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方與查良搭訕的間隙,郭鎮藩撇開二人大步向前,隻是他腳程甚快,等韓方察覺,隨後小跑好容易跟上步伐時,二人已經進了鳳凰台。


    這時,魚嬋姬己經梳妝打扮完畢,見郭鎮藩迴轉,小廝用銅盆端來淨水,魚嬋姬支開小廝,親自伺候著郭鎮藩洗手淨麵。


    “嫂子如此賢惠,六哥真是有福氣。”韓方如今再看濃妝的魚嬋姬,一時驚為天人。


    “女人家,總該做好自己本份上的事情的。”魚嬋姬低眉斂目道。


    如今魚嬋姬乃是郭鎮藩的禁臠,韓方小心地移開自己的一雙賊眼,目視足尖道,“六哥迴來這麽匆忙作甚?”


    郭鎮藩道,“你難道還準備在烏衣巷吃頓飯再迴轉嗎?”


    江寧城內,曆來以烏衣巷查家最為神秘,平日裏,戒備森嚴,閑雜人等進入都難,誰人敢奢望著查家留飯。


    韓方嚅嚅道,“我這次去……可是送了禮金的。”


    郭鎮藩漫不經心道,“送了多少?”


    韓方先舉出三根手指,等到眾人目光掃過來,他伸出的卻是五根手指,道,“五百兩!”


    魚嬋姬吃吃笑道,“整數,不多一兩嗎?”


    韓方這才想起,喪事送禮先是封包,禮金數整數後必須掛一個尾巴,客人準備三百兩銀子,便要再加一兩碎銀進去,湊成三百零一兩封包,若是準備送五百兩,便需湊成五百零一兩再行封包。


    這次,自己是一時大意,銀子己經使出,若此事傳將出去,還要被人笑話不懂禮性。


    韓方尷尬道,“慚愧慚愧。”


    郭鎮藩笑道,“我風雷堂中人,從來就不懼怕得罪查家,隻是,烏衣巷裏這頓飯,本大爺橫豎是不吃的。”


    風雷堂雷霆一擊,壓得如今的查家烏衣巷喘息都顯困難。


    魚嬋姬反而好奇道,“為甚?”


    郭鎮藩笑道,“本爺怕他們在酒中落毒。”


    魚嬋姬再問,郭鎮藩笑而不語。


    韓方識趣,趕忙起身告退。


    烏衣巷內,查良小心送走郭鎮藩和韓方二人之後,迴轉時,低頭斂目,不敢與大小姐查心桐對視。


    小廝默默將查成貴從旁攙出。


    麵色憔悴的查成貴顫微微手托銀盤,銀盤之內,長釘四枚,纏著五彩布的小釘一枚。


    到了查琦楨麵前,查成貴推開小廝,卟嗵雙膝跪地,雙手將銀盤高舉過頂,哽咽道,“吉時己到,老奴敬請家主加蓋封釘!”


    查一清新喪,本應請查家族人中的長輩來主釘,謂之「封釘」。


    隻是如今情勢非常,而烏衣巷查家曆來人丁單薄,查琦楨既是孝男又兼新晉家主,查心桐雖剛強卻隻屬女流,依據曆代禮法,女不可兼男責,加蓋封釘這等大事隻能由査琦楨一人兼責。


    烏衣巷根基雖深,但如今的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全數是老主子查一清的舊屬,查琦楨無奈之下,倉促上位,少主子也恐查良,查成貴等老奴倚老賣老。


    如今見查成貴主動示好,查琦楨趕忙起身,扶起查成貴,低聲道,“成貴大叔,你辛苦了。”


    幾人在靈堂中正敘著話,後廳之中,哢嗒一聲悶響。


    查心桐隻覺心中一堵,大小姐徑自急奔入內。


    查一清的棺木由兩條架凳支撐,這架凳乃是由名匠用黃花梨木定製的,自然是結實異常。


    此時,架凳斷折了兩條腿,導致棺木側翻,可憐身著壽服的查一清的屍首由內滾出,匍匐於地……


    查心桐見此慘景,花容變色,一聲尖叫撕裂長空。


    ……


    “韓方做事完美訣絕,不留手尾,我是既喜歡他又需提防他……”郭鎮藩等韓方出了門,這才慨歎一聲。


    魚嬋姬也知道韓方和齊圓雖然在郭鎮藩麵前畢恭畢敬,這二人卻不是風雷堂的門徒,六爺郭鎮藩平日以上賓之禮待之。


    具體裏麵有什麽細節貓膩,郭鎮藩不說,她便不問。


    “六哥,剛才你在烏衣巷……”魚嬋姬到底還是好奇。


    “這也是受了韓方這種好人的熏陶,今日查一清大殯,我擔心這老鬼是詐死,所以封棺之前,我拍了他一掌。”郭鎮藩道。


    魚嬋姬聞聲花容變色,這侮辱一門家主屍身之事,觸及了江湖門派的道德底線,一旦事發當場,群情激憤之下,烏衣巷中人再孱弱,也必誓死相拚。


    雖然如今,以風雷堂郭鎮藩之實力,在江寧城內罕有敵手,畢竟……惡虎敵不過群狼。


    “用的自然是陰柔之力。”郭鎮藩道。


    自祖輩起,郭氏一族憑風雷掌名揚天下,及至玉非寒血洗烏衣巷,郭鎮藩的親爹郭軒轅慘死當場那時,郭鎮藩限於年幼,並未開始習練風雷掌法。


    事後,堂兄郭不讓隻能代叔授藝,憑郭不讓的武學造詣,又將掌法中破綻補全。


    郭鎮藩苦練廿年,終於功法大成,經過郭不讓改造的風雷掌,便如一劍雙鋒,既可至陽至剛,亦可至陰至柔。


    郭鎮藩在撫棺之際,無聲無息對著查一清的屍首暗拍一掌,中此掌後,對方屍體外表無麌,其實皮囊之下的心肝腸肺,早被他那股陰柔掌力震成靡粉。


    郭鎮藩一掌下去仍是不夠小心,當時震斷了黃花梨木凳腳的中木脈,事後引至架凳倒折,棺材落地,其實隻算一個意外,就算棺木中查一清如今是鬼,中了此掌之後也必須再死一遍。


    魚嬋姬這才鬆了口氣。


    小廝端來酒飯,二人喝到更深,魚嬋姬追問些查一清乍死中的細節。


    郭鎮藩所說,全是轉述查良口中傳的話,魚嬋姬再盤問一些關於驗屍之類的瑣事。


    “驗屍這種事,風雷堂是不屑做的。”郭鎮藩傲然道。


    二人酒飽飯足,又進內室,魚嬋姬抵死承歡,隻等郭鎮藩睡下,魚嬋姬被六爺的唿嚕聲吵得失了眠,她索性推開窗子,迎風對著滿天的星光發了半夜的呆。


    一夜無事。


    郭鎮藩也是快活了,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枕邊隻剩一頁信箋,上書,“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郭鎮藩遍尋魚嬋姬不見,城外傳來消息,魚嬋姬午夜起程,風雷堂徒眾都知道她與郭六爺交好,哪敢上前攔阻,由她自己駕了一輛馬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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