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公孫蘭,可公孫蘭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了,他一心要避開公孫蘭,但還是避不開。


    楚天已認命了。


    他知道公孫蘭已注定卷入這件事情中來了,因此此時此刻無論公孫蘭要問他什麽,楚天也會給出完整的解答。


    公孫蘭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她的性情、思維、習慣等等諸多方麵都和尋常女人不相同,她甚至應當就是傳說之中的那種奇女子。


    江湖從來都是男兒的天下,但從來也不缺乏奇女子,譬如昔年江湖上下人見人怕、聰明率直、風情萬種——騎最快的馬,怕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殺最狠的人的風四娘,又譬如當年野心勃勃,近乎於顛覆了整個江湖的墨玉夫人姬悲情,又如以陰狠毒辣美貌智謀聞名江湖的石觀音,還有昔年那位冷血妃子梅吟雪。


    這個世上從來不缺乏奇女子,每個時代每個地方都有奇女子,但這個世上的奇女子再多,似乎都沒有她更奇,更妙,更絕。


    此時此刻公孫蘭就已在他的麵前,楚天也不知道公孫蘭要說什麽做什麽,現在她隻有等,等公孫蘭開口,等公孫蘭做事,當然他最希望的還是等公孫蘭離開。


    公孫蘭這一路上心急火燎,為了尋找楚天的行蹤,她甚至已累死了三匹馬,已有近半個月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她來找楚天,便是要問楚天和宮九決鬥的事情,可見到楚天以後,公孫蘭反而不著急了。


    公孫蘭將自己當作尊貴的客人,吩咐楚天弄一些好酒好菜,瓜果點心上來。


    牛肉湯原本就在看好戲。


    事實上如若不是她,公孫蘭也未必能找得到楚天,正是因為她,公孫蘭才能找到楚天。


    她讓公孫蘭找到楚天,自然不是為了被公孫蘭的誠心所感動,她讓公孫蘭找到楚天隻有兩個原因——一,看戲,二,報複。


    現在她已準備看好戲了,可好戲並沒有如她意料之中那般很快上演,公孫蘭居然在吃東西,仿佛根本已不太關心楚天的事情。


    對於公孫蘭的請求楚天當然不會吝嗇,而這種事情山西雁當然一下子就辦到了,這間棋館原本就是山西雁的產業。


    美酒佳肴,瓜果點心都已送上來了。


    公孫蘭不僅自己大吃大喝,而且也讓牛肉湯、楚天、山西雁也大吃大喝,她一舉手一投足都給人一種感覺,仿佛她才是東道主,而牛肉湯、楚天、山西雁才是客人。


    這種大氣派,這種好爽的作風,山西雁頗為欣賞,甚至倘若不是楚天在,她不介意敬公孫蘭十七八杯酒,可即便如此,山西雁也給公孫蘭敬了三杯酒。


    牛肉湯無心吃東西,她隻想看好戲,但這一刻她也隻好吃東西,因為她知曉若要看好戲就不得不等公孫蘭的表演,現在公孫蘭顯然沒有立刻表演的意思,因此她也隻好陪著公孫蘭大吃大喝。


    楚天也在吃。


    楚天是四個人之中吃得最多得,下棋的石桌此時此刻已擺滿了美味佳肴瓜果點心以及美酒!


    楚天其實也不想吃,甚至沒有想過會吃東西,但這一刻楚天不得不吃。


    楚天不準備吃太多的,他隻想陪著公孫蘭吃吃喝喝,但公孫蘭不樂意,公孫蘭一邊自己吃,一邊給楚天夾菜。


    公孫蘭給自己夾的少,而給楚天夾得多,仿佛兩人是小別甚新婚的小夫妻,此時此刻彼此之間已你情我濃,如膠似漆,難以分開。


    這種情況之下楚天即便想不吃也不信了,楚天甚至有一種錯覺——公孫蘭似乎已準備在報複他,但不管如何楚天還是吃了喝了。


    他吃的多,酒卻喝得不多,因為公孫蘭極少給他倒酒,而公孫蘭自己卻喝了不少酒,為牛肉湯也到了不少酒。


    一時之間此地已成了公孫蘭的主場。


    這不僅是楚天的感覺,山西雁、牛肉湯也有這樣的感覺。


    酒已不止過三巡,菜已不止過五味,公孫蘭似乎吃飽喝足了,還很不文雅的打了個飽嗝,這才笑盈盈對楚天道:“你當然知道我是為了問你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於紫禁之巔之上和宮九交手的事情了來的。”


    楚天點頭:“除了這件事,我想不出你還會因什麽事而來,前一段時間你傳來書信說要去奪羅刹牌,我本以為你已啟程了。”


    “我的確已啟程了,可你和宮九的決戰卻在我啟程的第三天就已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因此我自然要找你。”公孫蘭停頓了一下,盯著楚天笑吟吟道:“你知不知我為什麽要找你?”


