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就封他為南平郡王,讓他即刻動身前往封地,無詔不得迴都,不得出封地半步。”


    惠安帝拍了拍陸行越的手,“你覺得如何?”


    陸行越抬眸與他對視,雖然沈嵐歲和他差點死了,可隻要沒死,就不可能真的讓他們償命,如今這般處置,已是夠嚴重了,太子再無翻身可能,五皇子也被變相囚禁在封地,貴妃更是賠了條命,算是還陸宴寧的,至此,也該結束了。


    他輕輕掙開惠安帝的手,一撩袍擺在床前跪下,沉聲道:“臣,謝主隆恩!”


    惠安帝吐出一口濁氣,欣慰道:“你是好孩子,有勇有謀,知進退又忠心,如今太子之位空缺,朕有意讓你為東宮,你意下如何?”


    容昭一驚,果然,沒了太子和五皇子,父皇第一考慮的就是陸行越。


    是他也好,起碼七哥不用擔心不得善終。


    然而讓她和惠安帝都沒想到的是,陸行越果斷拒絕了。


    “臣不願。”


    容昭愕然,惠安帝直接皺起了眉,“為何?”


    陸行越正色道:“臣胸無大誌,一生隻願做個純臣,以報國家,隻想和夫人長相廝守,不想坐在高台之上身不由己。”


    惠安帝啞口無言。


    半晌他又問了一遍,“坐擁江山也不耽誤你與夫人廝守,還能掌握生殺大權,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陸行越毫不猶豫地搖頭,“臣不想,不願,在這世間權力越大,責任越大,臣自覺負擔不起,能顧好家人,已是不易。”


    惠安帝拿他沒辦法,苦笑一聲道:“你倒是活得通透,若他們也能像你一樣,也不至於此。”


    “罷了。”他擺擺手,“你退下吧,朕再想想。”


    “微臣告退。”


    陸行越起身離開。


    容昭墨已研好,擱下墨錠問:“父皇要下旨麽?”


    惠安帝起身走過來,盯著墨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問:“汀兒,你可有什麽心願?”


    容昭一愣,“父皇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惠安帝笑道:“你是朕最疼愛的女兒,在朕還有餘力的時候,當然要替你實現。”


    “父皇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您還年輕著呢。”容昭不大高興。


    “你不說朕也知道,你和梁辭兩情相悅,對吧?”惠安帝拿起筆蘸墨。


    容昭一怔,“女兒……”


    “是也不是?”惠安帝抬眸注視著她。


    容昭心念電轉,片刻後提著裙擺跪了下來,“女兒與梁將軍確實情投意合,此生非他不可,求父皇成全!”


    “梁辭是個靠譜的,也有本事,把你交給他,朕也放心。”


    惠安帝說完便落了筆,沒一會兒就寫好了一封聖旨,“朕給你和梁辭賜婚,不奪他手裏的兵權,日後你多看著點他,若他有不臣之心,或對你不好,你也別怕,你是朕的掌上明珠,是大珩公主,誰也不能欺負你。”


    容昭激動叩首,“謝父皇成全!”


    “起來吧。”


    惠安帝筆沒停,又接連寫下好幾道聖旨,讓她一並拿出去給程進。


    持續了多日的大清查終於結束,聖旨一道道如雪片似的發下去。


    陽都一直以來的權力分布被打破,幾家歡喜幾家愁。


    第一道聖旨羅列了太子罪狀,貶其為庶人,終生幽禁,苦心鑽營十幾年,覆滅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好歹命保住了。


    第二道聖旨是處置貴妃和靳家的,寫的比較含糊,可能是為逝者留一點臉麵,沒有詳細羅列靳家的罪狀,一筆帶過,最後判靳家滿門流放,五皇子封南平郡王,即刻動身前往封地定居,終生無詔不得迴都。


    南平偏遠貧苦,可見惠安帝也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與五皇子走得近的皆被清算,穆家首當其衝,父子二人被貶去地方,幾年之內都無法迴來。


    第三道是賜婚聖旨,容昭公主與定邊侯梁辭兩情相悅,帝心甚慰,允梁辭保留兵權,鎮守一方。


    第四道是立七皇子為儲君,入主東宮。


    至此,除了梁辭能保留兵權讓人比較意外之外,其他的倒都在眾人預料之中。


    直到第五道聖旨公布。


    第五道聖旨公布了貴妃是如何加害陸宴寧的,還了陸宴寧清白,追封其為賢嘉皇貴妃,恢複陸行越皇子身份,按年紀算,排行五,其他皇子依次後移,並封其為親王,賜號英,沈嵐歲為英王妃。


    一石激起千層浪,民間對陸行越身份的猜測一直層出不窮,眾說紛紜,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是皇子!


    他的那雙綠眼睛到底是怎麽迴事,惠安帝沒有解釋,但他既然開口說他是自己兒子,那他就是龍子,別人說什麽都沒用。


    皇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差點哭暈過去,一直說是自己誤了陸宴寧,是自己害了她。


    容昭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撫住。


    後來皇後寫了一道懿旨讓人送去侯府。


    沈嵐歲和陸行越一起接的旨,傳旨的是朱姑姑,她對二人道:“皇後娘娘說她愧對王爺王妃,隻能寫下這封懿旨以作彌補,待她百年之後,若太子殿下走了岔路,疑心王爺王妃,王爺王妃便可拿出這道懿旨給太子殿下看。”


    沈嵐歲懂了,這就和免死金牌差不多。


    她雙手接過,對朱姑姑道:“當年之事與皇後娘娘無關,錯的是心懷不軌之人,娘娘莫要往自己身上攬,而今錯在太子,亦不在皇後娘娘,請娘娘保重身體,莫要多思多慮。”


    朱姑姑感慨道:“王妃娘娘真善也,奴婢會把話帶到的。”


    說完她留下皇後的賞賜就帶人迴宮了。


    沈嵐歲和陸行越並肩站在門口,目送她們離開。


    等人消失在長街盡頭,沈嵐歲喟歎道:“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吧?”


    陸行越頷首,“該抄的抄,該罰的罰,聖旨已下,沒有更改的餘地了。”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終於迴到了原位。”沈嵐歲握緊手中懿旨,“以後,隻會越來越順利。”


    陸行越抬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聲道:“要下雨了,迴去吧。”


    天邊烏雲翻湧,涼風陣陣。


    沈嵐歲與他手牽手往迴走,笑著道:“下吧,下一場酣暢淋漓的春雨,說不定還能看到彩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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