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糾結間,兩行馬蹄聲遠遠傳來,對麵高吼一聲,道,“相好的,你們識相的,就把鐵大爺看中的兩個肉票老實放下!”


    剛才受了山賊大哥的鼓舞,如此有油水的肉票豈能輕易放手,山賊們翻身上馬。


    山賊大哥一聲喝道,“放箭!”


    這邊箭羽射過去嗖嗖不絕,對麵拔打一番,倒提箭尾順手反射迴來,嗖嗖兩聲,兩個山賊慘叫著滾於馬下。


    山賊們知道對方武功高強,拋了長弓拍馬近前將鐵無雙等二人圍在當中,兩方叮叮當當打鬥不息。


    困在麻袋之中的人豎耳細聽,發覺此際四周無人,運力悶吼這才掙開縛手的麻繩,於黑暗中又拉斷縛腳之物,撕開麻袋自己滾於馬下。


    遠遠隻見黑暗之中馬匹雜踏,兩幫人來迴衝殺,他才放心撕開另一個麻袋救出同夥。


    平路之上,被打鬥不休的鐵無雙及山賊們占據,此時衝過去純屬找死。


    二人隻好貓腰後退幾步,偏偏山勢險陡,離此向下十尺的地方黑漆漆的看不真切,無論是落入麵前的哪一方隻怕都沒有生路。


    二人麵麵相覷心中叫苦,鐵無雙沒能把他們丟下懸崖,如今自己卻要主動跳了。


    “死便死啦!”二人甚是硬氣,咬咬牙,竟然攜手把臂縱身而下。


    “肉票跑啦!”一個山賊忽然叫道。


    二人咬牙閉目,身形直墮下去,耳邊唿唿作響,忽而被半山崖樹枝掛住,哢吧一聲,樹枝擋不住兩人下墜之勢折斷,隻是撞散了兩人,忽而又“撲簌簌”地被山崖坡上無名灌木叢無情的抽打,翻滾間又被高高拋起,剛一觸地,先摔一個屁股蹲,再一站起,又摔一個屁股蹲。


    也算老天憐見,這山澗之下,正好有一處小河流,山澗苦寒,河麵之上竟然結了冰。


    他們咬牙跳下來正好跌在冰麵之上,如今雖然臉上火辣辣,四肢百骸如拆散一般,千難萬苦還知道屁股生疼,性命也算終於保住了。


    聞聽肉票出逃,山澗上麵打鬥之聲停止,山賊手持鬆明火把奔此而來。


    二人倒吸一口寒氣,匍匐在冰麵之上,向對岸爬去……


    “射死他們!”手持火把的山賊們已再高坡上麵高聲叫著,對準二人正要搭弓,先挨了重重一記嘴巴。


    山賊大哥罵道,“老子要活的!”


    眾山賊各尋繩索搭在枯樹之上身形順澗而下。


    二人見情勢緊急,四肢用力越爬越快,剛爬到河道正中,薄薄的冰麵不堪重負竟然哢喳裂開,死裏求生的二人哪還管這許多,滾入冰冷的河水之後,撲騰著遊向對岸。


    他們雙手剛一扒岸邊,山賊大哥不耐道,“放箭。”


    等到山賊們搭弓上弦,這二人已經一頭冰渣渣濕漉漉爬上河岸,再一眨眼,他們縱身一躍,遁入山林之中,保命之際,動作果然比兔子都快。


    秋盡的山林夜鳥不驚,兩行馬蹄聲悠悠打碎這無邊的沉靜。


    騎著黑馬的玉摧紅白袍之上沒有半點褶子,渾不象剛剛打過一場惡戰,抑或根本就沒打過。


    鐵無雙幹脆棄馬前行。


    繞過結了冰的淺河,正是逃跑那二人上岸之處,大雪過後,枝殘葉濕,兩行泥濘的足印落在雪地之上格外紮眼,鐵無雙正好循著追入山林。


    剛追出三百尺忽然眉頭一皺,足跡不見了,他沿外圍再追三百尺,依舊沒有收獲。


    玉摧紅下馬蹲身,盯著一個足渦印看了半天,這足渦印寬大厚重,類似熊掌,隨口道,“這附近可有狗熊出沒?”


    鐵無雙沮喪道,“我又不是獵戶。”


    玉摧紅循著熊掌印曲曲折折追出一裏,終於笑道,“這附近有熊掌印,卻始終沒有遺留下熊的毛發,糞便。”


    狗熊再精明,畢竟不是靈獸,隨處便溺圈定勢力範圍乃是天性。


    鐵無雙遲疑道,“師父的意思,這頭熊可能是由人來假扮的?”


    玉摧紅翻身上馬,道,“我可沒這麽說,但是繼續照著這掌印追下去,肯定能找到答案的。”


    師徒二人走走停停,兩個時辰之後豁然開朗,山林盡頭是一片更大的開闊地,抬眼望,燈火闌珊處,千百個牛皮帳篷白茫茫一片。


    螞蟻吞噬落葉一般的聲音不止,今年第二場雪又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玉摧紅淡淡一笑道,“我聽說,扮熊脫身是軍士保命的把戲,看來……我們這次買糧,還真買出大麻煩了。”


    鐵無雙眼中盯著那片營帳,道,“這麽有趣的事情,我想盡快通知燕公子。”


    玉摧紅瞥他一眼,道,“忙了一夜,祝由科的巫藥是假的,打鬥是假的,連熊掌也是假的,難道這次,鐵大爺想念燕大寶寶還能是真的?”


    鐵無雙搖頭道,“山賊是如假包換的山賊,他們當初確實綁架過嶽增。隻不過……他們始終是我的朋友。”


    鐵無雙早年混跡黑道,朋友麵本來良莠不良,玉摧紅隻能含笑不語。


    鐵無雙嚅嚅道,“下雪了,要添衣,燕公子不懂自理,我怕他身上銀子不夠使。”


    玉摧紅道,“生活小事勿需去擔心燕大寶寶,有一種關愛一直無所不在,有一種保姆一直如影隨行。”


    鐵無雙道,“跟隨他的還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馬班頭?”


    玉摧紅淡淡一笑,伸手一展,雪落掌心即可融化,他盯著越下越大的雪花,癡了。


    ……


    當夜,雪卷狂風,漫天席天。


    軍中不許帳篷之中生火,江瀕另外挑選一批精明的驛卒加強外圍警戒,山間草叢中另設三層明暗哨遊動巡防,彼此以夜鳥鳴聲傳遞信息。


    江瀕如此小心,卻不想自己的營地仍然被另外一撥人馬盯中。


    剛剛安頓片刻,負責守備的驛卒來報,有大隊軍馬悄無聲息地靠過來,暴雪之中數不清人數,彼此間並無信號相聯絡,對方大有摸營之嫌疑。


    此番危機,其實早就被帳中江瀕察覺,江瀕伏地偵聽,根據蹄響數目計算出對方人馬多出自已幾倍,而自己的這一千多驛卒兄弟,因是急行軍所以攜帶的箭支和火器嚴重不足,而且這幫驛卒除了激情之外,沒有半點大戰中的實戰經驗,兩方對比之下江瀕全無勝算。


    江瀕好容易攢出這一點點本錢,自然不舍得一把賠光,隻能命令全營熄滅火燭,將士們刀槍出鞘弓箭上弦,具體如何破局江瀕也是心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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