    楚天第一次感覺公孫蘭的眼睛是這麽不可直視,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輕笑道:“你當然是因為想知道為什麽我會突然和宮九交手。”


    公孫蘭冷笑道:“你應當明白我要問的並不是這個問題。”


    楚天一臉疑惑道:“不是這個問題,是什麽問題。”


    楚天的話還沒有說完,公孫蘭忽然撲倒了楚天的身上,毫不客氣對著楚天的肩膀就已下口。


    一股鑽心的刺痛傳入楚天的腦海,這一刹那楚天甚至已有要用功夫將公孫蘭擊退的念頭,但楚天還是克製了這個念頭,而且這一過程很快,公孫蘭很快鬆開了牙齒,兩人麵對麵,眼對眼甚至於嘴對嘴的凝視彼此。


    公孫蘭的麵頰嬌紅如血,一雙眼睛嬌媚而冷冽,她就這樣直勾勾看著楚天,以一種*****的口吻說道:“現在你是不是明白我問的是什麽?”


    楚天有些遲疑,可正在楚天遲疑的時候,公孫蘭又已咬在了楚天的肩膀上,一股鑽心疼痛傳入楚天的腦海。


    楚天雖然沒有看肩膀,但已知曉肩膀已在流血。


    公孫蘭咬的很狠,但鬆開的很快。


    公孫蘭鬆開之後,又重複了先前的話語:“你知不知道?”


    楚天苦笑一聲:“我大概知道。”


    這個答案不能令公孫蘭滿意,公孫蘭又對著楚天的肩膀咬了下去,這一次公孫蘭的齒間也已有了楚天的鮮血,這一刻的公孫蘭看上去更顯英姿颯爽,而那帶血的紅唇貝齒更使得公孫蘭嬌豔而邪氣。


    “你到底知不知道?”公孫蘭還是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楚天這次學聰明了,他在公孫蘭開口問的時候,就推開了公孫蘭,和公孫蘭保持了劇烈,可他的這個動作剛剛做出的時候,楚天就瞧見寒光乍現。


    公孫蘭手心已多了一口匕首。


    匕首出現的刹那,就已架住了楚天的咽喉。


    公孫蘭似笑非笑,溫柔甜蜜對楚天道:“你若不知道,那麽我也隻好殺了你,以免我白跑一趟。”


    這一刹那,楚天的生死已被公孫蘭掌控了。


    這期間的變化很快,沒有任何能想得到。


    起初公孫蘭、楚天之間看上去不過是情侶之間的別扭,又有誰能想到公孫蘭卻忽然會對楚天動刀子要殺楚天呢?


    山西雁想不到,牛肉湯也想不到。


    但兩人的神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山西雁震驚的同時是不解,是戒備,是殺機。


    牛肉湯驚詫的同時,是興奮,是刺激!


    其實牛肉湯在瞧見公孫蘭為楚天夾菜倒酒的時候,心情就非常不好了,她甚至感覺她想要瞧見的好戲未必會出現,但公孫蘭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整個人仿佛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


    她感覺說不出的興奮激動,也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她吃著西瓜,已一種玩味報複性的眼神打量著楚天,也望著公孫蘭。


    這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一場有趣的好戲。


    這對於楚天來說,當然一點也不有趣,望著提著匕首扼住自己咽喉的公孫蘭,楚天隻能感歎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


    楚天自以為了解女人,但如今楚天不得不承認,或許他了解女人,但絕不了解公孫蘭這種奇女子!


    奇女子,本來就是女人之中的女人,本來就是難以理解的存在,可現在楚天似乎非理解不可,否則他也隻能從人變成鬼,因為楚天絕不是在開玩笑。


    楚天若不能迴答公孫蘭的問題,公孫蘭便會一刀殺了楚天。


    此際,楚天的生死掌握在公孫蘭的手上,也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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