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


    “嗯……?”


    “兄弟們剛打聽到,這塊地,是前戶部侍郎沈玉章沈大人家的,沈大人雖然已經致仕,咱們……是不是先去看看別的地?”


    “嗯。”


    “好好,您請。”


    “……”


    電小二坐車,王三五等人騎馬,一行人又出發了。


    王三五最近這幾天沒少跟二爺打交道,很自然地就發現了二爺不吃飯的情況,這個正常,但同時他還注意到了,二爺是不太管他們如何行事的,隻是在一旁看著。


    二爺在看什麽?


    難道,二爺隻是老爺手下的‘兄弟’,平常不管事,也不出手!?


    盡管這樣,王三五心裏對二爺的忌憚,是與對老爺的恐懼旗鼓相當的,繼而,他辦起事來也小心了很多,像這位前戶部侍郎沈大人的事兒,他辦的就不錯,多打聽了一下。


    這次雖然是帶著銀子出來的,王三五卻不急著出錢買地了,他想的是,先把地給老爺選好了,把情況也打聽好了,迴去跟老爺稟報一聲,再迴來辦買地的事兒,這樣就不至於出現什麽意外了……


    張家。


    張堯這邊隻等著王三五他們的消息,又無所事事了,所以,他一直念叨著常姑的事兒。


    不難想到,常姑肯定是賺過黑心錢的,她賺的黑心錢,不是坑了人家公子,就是坑了人家姑娘,而她這種情況,並不屬於特例,應該是漕州府乃至明朝更多地方的一個典型,媒婆坑人的事能少了嗎?


    要知道,媒婆坑起人來,可是能坑一輩子的,罪過不大,但可恨至極!


    反正閑著也沒事幹,張堯就想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辦個‘相親角’唄。


    再配合漕州城當地的情況,這個相親角切不能太隨意,尤其是涉及到明朝女德這一塊,就比較麻煩了。


    想來想去,唯有得到官府的支持,相親角才能辦起來,張堯準備去找陸大人商量了,但這次的事兒,可以提前跟胖子打個招唿。


    說媳婦這事,胖子也屬於有也可沒有也行,激動了兩天直到張堯派人把常姑扭送官府也就過去了。


    這會兒,胖子正在他院子裏收拾花草呢,被張堯給傳染了,陶冶情操。


    “三哥,在家呢……”張堯跟胖子開起了玩笑,潛意識裏也有點想攆人的意思,自己的女朋友在家裏住著,胖子這個外人整天也賴在家裏有點不像話,他完全可以在旁邊租個房子住嗎?!


    “……我能去哪兒啊?!”胖子還沒意識到張堯和他女朋友這點微妙,他知道張堯身份特殊,就可以不拘小節了。


    “嗬嗬,跟你商量個事,常姑的事兒你都知道了,這老婆子來來迴迴的肯定沒少坑人家大姑娘小夥子的,往深了說,常姑在媒婆行當裏屬於下手比較狠的,其他的媒婆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們這些媒婆稍微耍點花招,就能坑人家一輩子,你說是不是?”張堯這次辦的是好事,當然可以講講道理了。


    “這個,自然是稂莠不齊……”胖子意識到了不妙,張堯好像盯上媒婆這個行當了,怎麽地,漕州城裏的大姑娘小夥子,他還想包辦啊?


    “既然這樣,那還不如我們來做做好事,現在咱們手裏有錢有人也有機會,我想的是,在漕州城裏開幾家‘紅月館’,讓相親的男女先見見麵,等他們看對眼了,再由父母出麵談親事,這樣就好多了。”張堯的想法無疑是好的,但放在明朝,無疑太浪漫了點。


    “……他們先見麵,再讓父母出麵?”胖子一聽就知道錯在那兒了,媒妁之言可以質疑,父母之命怎麽可能錯了,張堯到底想幹什麽?


    “那就先讓雙方父母見見麵,看看門當戶對什麽的,之後,再讓他們見見麵,怎麽著也得讓人家成親的雙方見見麵啊?!”張堯聽到胖子的語氣不善,心裏當然來火了,是你們明朝有問題,你還在這兒較勁?


    “……堯哥,這種事,你管它幹什麽,估計不能算作差事吧?!”胖子不知道張堯的哪根筋動了,懶得跟他掰嗤下去。


    “這確實不能算作差事,但這絕對是積陰德的事兒,你就不能做點好事了?”張堯馬上問道。


    胖子直接瞪起了眼,這算他喵的什麽好事,婚姻大事,不讓父母做主,讓兒女自己來?


    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麽,不說明朝,萬古綱常都是如此!


    張堯沒想到,做這樣的好事也能惹得胖子跟自己瞪眼,腹中火氣又升騰了三分:“三哥,這可是積德行善的事兒,難道你們明朝不讓做?”


