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自年前迴到西苑以後,就一直在西苑坐鎮。


    旁人或許不知道嘉靖皇帝的用意,張堯卻是很清楚的,他在西苑裏呆的越久,就越說明他有禪位的決心。


    隻是朝廷裏的事兒他還沒有完全掌握,莫白繁和小王子的情況又讓他產生了一份懷疑,拖著拖著,就到了年後了。


    張堯想著,到了年後,各方麵的情況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嘉靖皇帝差不多就應該有點動靜了,再這麽等下去,恐怕他不舍得啊……


    這不,張居正就上門了。


    年前張居正來天官府的時候,輕易不敢打探皇上那邊的消息,就是上次為皇孫的事兒問了問皇上那邊的態度,別的,是不敢提的。


    今天,張居正到天官府來,還是動了點心思的,因為他們這些臣子對嘉靖皇帝還是有些了解的,前邊兩年多,嘉靖皇帝都不管不顧地在外麵修道,這一段時間,嘉靖皇帝突然迴到西苑坐鎮了,肯定意味著一些不平常的事情要發生了。


    而嘉靖皇帝的這種反應也是容易推測的,一則,他就是跟師尊張堯這邊鬧翻了,決定不再修道,從此以後都專心治理朝廷了,二則,就是嘉靖皇帝要在朝廷裏做一件大事。


    跟師尊張堯鬧翻,看著是不像,尤其年前小皇孫那麽大的事兒,都被嘉靖皇帝摁下了,那麽,後者就更有可能了。


    但嘉靖皇帝一向是神鬼莫測的,他萬一就是迴到西苑歇息歇息也說不準。


    修道上的事兒,他們這些大臣哪兒懂啊……


    “張大人,你沒有去過西苑吧?”嘉靖皇帝禪位是對裕王有利的,對裕王有利就是對莫白繁有利,張堯是想促成這件事的。


    “是,下官一直無緣麵見皇上。”張居正聽張堯願意談談這事,自然高興了,因為現在皇上那邊的情況,就是張堯最清楚了。


    “裕王府那邊,有別的人去過西苑嗎?”張堯卻是不能直說的,這可是天家大事,讓他一個方外之人說出來了,將來裕王即位以後會怎麽想。


    “裕王府……徐閣老倒是去過……不知天師的意思是?”張居正覺得張堯是太謹慎了,嘉靖皇帝的情況大家又不是不清楚,你直說了也是無妨的。


    “我一個閑雲野鶴之人,怎麽能談論皇上的事兒呢,還是請張大人去找徐閣老詢問吧。”張堯當然高興了,在這個時候,裕王既然還派張居正過來,就說明他跟皇上的默契是沒那麽準確的,即位的大事,還是要讓自己幫忙的。


    “……是。”張居正今天在張堯這兒,是格外謹慎一些的。


    “不過,迴去以後請裕王放心,但有何事,在下都會在這裏相助的。”張堯覺得,他現在說這句話還是合適的,小王子的事情之前,他可一直都是幫著裕王府的。


    “下官明白了。”張居正還是從張堯的隻言片語裏聽出了一些眉目的,不免有些緊張了,這可是關乎明朝命運的大事,他也是參與其中了的。


    “張大人,請吧。”張堯要送張居正走了,在這個時候,他是不能多留張居正的,甚至張居正也不能多來。


    “是……”張居正是越來越感覺到了什麽的。


    送走了張居正,張堯覺得這件事情更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若是裕王府那邊沒有一點眉目的話,是絕不敢跑到天官府來打聽皇上的情況的。


    現在是,裕王府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嘉靖皇上那邊也是沒跑了,隻等著一個契機,或者水到渠成就行了。


    隻是有一件事,張堯還是拿不準,嘉靖皇帝這次禪位,到底還會不會繼續留用嚴家父子,他要是甩手的話,裕王府那邊的人是會把他們吞了的。


    而張堯現在考慮嚴家父子的問題,已經不能單從他這邊和嚴家父子的關係考慮了,還要考慮到莫白繁那一方,如果裕王真的當了皇上,莫白繁又該如何行事呢……


    張居正走了沒一會兒,胖子來了。


    張堯聽到稟報的時候頓了一下,他好像記得,每次張居正來這裏的時候,胖子出現的都是比較及時的。


    那麽,胖子這種行為,肯定不是他自己做主的,皇上,是嘉靖皇帝,他一直在盯著裕王府的動向呢,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堯哥。”胖子來了,還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年前小王子的事兒,真是把他給傷著了。


