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淡淡望他一眼,迴道:「縱然如此,那也是我吃虧,有勞世子爺訓示了。」


    除此擅管他人閑事這一點不像,其餘的言行舉止,概是像極了尹常泓。


    莫名地,徐明璐胸口一陣抽悸,隻覺著快喘不過氣來。


    可她死命忍住,表麵上不動聲色,安之若素,一臉平靜的迴視尹少謙。


    尹少謙正在端詳她,眼中全是打量之色,絲毫不掩飾,嘴角上揚的那抹笑,有些嘲諷意味,令她心底越發不舒服。


    太像了……當真太像了,就連那嘲諷的淺笑,亦酷似尹常私經常掛在嘴邊的笑。


    一股恐懼湧入心頭,徐明璐匆匆別開眸光,欲領著巧嫣與小泉子往內殿走,豈料,身後又傳來尹少謙涼薄的聲嗓。


    「我原本以為,近來人們議論紛紛的徐尚書孫女,是個有多大能耐的女子,如今親眼目睹,倒不覺得有什麽過人之處。」


    間言,徐明璐渾身血液刹那凍結,耳畔驀然響起前一世裏,尹常泓曾經對冉守月說過的一席話——


    我本以為名動皇城的冉守月,有著三頭六臂,抑或能飛簷走壁,如今一看,也不過爾爾,就是個黃毛丫頭。


    徐明璐慘白著臉轉過身,一雙瞠圓的秀眸滿溢驚惶,緊瞪著滿臉諷笑的尹少謙。


    這一刻,她仿佛在尹少謙身上,看見了尹常泓的影子。


    會是巧合嗎?為何他的笑,他的談吐舉止,乃至於充滿挖苦的口吻,俱是像極了尹常泓。


    莫非,尹常泓同她一樣,魂魄離軀,轉而複生在他人身上?


    徐明璐心緒大亂,就這麽渾身僵直的瞪視著尹少謙。


    慢慢地,在她這般異樣的凝瞪之下,尹少謙斂起唇上的笑,轉而一臉古怪的端詳起她來。


    「你為什麽要拿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尹少謙直覺不對勁的追問。


    徐明璐唇瓣微微一顫,正欲揚嗓,不遠處傳來雜遝的腳步聲,緊接著便見十來名身著鶴紅錦服,身上佩劍的大內禁衛軍在國子監的朱漆大門前分成兩列。


    「恭迎聖駕——」


    登時,大堂裏百來名錦服華冠的貴族子弟,全齊刷刷跪了滿地,情景甚為壯觀,令人為之震懾。


    徐明璐死死盯住尹少謙,清楚看見他眼底浮現的厭憎,看著他下顎抽緊,在大堂上所有人全跪下之後,這才緩慢的跪了下來,而且麵上明顯擺著一抹不情願與不甘心。


    盡管沒有人察覺到尹少謙此刻的神態,但徐明璐卻清楚的盡收眼底。


    這一刻,她如遭雷擊。


    隻因看著尹少謙那一臉擺明了衝著皇帝的鄙夷神色,她心中的猜疑,至少坐實了七八分!


    眼前此人,極有可能便是尹常泓!


    向來莊嚴肅靜的國子監裏,黑壓壓跪了一地的貴族學子,靜謐無聲,眾人俱是屏息以待,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國子監雖是專供貴族子弟讀書之所,可說到底這些莘莘學子並無官銜,平日裏少有機會謁見皇帝。


    新皇登基甫滿八年,正致力於推行新政,朝務繁忙,日理萬機,更是不可能出現在國子監裏。


    隻見一身盤金龍紋玄袍的尹梓赫,頭戴塗金皇冠,膚白如玉,墨眸朱唇,俊麗無雙,在李福全與太監宮人們的簇擁下步入大堂。


    眾人皆壓低了頭臉,唯獨徐明璐一人兀自站立,當她的眸光從尹少謙身上收迴,迎上尹梓赫冷沉的目光,心下不禁一陣唏噓。


    她低掩眼睫,雙手合袖,伏地跪了下去。


    尹少謙投睞而來,望著徐明璐白晰纖秀的側顏,心中驀然滑過一股異感。


    他原是以為尹梓赫貪戀徐氏美色,方會僅見一麵便匆忙召入後宮。


    卻不想,尹梓赫不但沒有冊封徐氏,更讓她入國子監學習。


    雖說國子監並未明律規範貴族女子不得入學,可礙於未出閣女子少有在外拋頭露麵,再加上貴族名門多重視女子聲譽,因此少有貴族願意讓家中閨女入國子監。


    會出現在國子監裏的女子,多是皇族之女,而這些皇族之女的身分本就特殊,出入亦有護衛相隨,縱是貴族子弟也不敢任意冒犯,在國子監裏受到諸多禮遇,自然不忌諱拋頭露麵。


    一個小小的徐明璐,竟能讓皇帝開金口,領著聖令來國子監學習,這樣的舉措當真令人摸不透。


    驀地,徐明璐亦別首望去,對上尹少謙審視的目光。


    當尹少謙清楚看見她眼中的忌憚,以及似曾相識的神韻,他渾身一震,不自覺的低喊一聲——


    「冉守月。」


    徐明璐離尹少謙不遠,自然將他這聲低喃盡收耳底。


    她麵上不起波瀾,淡淡轉開眸光,合袖伏地的雙手,卻是不住的顫抖。


    她真沒聽錯。方才尹少謙喊了那個名字……看來,她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上天果真沒打算輕易放過她這個千古罪人。


    倘若沒記錯的話,冉守月死後翌年,二皇子尹常泓策動母族朝官,密謀宮變奪位,甚至欲刺殺皇太子。


    謀反失敗後,二皇子先是被軟禁於太廟,母族朝臣一律誅殺,後代子孫不得入朝為官。


    再隔一年,先帝因病倒下,宣詔皇太子入內閣問政批折。


    同一年,二皇子服毒自盡。


    據聞,二皇子臨終前見的人,不是遭貶至冷宮的生母慧嬪,而是他此生最怨妒的皇太子。


    沒有人曉得,二皇子毒發身亡前究竟同皇太子說了些什麽,隻曉得自從那一麵過後,皇太子性情丕變,不再溫潤如玉,而是冷漠易怒,宮人若有冒犯,動軋杖斃,甚是殘暴。


    二皇子死後不久,先帝薨逝,皇太子繼承大統,改年號為「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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