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桐雨驚詫道:“左一楓,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放下手中的冰劍,隻是暫時沒將左一楓看做是大敵,他似乎也是剛剛才認出楚桐雨來,打算放棄偷襲,既然都沒威脅到彼此,又何必動手呢?


    其實平日裏兩人即使隔著一個青羅鎮,但仍舊是死對頭,楚桐雨對左一楓這種狂妄自大,又欺壓百姓的蜀山弟子老大,幾乎是一點好感也沒有,像他這樣的人,流奕館裏有一個與之相像的,那就是李王敬,若不是因為李王敬吃著蘇燮不放,也不至於這三年來蘇燮一直在宗門外獨自度過孤獨的時光。


    對於李王敬,楚桐雨一想到他,恨不得甩上幾個大嘴巴子給他吃,一看見那張欠揍的臉,她就忍不住。


    左一楓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對她的提問閉口不答,隻顧說著自己的,神情不悅:“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大家,你看看底下的狀況,和我一起來的那十幾個人外加兩名長老,全都死了,你再這樣繼續下去連我也得弄死,到時候,你就成了兩個宗門間的***,幾十年未開戰,如果蜀山掌門大怒,你知道後果的。”


    “嗬嗬,你作為蜀山的弟子,連自己的人是怎麽死的都不清楚,要倒黴的,恐怕是你吧,若是被蜀山掌門問起來,你如何作答,那些人可不是我們殺的,而是蠱公,你可別隨便誣陷人?”楚桐雨收起長劍豎於背後,冷聲笑道。


    “哦?你們……難道除了你,流奕館還有其他的人趕過來?”左一楓眼瞳微微一震,他知道長老和弟子都是被蠱公殺掉的,隻不過此時看見楚桐雨那一副高傲冷漠的表情,心裏很不爽,故意誣陷她解解氣,結果把她的話給套出來,於是,他小心試探的問道。


    “這就不關左公子的事情了,你還是忙你的去吧,不過就以你這天啟五階的修為,恐怕連那幾個人的圈子都進步了,讓我猜猜,蠱婆能不能一隻手把你掐死呢?”楚桐雨轉過身,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再次迴身將劍指著左一楓的眉心,露出譏諷的笑容。


    果然還是沒用,這個女人比他想的還要棘手,雖然曾經交手過很多迴,楚桐雨在戰鬥過程中總是能精準的預判到他的下一招該如何出手,因此總是敗給她,這就等於是女性的第六感,憑著那種神乎其技的靈感,單挑很少有戰勝她的機會。


    自然也套不出她的話,楚桐雨算得上是一位比較睿智聰穎的女性,看上去冷漠內心卻是極其細膩敏感,隻是簡單的一問,她也不肯告訴左一楓。


    “你瞧不起我?”左一楓忍受著這股被人壓迫的自卑感,低聲問道。


    “別廢話了,你再不下去,恐怕龍珠就得是別人的了,”楚桐雨看慣了左一楓的嘴臉,一個手下敗將而已,怎會把他放在眼裏呢,“對了,想起我還有點事,你要是想阻攔我的話,就跟上來,但我出手一向可不留情!”


    她從龍脊背上一躍而下,衣袂飄風,朝著破碎的結界入口遁去。


    這時,左一楓在背後大聲說了一句,讓原本位於龍首的楚桐雨停了下來,眼神含著殺氣,靜靜的注視著他,受毒龍口中流放出的熱流影響,紅撲撲的臉上更顯怒意。


    “哼,就算今日拿不到龍珠,但這趟我也不算白來,計劃還是在正常進行中,此次迴去,也算大功告成,”左一楓驅動著腳下的武力,口中提起一口真氣,迎著狂熱風流踏步前來,“不過你說的對,既然來了,就必須得拿到龍珠,你以為我真不是你的對手,以前隻是看你是個女孩的份上讓著你罷了,現在,可不同了!”


    “等等,你剛剛說的計劃是什麽?!”楚桐雨緊握玉拳,蹙著柳眉問道。


    左一楓怔了怔,嘿嘿一笑,說道:“這就不關乎楚姑娘的事了,總之,你隻需提醒流奕館裏那群老骨頭們,好日子已經到頭了,做好隨時受死的準備。”


    楚桐雨突然哈哈大笑,身後的長發在風中狂舞,宛若女羅刹,“哈哈哈哈……得到了龍珠,我們難道還會怕你不成,你們的破計劃我不關心,青羅鎮永遠不可能會是蜀山派的,百姓擁戴我們,這是民心所向,蜀山派再怎麽努力,道館終究是道館的地方,絕對不可能重蹈當年的覆轍!”


    “笑死我了,你們覺得自己是個正義之派是吧,覺得自己是拯救青羅鎮的英雄是吧,覺得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不成?”左一楓卻笑的比她還要瘋狂,嘴角帶著刻骨的怨毒,話裏話外都極度仇視流奕館,“其實我一直有個秘密沒告訴你,這個秘密……跟你有關,但就是替你可憐,現在不得不對你說了,好讓你看看流奕館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破宗門!”


