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無雙抱著酒壺唏噓不已,“姓祈的老叫花子,就這點道行,也敢背後偷襲裘瘋子!”


    丐幫這群長老們長期避居鄉間,安逸久了他們早己全無鬥誌,今日親睹如此嗜血的場麵,眾人身心大駭。


    一個瘦高長老將衣衫一鼓,猛然對著裘三兩撒出一把物什。


    裘三兩早有防備,雙臂輪轉,先將對方暗器擋在身外,兀是如此,幾點物件沾到如意鐵手,在镔鐵之上竟然也哧地燒出幾道白煙!


    此乃磷粉,真是惡毒霸道無匹。


    眾長老趁此機會,施展輕身動夫四處引身疾退。


    湯明泊最為肥胖,動作本來比其它長老慢,等疾風襲來,他抬掌迎拒時,裘三兩與他擦肩而過!


    那瘦高長老一擊不中,退得最快,饒是如此,裘三兩後發先至,已到了他的近前,瘦高長老邊退邊咬牙又抓出一把磷粉。


    道時遲那時快,對方那噴著熱氣的狼吻,如今已經直接頂到了瘦高長老的額頂!


    不待瘦高長老反應過來,裘三兩的如意鐵手一展,左手扣住對方的手掌,右手一托對方手肘……瘦高長老一聲“啊”還未喊出口來,裘三兩將瘦高長老手中的滿把磷粉直接灌入對方的喉中!


    在瘦高長老嘶嚎聲中,裘三兩將他先撇開一旁,白家祠堂之上,他如同鬼魅隨形,隨手抓人如同在籠中拎兔子,抓起便是三兩下撕成幾段。


    場內場外圍觀的男女們看得戰栗,眾人皆是盆口大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一招,兩招……”唐浩文數著數著,再也忍不住這漫天的血腥之氣,他趴在窗台上,差點沒把膽汁連著一起嘔出來。


    見同伴們一一身死,湯明泊哈腰蜷著,悄悄溜到屋脊邊緣,縱身半空正要躍下,一雙短腿己被如意鐵手拿住,湯明泊肝膽嚇裂之時,一泡熱尿淋漓而下!


    湯明泊驚叫道,“裘爺,饒命!”


    眾人正等著看完裘三兩手撕胖子長老的驚悚戲。


    哪知,裘三兩順手將湯明泊丟在一旁,終於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現在什麽時辰?”


    “戌末,亥時!”


    湯明泊心力交瘁之下,捂住胸口長喘兩記,他忽然翻著白眼向後一仰,肉滾滾的身子骨碌碌地滾著摔下屋脊。


    磷粉噬主,也是毫不容情,裘三兩分襲幾人之時,瘦高長老除了頭顱之外,身體的其它部分被自己的暗器化成一灘冒著白色氣泡的血水。


    此時,裘三兩才解下如意鐵手,小心抖去上麵血漬之後,將之收迴皮囊,然後認真地負在背上,他迴頭遠望鐵無雙之時,一對冷酷的狼眼之中盡是譏誚。


    鐵無雙隻能聳肩撇撇嘴。


    白雪之上,滿地血腥,孑然而去的裘三兩更顯孤獨。


    他的輕功架式極為怪異,曲身之時,雙掌觸地,猛然十指一壓,雙足蹬出,一段矯健的身子斜斜地向著彎月的方向彈去,再落下時,:人己經落在數十丈外的又一處屋脊,再蹬再縱,月華之中猶如一隻獨奔的孤狼。


