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他的能力範圍局限於山東境內,與朝廷內閣六部並沒有什麽聯係,跟張天師過從甚密,甚至有風險。


    所以,山東這些官員在紅人館裏跟張堯打交道的時候,還是把握著分寸的,但也有區別。


    濟南府衙門裏的大人很少有求於張天師,下邊府縣的老爺就不同了。


    都禮善天官職權與巡撫大人相當,且握有‘實權’……


    像這位白大人,朝中無人,想往上提一提,就得想盡辦法,張天師就是不錯的選擇了。


    白大人到紅人館的時候,可是直接去送銀子的,也就銀子比較實在嘛。


    這次天官大人外出巡查,第一站就是青州府,白大人有點費點心了。


    安排在了青州驛館,但待遇是完全不一樣的。


    以前也有省府朝廷的官員過境,白大人也是特意跑到驛館裏作陪,但那時候,沒必要的情況下,白大人是不會往外掏銀子的,掏也不會那麽多,今天把張天師迎到驛館留,白大人直接掏了一萬兩銀子。


    張堯看到這一萬兩銀子的時候,才想起了白大人送到紅人館裏的那兩萬兩,加起來三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了,他一個知府?


    都是‘自己人’,何必說破呢……


    “年後,本天官就要去京城當差了,白大人的事兒,本天官會記在心上的。”張堯也是見人下菜碟,在白大人麵前,自然要端著點了。


    “多謝天師,多謝天師!!!”白大人激動的站起來行禮了,一般來說,隻要花了銀子得到這句話,官位肯定要升一升了。


    “對了,你這兒有沒有跟你不對付的?”前後拿了白大人三萬兩銀子了,還沒給白大人辦過什麽事,這可有違張堯交朋友的宗旨,到京城的事兒還沒著落呢,順手幫白大人除兩個礙眼的人,還是可以的。


    “不敢不敢,這種事,下官就不敢勞煩天官大人了,下官自己能應付……”白大人就等著張天師到了京城以後,把他從知府位上往上提提了,不敢橫生枝節了。


    “那就好,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可以到府上找我。”張堯這次出來真不是衝著斂財來的,就是來玩玩,沿途的官員好好招待一下就行了。


    “是是,以後有機會,下官一定到府上拜望。”白大人能聽的出來,自己送的銀子,夠了。


    “好了,我這裏人多眼雜,本天官這次出巡又是督察禮善,白大人就迴府衙辦差吧……”張堯端起茶杯,貌似要攆人似的。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白大人很明白,做這種事當然要避人耳目了。


    白大人走了。


    張堯坐在桌子前才自然了點。


    他還真是個散淡的人,受不了這高高低低的規矩,可他要是不端著,人家又不會信他。


    “羅小村……”張堯喚了一聲。


    “老爺。”羅小村就在門口候著呢,還有一個職責是,把風。


    “去把胖子叫來……”走了四天了,大家都很累了,來到驛館之後,大家都散了,張堯也想到白大人會送來銀子,既然送來了,自己就得跟胖子談談。


    “是。”羅小村緊著去了。


    到現在,張堯也沒有問過胖子知道多少紅人館裏的事兒,但他知道的是,隻要胖子把跟他‘過從甚密’的朋友的名字記下來,他這些朋友早晚都會倒黴的,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麽,要是跟張天師交朋友有後顧之憂了,以後誰還敢跟張天師交朋友。


    胖子跟在張天師身邊,這些事也是可報可不報的,嘉靖皇帝關心的是大局、要的是師尊的仙丹,他可不會與這些地方官員為難,就怕胖子把這些人的名字報上去了,不知道哪兒就會有人使個絆子,會絆倒人的。


    明朝這些官員哪一個容易了,大多數都是‘規規矩矩’的辦差麽,何必因為上麵一點小舉動,害了人家這一家子呢,隻要是說的過去的官,就讓人家好好幹唄。


    張堯這時候找胖子聊幾句,可能就能保白大人一輩子了,這種好事,為何不做……


    “怎麽啦,我這剛泡了腳要躺一會兒……”胖子這是在裝糊塗呢,紅人館裏的賬目他雖然沒有動,但就今天白大人帶著部署出城迎接張堯的舉動,就可以給他記上一筆了。


    “咱們這趟可是出來玩的啊,你別給我這些朋友記什麽小黑賬,皇上派你到我身邊,不就是為了我的事麽,這些官員自有該管的人去管,要是你在這兒給他們添一筆,將來他們倒了黴,我可讓他們找你報仇去!”張堯怕的就是胖子一時興起,就把他朋友的事兒交上去了。


