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甫一進門,外放的靈識就“看”到銘刻著“麒麟踏雲”圖案的照壁前,程損夫婦正與那邱誌恆說著話,後者此時則麵帶討好,仿佛正與邱氏祈求著什麽,而程翼則在照壁之後探頭探腦的偷窺,渾然不知自己早已被父母發現。


    這會張衝那凝煉無比的靈識掃過後,登時把他們全都驚動了。


    麵露驚喜的程損連忙上前迎接,口中簡單而又真情流露的問候道:“張衝賢弟,你可算是迴來了!”


    邱氏緊隨而來,口中叨叨不停道:“是啊是啊,張先生,怎麽一去就一個多月呢?霞霞都一直念叨著你呢!”


    人小鬼大的程翼也顧不得躲藏,連忙竄出扯住張衝袍袖,小嘴打著妹妹的名義吐擼道:“先生,有給霞霞帶禮物唄?有給霞霞帶好吃的唄?”


    張衝先是恭敬的迴應程損夫婦的問候,而後伸手一揪,拎起程翼的耳朵訓道:“好你個臭小子,今日修行功課做完了?看來你是身上皮癢癢了,竟然敢打著你妹妹的名義來‘敲詐’於我,走走走,有本事別跑,等會校場上見!”


    說道最後張衝更是語帶笑意,卻是程翼一看形勢不對,身形一掙趁機脫離前者的“魔爪”,兩條小腿飛快邁動,往後院奔去,很顯然是求“救兵”去了。前者猶是不忘出言“恐嚇”,讓後者不由想起自家老爹那揮舞不停的木棍,心中陰影泛起,讓其當即把剛凝煉沒多久的真氣使出,幾個刹那後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看著程翼那狼狽而逃的模樣,登時把四個大人逗得樂不可支,這時張衝才有意無意的掃了在一旁陪著笑的邱誌恆一眼,恍若不認識後者一般開口問道:“兄長與嫂子這是為何?可是與這位道友有甚糾紛?”


    “不,不是…”


    “賢弟且住…”


    “先生莫要誤會,那是我的兄長…”


    張衝自是不知他前段時間連殺四名黑榜中人在陵城引起的轟動,被他“小符聖”的威名所懾,邱誌恆當即嚇得連連退縮,口中更是語無倫次,而程損夫婦則是稍好一些,卻也被他那淡漠的語氣給嚇了一跳,連忙出言勸止。


    不過他們見得張衝隻是立於原地並未有進一步舉動,這才知道後者是故意出言嚇唬而已,不過邱氏卻不敢怠慢,連忙快嘴快舌的把事情原委道來。


    原來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張衝,前段時間他的名聲驟起後,讓一直暗中關注“歸來居”情況的邱誌恆夫婦心中大驚,生怕程翼一家會借助張衝之力對他們進行報複,後來在邱誌恆那在衛軍擔任副指揮使的妻兄指點下,他們在張衝還沒返迴陵城時就開始了上門請罪,苦苦哀求,試圖讓程損夫婦饒過他們。


    深居簡出的程損夫婦一開始是感覺莫名其妙,而後追問之下,才從邱誌恆夫婦口中得知,張衝在“道律司”內四下獵殺黑榜高手,並於短短時間內就闖下“小符聖”的名號。前者驚歎之餘,不忘寬慰後者,自己夫婦二人很感謝初始之時妻舅一家的收留,並未起意報複,這一番好說歹說才把邱誌恆二人勸走。


    不過之後的情形卻出乎程損夫婦的意料,邱誌恆夫婦二人見得程家真的沒有起意報複後,就開始隔三岔五的上門來探訪一番,有時還帶上他們的胖兒子,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想請托前者,讓其兒子拜張衝為師。


    如此“奇葩”的親戚,登時讓程損夫婦倒足了胃口,邱氏更是毫不客氣的迴絕,並指出一個“殘酷”的事實,自家兒子都還沒拜師呢!


    很不巧的是,今日邱誌恆又被家中悍妻逼迫上門例行“糾纏”一番,卻不料碰見了張衝這位正主。


    等聽完邱氏的敘述後,張衝才麵露不耐的對一旁忐忑不安的邱誌恆道:“收徒之事就莫要再提!豈不聞‘法不可輕傳’麽?以後也莫要再來歸來居攪擾,否則我可不保證你等會遇上什麽意外!還不快滾!”


    隨著張衝稍微露出一縷殺意並把最後四個字吼出,邱誌恆就再也堅持不住,連滾帶爬的竄出大門。期間邱氏雖然麵有不忍,但想想自己一家之前的遭遇與現在的處境,最後還是忍住一言不發。


    張衝隨意的一揮袍袖,把大門拂上,而後突然閃身竄上前去一把抱起已經來到照壁後躲藏的程霞,大聲笑道:“小霞霞是不是跟你哥學壞了?竟然想躲在牆後偷襲為師,該當何罪啊?”