    夜更靜,靜得仿佛可以聽見露珠往丁香花瓣上滴落的聲音。


    明月如鉤,天空寂寂。


    街頭巷尾,小樓窗邊,無數男女依舊麵無表情地對著裘三兩手撕丐幫七大長老的白家祠堂的屋脊癡癡望著,如同雕塑群像一般,場麵恢宏卻又詭秘異常。


    郎賀川靜靜看著裘三兩消失在月色的方向,點點頭,雙掌互擊三聲。


    哪知掌聲一響,秦淮河邊爆竹齊鳴。


    無數道白煙隨之衝上夜空,炸裂成無數光華,匯成一股磅礴的瀑布從天而降,飛珠濺玉,燦爛如銀。


    而更驚奇的是,這麽大的瀑布自半空中倒掛而下,聲如鳴琴奏玉……


    瀑布頂端再次炸裂,這傀儡煙花果然精妙,在半空中竟然顯現一個巨大無匹的生鐵麵具,底下幾個大字“恭祝燕公子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這莫名其妙的一出,不單是今日觀戰的眾人麵麵相覷,連郎賀川也盯著自己的雙掌發了呆。


    賴八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張雲梯,他和眾花子們架好之後牢牢扶住,錦衣花子順著雲梯這才顫微微地爬上屋脊。


    錦衣花子想湊齊祈三英的屍身,隻是頭顱對了,胳膊不齊,好容易拖出半塊胸骨,其中的五髒六腑又不曉得被裘三兩順手拋向了哪一方。


    慘相麵前,想及姐夫祈三英平日對自己的種種,此際在錦衣花子心中,全隻剩下一個“好”字。


    錦衣花子忍不住昂首向月,嘶吼道,“裘三兩,丐幫與你不共戴天!”


    賴八在地上急道,“舅少爺,小點聲,您別圖一時嘴巴痛快,把那活閻王又召迴來了。”


    錦衣花子這才抱著祈三英的大半個頭顱,癱坐在屋宇上一灘紅雪之中,痛苦失聲,口中唱道,“姐夫呀姐夫啊,你睜開眼再看我一眼呀,你告訴我講一聲,托個夢也好呀,你把這幾十年的積蓄存在哪家銀號了?”


    想到自己姐弟二人相依為命,一直倚為唯一靠山的姐夫祈三英如今又是慘死,正值狼虎之年的姐姐少有銀票伴身,怎一個悲痛難禁。


    錦衣花子唱至情深處,幹脆以頭搶地。


    他這一鬧引得積雪震動,雪塊下墜時陪著又滾落幾顆人頭!正落在趕來掃尾的麻五的皮靴前。


    一個捕快上前用腳撥撥,頭顱之上血肉模糊麵目難認,捕快為難道,“五哥,這事如何處理?”


    麻五掩鼻退開兩步,道,“死者為大,趕快請附近義莊的執事過去,幫手收殮屍身。”


    捕快道,“七個人一同入葬,衙門裏終需給個結論,五哥,此事如何定性?”


    麻五叱道,“誰說要葬他們,反正事情己經鬧大,你們將這七位尊貴的丐幫長老的屍身部件大概湊齊了,定性為兇殺,連夜移交給六扇門。”


    馬班頭司職應天府總捕頭,其實主要維持地方治安為主,抓抓小偷小盜而已。


    今夜,裘三兩在金陵屠戮丐幫長老,應天府捕快隻需確認兇手,至於移交出去以後,喬四如何去輯拿元兇,便是六扇門的責任了。


    捕快吃吃笑道,“六扇門的喬四老爺如果知道今夜裘三兩在金陵城內又連殺數人,估計今晚又不用睡覺了。”


    麻五冷笑道,“六扇門曆來跟咱們馬爺過不去,投桃報李,我們應天府的兄弟們要加把勁,有事沒事也應該給喬四老爺上上眼藥。”


    麻五吩咐當值的捕快妥加善後,賴八與一眾乞丐正好幫手打掃現場,囑咐完畢,自己夾馬撥開人群直奔馬班頭住處詳加報告。


    麵對這滿天的花火,驚愕了半晌的看眾們這才慢慢迴過神來,半驚半嚇半是失望,無聲四散。


    迴頭再看樓頂竹屋,輕煙嫋嫋之中,郎賀川與那女子不知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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