    “我?嗬嗬,我是個沒有過去的人,父母早就死了,這跟流奕館有什麽關係?”楚桐雨冷笑道。


    “沒錯,你父母的死,就跟流奕館有關。”左一楓抱著雙臂,腦袋斜成六十度,得意洋洋的看著她。


    她心底深處一直埋藏的大鼓被人敲響了,轟的一聲震天動地,多少年了啊,那麽多個歲月,她幾乎偷偷查遍了整個巴蜀之地,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任何人,巴蜀就是楚家的故鄉,這裏也叫做巴蜀之地,這也是為什麽劍道盟當年紮根的山叫做蜀山,因此地得名。


    父親當年欠債遭殺一直都成了一個奇怪的謎團,她雖然恨自己那賭鬼父親,沒用又無能,但每次迴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眼前總會浮現出那個男人抱著女孩一起捉蟋蟀,猜謎語的情景,那樣的時光是如此短暫又美好,讓她無法不愛自己的父親。


    複仇,一直都是她的心願,楚桐雨盼望著有一天,能找出毀掉楚家的兇手,而如今左一楓一語道破了她內心最隱秘的屏障,第一次沒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在別人麵前。


    楚桐雨竭力讓自己的心平穩下來,才不至於握著劍的手抖的那麽厲害,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了,無論左一楓所說是否屬實,但無疑觸碰到了底線,怒火莫名燒到了心頭上。


    她猛然抬起頭,天啟七階的武力向他壓迫而去,幻影般揪住了他的衣襟,手腕力氣極大,硬生生將他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中,她的眼神淩厲的嚇人。


    而此時,蠱婆已經一手釋放鏡像陣法阻擋蘇燮他們,另一手則在抵禦毒龍,幾個人渾身被鮮血染濕,而蠱婆依舊不動如山,隻是傷及了點點皮肉之痛。


    由於楚桐雨恐怖異常的憤怒,毒龍將千年道行的力量發揮到極致,血盆大口裏再次噴出的不僅是熱流,還有無數尖刀似的氣浪。


    蠱婆猛吐一口熾熱的鮮血,看樣子,也隻有毒龍暫且能製服她,但蘇燮他們也逐漸支撐不住了,他半跪在地,氣喘籲籲,感覺心髒都快蹬到了嗓子眼,連施展流水寒破拳都困難不已,哪還有力量攻擊?


    蘇燮疑惑的望向天空中,那隻仙生鼎依舊無人來取,可等他看見龍首那邊之時,赫然瞪大了雙眼,楚桐雨正緊緊揪著一個人的衣服,將他提到了半空中,那個人,身穿黑衣,看麵容似乎還是……左一楓!


    終於,這麽長時間來的困惑總算解開了,之前那個突然出現在駐紮地,追殺自己故意放水後,掉入喇嘛人的圈套又被他解救的黑衣人,原來是左一楓,他之前一直有所懷疑,卻沒想到真的是他。


    可這一路來,左一楓為何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他到底在瞞著他什麽?


    “你再敢胡說,我一劍捅死你!”她怒聲道,語氣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左一楓也多少了解這個女孩,她很少有跟人開玩笑的時候,每句話都是真言,如果他再多說一句和她父母有關的,或許就會被楚桐雨撕成碎片,天啟七階的人,要想殺五階的人,還是很容易辦到的。


    但他隻是輕鬆一笑,臉色依舊平靜,隻是略微提了一句楚桐雨便已如此失態,想到那句話效果顯著,左一楓更加放肆的笑了起來:“嘿嘿,不錯嘛,沒想到你對滅掉楚家的人敵意這麽大,想必仇恨的種子已經在你心裏生根發芽了吧?”


    “但我偏偏就要說,你不敢殺我的,因為除了我,沒人會知道你的秘密,隻因我曾經——”左一楓忽然提高了嗓音,麵容一陣扭曲,“也被那群賤人滅門過!”


    她顫抖了一下,鬆開了左一楓的衣襟,臉色蒼白如紙,說道:“你不會是想說,我父母是被流奕館的人給殺掉的吧?”


    “不錯,當年,巴蜀上最富盛名的賭場便是寅羽閣,我猜你肯定也搜查過這個賭場的下落,可自從滅掉楚家後,這個賭場在前夕把所有有關他們的東西全部燒了,不知所蹤,你父親楚天鵬,是巴蜀之內最有聲望的賭王,難逢敗績,楚家也因此家財萬貫,你的母親也是被東家人逼著嫁過來的,就是為了能攤上楚天鵬這麽一個搖錢樹,其實在你父母初相識那幾年,楚家是周邊幾十戶家族中,最富裕的一家。”


    “可直到寅羽閣的成立,所有賭場都被迫關閉,生意也被這個新建的賭場給搶光了,那是巴蜀內有史以來最大最豪華的賭場,富豪雲集,就是自從這個賭場的出現,楚天鵬從未敗績的神話被打破,隻是幾天下來,幾乎輸光了家裏的所有東西,差點連房子也抵押了出去,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你父親號稱賭王,就算這個賭場裏的高手再厲害,也不可能輸的這麽厲害,要知道,得此封號的人就是瀾州境內也不超過六個,這很明顯是一場針對楚家的陰謀。”左一楓沉聲說道。


    楚桐雨越聽越心驚,完全沒料到昔日那個虎頭虎腦,手下敗將之人竟然知曉這麽多事,左一楓,莫非從一開始都在偽裝自己?


    “可這跟流奕館有何關係?”她疑惑不解,便問道。


    “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匪淺,因為流奕館的前身,就是寅羽閣。”左一楓的拳頭捏的吱吱作響,很難看透他的心底到底還藏了多少仇恨,那仇恨絲毫不亞於楚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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