    “啊…師傅你就不能裝作看不見霞霞麽?早知道霞霞就聽哥哥的話用一張師傅給的‘隱身符’了!”被抱起的程霞先是驚唿一聲,接著小臉皺起有些懊惱的道。


    “嗯哼,為師就知道是你那哥哥在背後使壞,竟然想用為師給的符籙來對付為師,等會就讓你爹爹揍他屁股!”


    張衝抱著程霞往院中邁進的同時,不忘低聲跟懷中小徒弟說著“悄悄話”。如此師徒和諧的一幕卻是讓他們身後的程損夫婦欣慰不已。


    “嘻嘻,哥哥體內有真氣了,這會卻是不怕爹爹揍呢!”卻不想程霞根本不擔心自家哥哥,嬉笑著說完,就反手抱住張衝脖頸,湊在其耳邊低聲道:“告訴師傅一個秘密哦,這些天霞霞可想師傅呢!”


    “啊呀,沒想到一月多不見,霞霞嘴這麽甜啦!為師實在是受不了了,還是還給嫂子吧!”


    這時張衝等人剛好來到宅院第一進正中的“存思堂”,這時被程霞的“悄悄話”給刺激到的張衝連忙把小徒弟還給身側的邱氏,而後與程損互相禮讓一番後落座,恰好娥英攜著婉婉綰綰從後花園趕了過來,連程翼也躲躲閃閃的尾隨而至。


    此時剛過未時二刻,待眾人一一坐定後,張衝就在程霞的央求下,開始繪聲繪色的講述起自己前段時間的“豐功偉績”,而後堂中就時不時的響起程損一家以及娥英三口的驚唿,讚歎等等聲音,其中又以程翼的聲音最大,也最誇張,仿佛要以此來討好前者並期望能讓前者忘記他之前做的“壞事”一般。


    如此半個多時辰過去後,堂中就剩下張衝與娥英一人一鬼,前者先是笑著對後者道:“隻是月餘未見,卻不料娥英道友修為竟有如此進境,張衝還未恭喜道友修為更上層樓,進階‘無常’,長生有望啊!”


    “這都是拜張衝道友賜下玄妙道法以及這‘八門太陰玄關大陣’滋養妾身法身之功,否則妾身怎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打碎瓶頸突破至六階呢?”娥英先是麵帶感激的朝張衝一福,接著麵色一肅,起身對後者傳音道:“妾身接下來要講之事正是與此有關,當日突破之時,妾身就感覺體內那禁製自發破碎,前兩日開始更是感應到有同階鬼修在附近窺視,怕是那邊來人了。好在道友今日迴府,否則妾身都沒有信心護住程損道友一家!”


    “哦,娥英道友的意思是當日設下禁製拘禁道友一家的罪魁禍首找上門來了?”張衝聞言登時精神一震,如果能把這件隱患處理了的話,也省得他心中一直掛念。


    不過娥英的迴答卻是讓他的打算落空:“妾身感應到此次來人應該隻是那人的弟子或下屬,卻不是本尊也!”


    “既然如此,那就先收拾了這個小的,再謀算那個老的!”張衝一拍身前的案幾,信心滿滿的低喝道。


    “妾身任憑道友調配,出盡全力,定讓那賊人有來無迴!”


    “嗯,就是怕那鬼修已知此宅陣法籠罩而不敢妄動,要不我等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善!既然道友都願意甘冒奇險,那妾身就更是無可推脫,一切行事就依道友所言!”


    商議已定後,張衝就恍若無事一般自去考校程霞的修行功課,而娥英卻是頗有些緊張,直到戌時初,她把婉婉綰綰姐妹照例送去程霞屋內後,才與重新抱著山君的張衝出門往城西而去。


    如此不停的飛遁行進半個時辰後,張衝娥英就來到城西城牆下一片方圓數十畝的荒地,此處原是衛軍一處大營,不過已經荒廢數十年,早就無人來此,正是鬥法殺人的好處所。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位道友跟了我等如此長時間,莫非就是如此打算的?”


    隨著張衝話音落下,先是一層薄薄的禁製光芒把此處荒廢大營一罩,卻是他日間提前潛出“歸來居”於此地布下的隔音禁製。接著就有一道鬼影扭曲著在他身前數十丈外顯現出來,隻見那鬼修頭戴高筒紙帽,蒼白的臉,血紅的唇,配上一雙吊稍眉,加上時不時耷拉出來的長舌,活脫脫一副吊死鬼模樣,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突然冒出,乍見之下普通修士恐怕都會被其活活嚇死。


    “卻不想你這小輩倒也機警!嗯,不對,應該是你旁邊這無常女鬼發覺了某在窺視你等,從而提醒了你,否則你也不會早早設下這禁製,並引某來此地!此中實情可是如此?”這名鬼修甫一出現,就拽出一根烏黑色哭喪棒指著張衝陰惻惻的低語道。


    張衝聞言則是眉頭一皺,這名六階鬼修怕是不好對付,於是朝身旁的娥英示意做好準備的同時,欠身迴道:“小子張衝,見過這位鬼修前輩!敢問前輩名號,找上我等到底所為何事?”


    “某名鬼泣,找上門來正是為了…滅殺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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