇上若是累了,便在偏殿的暖閣小憩……尹梓赫竟然還把龍榻讓給了徐明璐,這是何等的專寵之至。


    許靖宜收起打量四周的目光,轉而端詳起那一臉蒼白憔悴,且明顯消瘦了許多的徐明璐。


    「看來你真的病了。」端詳完畢,許靖宜下此定論。


    徐明璐怔了怔,這才意會過來,原來許靖宜是懷疑她裝病,藉此博得尹梓赫心疼與寵愛。


    「皇後娘娘,璐兒這些天病得迷糊,沒察覺自己是在永壽宮……實在有失體統,還請皇後娘娘饒恕。」


    後宮妃嬪都由中宮管束,哪怕徐明璐是位居一品的貴妃亦然。


    倘若許靖宜想藉此大作文章,想出各種名目來罰她,她也隻能一聲不吭的承受,不得忤逆犯上。


    原以為許靖宜特意來此,是為了整肅她,不想許靖宜遲遲沒有接話,隻是用著令人費解的憐憫目光,靜靜地凝瞅著她。


    徐明璐不禁心生迷惘,問道:「皇後娘娘為何這般看著璐兒?」


    卻見許靖宜微微一笑,笑裏沒有半絲暖意,唯有滿滿的諷刺。


    「徐明璐,你打著能見著冉守月魂魄的名義,得到陛下的專寵,可你充其是也不過是冉守月的替身。本宮聽李福安說過,每迴陛下見著你,總會把你當作冉守月,喊著她的名字,而你莫不是真把自己當作冉守月了?」


    間言,徐明璐麵上無動於衷,全然不為所動。


    她內心深處總覺著對不住許靖宜,若不是她借體複生,興許終有一日,許靖宜真能感動尹梓赫,兩人能做一世的恩愛帝後。


    許靖宜會想方設法試圖打擊徐明璐,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她並不意外。


    隻是她沒料想到,許靖宜竟會想出這樣的對策,這當真不像她的性子……隻怕是無計可施之下,方會如此吧?


    如是思付著,徐明璐對許靖宜的愧意是越發地深了,心下便決定不出聲反駁。


    就讓許靖宜把她當作是裝神弄鬼博取帝王歡心的徐明璐吧!否則若是讓她知悉自己真是冉守月,她肯定受不住這個打擊。


    於是,麵對許靖宜這一番挖苦嘲諷,她隻是悶不吭聲,仿佛默認。


    見徐明璐沉默不應聲,許靖宜隻當自己是戳中她痛處,說起話來氣勢更足了。


    「縱然你真能代替死者傳訊,你也絕不會是冉守月,眼下你隻是讓陛下覺著心中有份缺憾被補償了,可冉守月終究已經死了,能透過你與陛下相守到何時?至於你,難道你真甘心一輩子讓陛下把你當作冉守月的影子嗎?」


    徐明璐微微笑了,道:「多謝皇後娘娘這番苦口婆心,然而璐兒若是不這麽做,便會讓冉守月的鬼魂晝夜糾纏,縱然璐兒不想,也隻能逼自己這麽做。」


    許靖宜信了她這席話,神色激昂的道:「如若你不願意再替冉守月傳訊,那麽本宮能把西荒族大祭司召來皇京,讓他給你作法,興許能把冉守月的魂魄驅離皇宮——」


    「沒用的。」徐明璐平靜的打斷她,「冉守月死不瞑目,陰魂不散,無論用上什麽法子,她都不會走的。」


    許靖宜先是一愣,原先意氣風發的神貌,霎時宛若蔫枯的花兒,憔悴萎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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