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她自盡時,釵環盡褪,素衣素麵。好在華國有風俗,人死後身邊要隨葬金銀,為了是在陰間投胎時可以賄賂小鬼才好投胎做人。


    她是按著風俗才在身邊帶了幾錠金銀,沒想到死沒死成,金銀竟派上了這用場。不多時,一碗米粥就端來了,還送來了一盤糕點,想是給她吃的。這米粥雖不是用上好的禦米做的,卻也香軟,淩湘乖巧,幾下就喂完了,歐陽箬又哄著她吃了兩塊糕點。這才哄她睡覺。


    做完這一切,歐陽箬才發現自己當真餓得緊了,竟是一天沒吃東西,剩下的糕點也顧不得了,全都吃了下去,沒有水可以喝,吃得又快,就嗆著了。


    歐陽箬怕吵醒淩湘,隻得憋著,邊吃淚水就這樣慢慢滴落下來,原本以為,在宮中幾年的生活已經把她的心磨得如如鐵石一般硬,沒想到大亂當前,竟然脆弱得如一隻蝴蝶。


    窗外陣陣喧嘩聲穿牆過戶,到了此處,隻剩下模糊曖昧的聲音。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一旁的淩湘麵上。稚嫩的小臉上一片寧靜,一派天地無欺。


    在這混亂的夜晚,她隻慶幸自己還能庇護著這一小小人兒,即使她不是自己親生,即使也許天一亮自己也無法再護她一分,但是這生之美好竟能讓她已經死了一次的心再次緩緩跳動。


    想著,她緊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慢慢沉入睡眠。


    “嘩啦!”歐陽箬不知睡了多久,門外忽然一聲瓦罐碎裂之聲把她生生驚醒。有個粗大的嗓門直扯著喊:“我就知道,你們把她藏這,奶奶的,今天我非把她搶迴去不可。”


    歐陽箬聽著聲音嚇得立刻蹦起來,這聲音如此耳熟,分明就是那個醜臉將軍。心念閃過,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恨得捏緊素拳。她隻恨不得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立刻衝出去殺了他,若不能殺了他,起碼也有機會在他那張大臉上踹上一腳。


    可是不能,可恨不能……


    歐陽箬平了平心氣,床上的淩湘被吵得翻了翻身,好在小孩眠深,不容易醒來。窗外似乎鬧成一團,但是聲音卻是小了。


    “吳將軍,這是李公公吩咐下來的,我等也不敢私自放將軍進去。”有個人忙溫言道。歐陽箬小心地靠在門邊,從門縫往外看,隻見一人正拱手對吳德虎說著,歐陽箬眼尖,見有個人影正悄然往外走去,想是見勢不妙去報信的。


    吳德虎已經喝得爛醉,他隻記得自己看上一個女子,喝飽了酒,不知怎麽的就想了起來。


    酒醉之人很容易固執,他借著酒膽摸到這裏,見幾個人把守著門口,那幾個兵卒又是蘇顏青手下的。一時火起,摔了酒罐就撒起了酒瘋。


    “渾話!當將軍我是那麽好欺負的麽?……你們幾個兔崽子,分明就是蘇白臉手下的,還拿什麽李公公來唬人。我……本將軍……”說著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穢物。旁邊的守衛都忙掩鼻。


    “將軍,真的不騙你,再說侯爺也下令了,今夜不得生事。”那人一說完,歐陽箬就心道不好,那醜臉將軍已經醉了,再多說辭隻是徒惹他惱恨。


    果然,隻聽得“啪”地一聲,那人被扇得跌在地上。吳德虎破口大罵:“娘的,現在拿侯爺來壓老子了。老子跟侯爺打了多少仗過來的,別說是侯爺的命令,就是侯爺站在這裏,看我老吳要個小妞還不一早給了。你們幾個人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邊罵,邊作勢要打。


    “住手!”有個陰柔的嗓音喝道。歐陽箬凝目看去,隻見那個清秀的內侍帶著日前見過的蘇將軍趕到了門口。狹小的院子裏燈火明滅,人影憧憧。歐陽箬直看得心口砰砰直跳,這麽多人,還有這個陣仗,絕對不是好事。


    “哦,李公公啊。”吳德虎大著舌頭,嘿嘿笑著打招唿。


    “哦,是吳將軍啊。夜深露重,您怎麽到了此處呢?”李靖才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吳德虎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得強自打起精神來。


    “喝多了,來散散,沒想到走著走著就到了此處了。嘿嘿。”


    “哦,那好,來人,送送吳將軍,夜深了路不好走,小心磕了碰了。”李靖才不陰不陽地道,手一揮。幾個守衛應了聲,忙把吳德虎扶了下去。


    吳德虎滿臉怒意,卻隻得強自忍了下來。臨走前怨恨地盯了一旁不說話的蘇顏青,想來又是把這筆帳又記在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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