    “三哥……”張堯看著胖子,突然覺得胖子這個人是很聰明的了,他很知道利用他身上的優點麽。


    “張大人來了是不是?”胖子問道。


    “三哥,你知道的很多嗎?不過,你現在不是咱們這條船上的人了麽……”張堯故意說道。


    “是啊,但我也是忠於皇上的!”胖子在這件事上是不會改口的。


    “是是……”張堯笑了。


    “張大人今天來什麽事?”胖子又問道。


    “沒什麽事,就是想讓本天師給皇上祈福,給大明朝祈福。”張堯是不能說張居正來打聽皇上的情況的,這話讓嘉靖皇帝聽了去,心裏肯定會不舒服的,而他又必須表達裕王府那邊其實是有意接手大明朝的,那麽,祈福就是最好的了。


    “哦……”胖子顯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還以為張堯又要瞞著他做什麽事呢。


    “真的就是為這件事,三哥,迴去稟報吧?!”張堯提醒胖子說。


    “……”胖子遲疑了一下,想著他就這樣迴去稟報了,是不是又會出什麽問題。


    “三哥,你就去吧!”張堯看胖子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就比較放心了。


    “告辭。”胖子這才走了。


    看著胖子的背影,張堯是笑眯眯的。


    不管胖子現在站到了哪條船上,他還是不明白這裏的水有多深。


    不明白也好,這種事,也是不該他明白的,越不明白越安全,胖子現在也懂了,或許,他已經明白了什麽,隻是在裝糊塗而已。


    胖子啊胖子,張堯是有些感慨的……


    張堯現在是通過胖子,把裕王府那邊的意思傳了上去。


    誰知道嘉靖皇帝聽了以後會怎麽想,他那個人,可真是很神的。


    迴過來,張堯又想叫電小二去裕王府一趟了,這麽大的事情,應該跟莫白繁說一聲的。


    但現在是白天的話,還是再等等吧……


    等到了晚上。


    徐家就給天官府送來了十萬兩銀子,一把十萬兩。


    張堯簡直要驚了,知道徐家這次是為裕王即位的事兒拜托自己,出手不免格外大方一些,但這十萬兩銀子是什麽概念,在大明朝都能做個工程了。


    好家夥啊,張堯才知道自己開遊樂園是有點虧了,要是自己來到京城以後,也到朝廷裏摻和去了,那還不成了億萬富翁了,億萬兩銀子的富翁,得是多少錢……


    徐階這次真是下本了啊!


    不過,他們這次的投資,可真是選對了!


    裕王即位以後,肯定會念著徐家父子這十萬兩銀子的好處的!


    還有一件事。


    張堯曾經懷疑過,那次花銀子找自己對付嚴家父子的,有可能是徐家父子,但從這樣的行事風格上來看,他覺得,又不像是徐家父子了。


    看這一次次送銀子的情況,徐家父子要是想通過張堯對付嚴家父子,是不會做的這麽隱秘的,那麽,上次送銀子的多半就是高拱了,他既想借助張天師的力量,又不想讓張天師知道他是誰。


    還能是誰,年前那種局勢下,最想讓嚴家父子死的肯定就是高拱了,而高拱可能想讓師尊張天師這些人也死……


    徐家父子這麽急著送銀子,看來張居正去徐家打聽的事兒,是促進了他們之間的默契的。


    而到現在胖子還沒有來宣旨的話,那嘉靖皇帝那邊的問題也是不大的。


    基本上,就沒嚴家父子什麽事了,他們,隻是棋子。


    “二哥,去裕王府一趟吧,把嘉靖皇帝即將禪位的消息告訴她,她要是需要什麽,你隻管去做就是了。”張堯覺得,在這個關頭,莫白繁肯定還要有所行動的,那麽,讓電小二為她去辦事,肯定是再好不過的了。


    “好……”電小二答應了一聲,卻沒急著走:“這麽說,嘉靖皇帝和裕王的事兒就算定了,那他們會怎麽對莫白繁?”


    “不知道,現在咱們是不用擔心什麽的,莫白繁肚子裏畢竟是大明的皇孫,嘉靖皇帝和裕王可都在盼著小王子出世呢……”張堯知道,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莫白繁的護身符,在小王子出世以前,他們是不會把莫白繁怎麽樣的。


    “也對,他們朱家孩子少!”電小二這才去了。


    張堯在家裏多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電小二,自然就知道,電小二是去為莫白繁辦事了。


    張堯覺得,以莫白繁的心機和手段,拿下裕王還是有可能的,前一段時間,她不就一直在給裕王吃藥麽,藥不能停。


    加上自己和電小二協助的話,到了隆慶朝,局勢還是可以穩住的,莫白繁,現在看她是怎麽安排的了,在這種細節的問題上,張堯是幫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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