    胖子臉上的怒意突然下去了,轉為平淡:“不是不讓做,我是怕你做不成,要不,你先試試吧。”


    “不用試,我現在就去找陸大人,讓官府出麵來幫我們做這件事!”張堯肯定要把這件事做成。


    “那你去找陸大人吧,堯哥,這件事,我不參與。”胖子必須要表明他的態度。


    “好!”上次喝了頓酒,張堯跟胖子的關係剛緩和了一些,這又要鬧僵了的意思。


    張堯大步流星地走了,留在院子裏的胖子淡然一笑。


    胖子和陸有為已經在私下裏見過麵了,知道陸有為是個不易對付的家夥。


    眼下陸有為和張堯的關係不錯,但那隻是陸有為的權宜之計,像這種悖逆人倫的大事,他陸有為絕不會認同的……


    漕州府,府衙。


    張堯到這裏拜訪陸大人都不用遞帖子,直接傳個話就行。


    差役迴來就把張堯往府衙裏請,府衙裏的差人也都跟張堯打過交道了,知道他是怎麽迴事。


    客廳裏剛落了座,陸有為就問了一聲:“張老弟今天來,有事兒?”


    “有事兒,好事兒,要是這件事做成了,肯定會有人給陸大哥立生祠的……”張堯也是一般人,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丈,他跟這個陸大人,是很客氣的。


    “哦,有這等好事,請張兄賜教?”陸有為來漕州府任職,可不是專程來對付張堯的,要是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陸大人,前兩天那個媒婆的事兒,您肯定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那個媒婆可害人不淺,我家裏那個得了瘋病的家丁,連他妹子伺候著都害怕,隻要給媒婆銀子,她就敢去外麵坑人家府裏的小姐,這種事,是不是喪盡天良?”


    “是……”


    “常姑那樣的媒婆,漕州府肯定還有吧?”


    “這個……”


    “她們這一坑,就是坑人家一輩子?”


    陸有為已經感覺到不妙了,張堯要是在婚姻大事上亂來的話:“張兄的意思是?”


    “我想在漕州府開幾家紅月館,讓相親的男女在那裏見個麵,但當然,他們兒女見麵之前,先得有父母做主,覺得門當戶對了,才同意見麵?”跟胖子談了一迴,張堯知道他也得讓一步。


    陸有為卻驚了,臉色一沉,強忍著跟張堯接著談:“張兄,你這個生意,恐怕有悖常理吧?”


    “陸大人,剛才您不也說了麽,媒婆坑人的居多,咱們也把父母之命擺前頭了,就是讓相親的公子小姐見個麵,有何不可?”張堯也感覺到了,陸大人也是反對的。


    “大庭廣眾之下,讓尚未婚配的男女……”陸有為何止是反對,更是知曉其中的厲害,要是他的治下真開了紅月館這種傷風敗俗的場所,那可就不止是罷官奪職的罪過了。


    “怎麽是大庭廣眾之下呢,我不是說了嗎,咱們是開紅月館,還有父母之命?”張堯始終跟明朝格格不入,話說的多了,就費勁了。


    “是是,不過這個紅月館……”陸有為已經摸到點張堯的路數了,一邊應付著他,一邊想著對應的辦法。


    “這紅月館不為盈利,隻為漕州父老,呃,還有他們的子女,能有個幸福安寧的後半生!”張堯惱火的是,這明朝當官的都他喵的睜著眼說瞎話,辦個正式的場所讓年輕男女相親,不比被那些黑心媒婆坑了好?


    陸有為遲疑了一刻,笑了:“張老弟,你坐,你坐。”


    “……”張堯激動的都站起來了,這次占了理,還是費盡心思做好事,總不能被他們攔住吧?以前做那麽多壞事,他們怎麽!?


    “聽聞張老弟此次到漕州府,也是受貴師尊指派,張老弟所負的幹係,怕是與紅月館這等事無關吧?”陸有為基本上明說了,你張堯不是來漕州府做壞事的麽,扯紅月館這檔子事做什麽。


    “怎麽無關,紅月館之事,我已經稟報家師了,師尊是點了頭的!”張堯隻好把師尊搬出來了,反正,師尊也不太管這邊的事兒。


    “……既如此,張老弟的事兒,就是為兄我的事兒,咱們細細商談!”陸有為一聽師尊那邊點頭了,就不敢再推諉了,隻能想辦法應對。


    “……”張堯感覺到陸有為態度轉變,氣兒才順了點。


    之後的商談,也頗為順利,陸有為直接跟張堯談起了租用場所的事兒。


    但有一點,陸有為是十分堅持的,就是官府不能出麵幫張堯‘以正視聽’,要開紅月館,隻能以張堯自己的名義,官府不反對就是了。


    張堯感覺到,陸有為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了,就不急於再讓他幫自己做什麽了,反正等紅月館開起來,要是遇到什麽麻煩,他不幫也得幫,想躲?沒門兒。


    “張兄慢走,慢走。”張堯走的時候,陸有為還出來送了。


    “陸大人留步。”張堯急著走了,紅月館的事,得盡快辦成,遲則生變。


    送走了張堯,陸有為的臉色又沉下來了,簡直怒不可遏,作為明朝的官員和讀書人,對這等傷風敗俗、悖逆人倫的惡行,是死也不能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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