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動靜太大,沈澤雲想不注意到都很難。


    他餘光瞥了眼後視鏡,看沈芷月那副恨不得把人打死的架勢,終於沒忍住開口說:“你是嫌她手上的傷太輕了麽?”


    清淺的嗓音在空間中炸開,沈芷月條件反射收迴了自己的手,尷尬地撓撓頭,“我這不是看她哭了,著急嘛。”


    “沒看出來你們關係這麽好。”沈澤雲意味不明地說。


    有那麽一瞬間,沈芷月差點以為他發現什麽了,整顆心髒都懸到了嗓子眼,緊張地不敢唿吸。


    好在沈澤雲隻是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後麵就沒有繼續語出驚人了。


    吱嘎——


    車子穩穩地停在商場門口,賀昭薇還在後座用紙巾蒙著臉,巴掌大的小臉掉了一點白色的紙巾屑,格外明顯。


    沈芷月茫然地朝外探頭,“我們不是迴家嗎?”


    “我要去買東西。”沈澤雲胡謅了個借口。


    沈芷月情商和智商顯然都不太到位,並沒有理解到他這句話的深意,“哦,那你去吧,我在這裏陪著她。”


    沈澤雲:……


    如果情緒可以寫在臉上,他的額頭現在肯定掛著兩個大大的字——無語。


    被他那雙冷淡的墨色眸子盯了一會兒,沈芷月大腦飛速運轉,榆木腦袋終於開竅,靈活地下了車。


    車門關上,她小步跟在沈澤雲身後,“哎呀,你早說要我下來呀,但是就這樣留她一個人在車上不會有事的吧?”


    沈澤雲修長手指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嘀嘀一聲響起,小巧的黑色車鑰匙就在他掌心旋轉一圈被收迴去。


    “不讓她一個人待著才會有事。”


    說完,他單手指尖搭在沈芷月肩膀上,將人靈活地轉了個圈,“逛逛去,看上什麽東西直接填地址。”


    沈澤雲很少有這麽好說話而且冤大頭的時候。


    沈芷月臉上藏不住欣喜,眉開眼笑,“真的啊哥?那說好了,到時候你可別賴賬。”


    她跟牽不住線的風箏似的,唰一下就跑沒影了,估計把賀昭薇也忘在腦後了。


    貨架前,沈澤雲從排頭走到排尾,視線突然在一個魔方上停住。


    它後麵一排都是三階魔方,隻有最前麵寫了標價的那個不同,是四階的。


    比那些小孩子的益智玩具稍微多了一點點挑戰性。


    而且……看著很眼熟。


    沈澤雲不由自主地抬手拿下那個魔方,眉心緊皺,似乎有什麽被他遺忘的記憶碎片藏在了深處。


    他努力想了半天也隻迴想起一個模糊的場景,連場景裏的人臉都看不清楚,更不記得那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把魔方放在貨架台上結賬的時候,沈澤雲覺得自己大概率是有什麽毛病,順手在手機上預約了個心理醫生的號。


    遠處沈芷月蹦蹦跳跳地迴來,手裏隻提了兩個小袋子,身後洋洋灑灑跟著一群人。


    她蹦到近處才發現沈澤雲手上空空蕩蕩,“誒?哥,你怎麽什麽東西都沒給嫂子買啊?”


    沈澤雲挑眉,反問:“你這些東西裏有她的?”


    “那當然啦,我算好了的,我們倆可是一人一半呢。”沈芷月得意地揚揚下巴。


    “那不就夠了。”


    “誒,哥,你等等我——”沈芷月被反將一軍,腦袋還懵著呢,眼前的男人已經走遠了。


    車內。


    賀昭薇臉上的紙巾已經扯下來了,淚痕也被擦得幹幹淨淨,看起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除了那雙比核桃還腫的眼睛。


    “噔噔蹬蹬,這個是送你的手鐲,怎麽樣,喜歡嗎?”沈芷月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掏出一個小盒子,眼睛亮晶晶的。


    賀昭薇頂著核桃眼接過盒子打開,“你剛才下去就是為了買這個啊?”


    “我還給你買了其他東西,東西太多了,剩下的都簽了快遞,等到家裏再給你看吧。”


    賀昭薇點點頭,將盒子上一層雪梨紙撥開,看著裏麵的純金大鐲子,眼睛都冒光。


    “這……咳咳,這個送我?”她剛哭過,嗓子啞得不行,說出來的話跟在砂紙上磨過一層似的。


    “是啊,快戴上看看。”


    沈芷月始終相信黃金養人,雖然她不清楚什麽原理,但確實有用就對了。


    這邊她剛把手鐲戴好,前麵就猝不及防出現一個魔方。


    沈芷月:?


    賀昭薇:?


    “這是……?”賀昭薇不解地伸手接過來。


    “送你的。”沈澤雲不冷不淡地解釋了句。


    賀昭薇皺著眉,舉著魔方放在眼前晃了晃,沒看出什麽端倪,索性直接問道:“為什麽?”


    車子緩緩在路上行駛,前麵沉默了好一會兒。


    後來大概是想到這個魔方的名字,沈澤雲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來四個字,“鍛煉智力。”


    賀昭薇:……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可真是謝謝你,費心了。”賀昭薇冷嘲熱諷了句。


    片刻後,她看著手上的魔方,思緒被拉得有些遠。


    小時候沈澤雲是公認的‘別人家的孩子’,聰明伶俐動手能力還強。


    一些給小孩子的玩具,他都能玩得遊刃有餘,包括但不限於魔方。


    賀昭薇恰恰相反,她屬於思維活絡,卻不會實踐的類型。


    當時學校裏興起了一陣魔方風潮,幾乎每個學生手裏必備一個三階魔方,用著同樣的口訣打亂再還原。


    賀昭薇跟風也買了一個,隻是可惜買錯成了四階的,對她一個入門新手來說實在不友好。


    她打亂了三次,複原了三次——每次都是把魔方拆成塊再重新湊迴去。


    後來她抱著魔方找沈澤雲玩的時候,順嘴抱怨了句。


    那時候的沈澤雲已經可以熟練使用四階魔方了,毫不猶豫就把她手上那個魔方重新複原。


    之後他們達成了一個不成文的小約定,每次見麵都會帶一個四階魔方作為保留娛樂項目。


    可是……沈澤雲應該已經不記得這些了才對。


    賀昭薇狐疑地掀起眼皮,視線從前麵兩個座椅的縫隙中看過去,落在沈澤雲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你……”


    她的話堪堪開了一個頭,車子輪胎就在地上一劃,發出刺耳的響聲。


    沈澤雲單手解開安全帶,聲音平靜,“到了,下車吧。”


    沈芷月打開車門,下意識牽著賀昭薇的手腕把人帶下去。


    在她們身後,沈澤雲修長身姿倚靠車門而立,單手插在口袋裏,晦暗莫深地盯著她們兩人相扣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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