    “……”胖子最近跟張堯的關係可是不錯了,這白大人雖然不是張堯扶植起來的,但聽張堯這麽說了,白大人的事情,可能不簡單。


    “三哥,何必呢,你記了這一個,馬上又會冒出來下一個,明朝朝廷的大環境要是不變,你記的再多也沒有,不過是給自己身上添幾筆血債罷了?!”張堯也不想壓製胖子什麽的,就想跟他談談。


    “……”胖子被張堯說動了,其實隻張堯這方麵,他這個錦衣衛百戶就已經夠用心的了,也對得起朝廷了,這些官員的事兒他要是呈報上去,不僅是在給他自己添麻煩,也是在給上麵添麻煩。


    “我這些朋友要是真有什麽事,我以後肯定是要保一保的……”張堯最後說了一句,他也就能說道這兒了。


    “算啦,出來玩嘛……”胖子終於鬆口了,沒必要,也無濟於事,反正他就是這麽個小人物,何必多生事端呢。


    “哈哈……”張堯這才過去摟住胖子的脖子了:“三哥,其實這事都怪我,是我剛來那時候不懂規矩,給三哥你弄的這麽進退維穀,現在我可是想明白了,三哥你就別跟我計較了,天大的事兒,你也管不了,小事都有我呢,咱們以後就這麽湊湊合合的過唄,你忘了我在客棧裏醒過來那天是咋迴事了,當時你都幹了什麽來著……”


    “去去去,別跟我提以前的事兒,我得迴去躺著了……”胖子是有點心煩意亂的,張堯的話確實有小看他的意思,但事實也真是這樣了。


    “要不要叫幾個姑娘陪著你,反正在這兒又不用咱們花錢?”張堯還喊呢。


    “……”胖子沒搭理他,迴自己屋裏歇著去了。


    之前一段時間,張堯念叨起胖子來都不太冷靜,到了今天,張堯才突然發覺,他當初為什麽沒有一舉將胖子拿下或者打敗了。


    人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不是沒有道理的,張堯認識到了,自己和胖子是一類人。


    有點想法,有點貪念,有點原則,有點無奈……


    “老爺……”楊小燕突然找來了。


    “你怎麽來了?沒出去玩啊?有事?”張堯在出發之前就跟家人說好了,這一路上,誰也不用顧忌誰,玩自己的就行。


    “夫人和花姑娘出去了,我,我想陪著老爺。”楊小燕對張堯的感激是無法表達的,不僅是她這輩子有著落了,她的家人也跟著沾光,在漕州府也是有一號的了,她是個本分人,一直覺得應該報答張堯。


    “別,這一路上,誰也別陪我,小燕,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去,要是害怕,就讓王三五派幾個人保護著你,必須去!”張堯能看得出來楊小燕的心思,可他真不喜歡楊小燕這樣做,都一起過日子了,還那麽大的負擔。


    “老爺……”楊小燕是動了情來的,這會兒,還是不想走。


    “給,這是一萬兩銀子,這一路上,你必須把它花完,要是花不完,迴家的時候咱就扔路邊了,誰撿著是誰的!”張堯正嫌這一萬兩銀子麻煩呢,還得叫羅小村入賬什麽的,直接給了楊小燕,就省事了。


    “老爺……”楊小燕一下是又哭又笑的了,知道老爺經常有這種古靈精怪的時候,可這一萬兩銀子對她來說,又是一件不小的事了。


    “行行走吧,你自己的事兒,自己安排吧……”張堯把楊小燕攆走了,張天師的夫人,花不了一萬兩銀子可還行。


    “……”楊小燕挺無奈,帶著一萬兩銀子迴去了。


    路上的風景看的多了,又覺得有個舒適的地方住著舒服了。


    張堯攆走了楊小燕以後,自己到床上躺著去了,躺著躺著就樂了,大冬天帶著家人出來遊玩的,也就是他了。


    這個驛館跟張堯剛來時候的那家客棧差不多,張堯睡著之前又在想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這家驛館也占了,那可是真橫了……


    半晌到的驛館,張堯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了。


    起來活動一下,準備吃飯了,不用招唿,也是山珍海味的上來。


    張堯注意到了羅小村這家夥進進出出地走了幾趟,感覺到他有事了,也沒問,先吃飯。


    “老爺,您到青州府的消息可傳開了,上午就有個本地的財主想求見您來著,這會兒,驛館門口又圍了不少老百姓了,他們都想見見您,請您賜福消災。”羅小村說這些話的時候,在笑。


    “羅小村,你什麽意思,他們能見到老爺我難道不是福氣嗎?”張堯安排道:“去,給他們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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