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鏡外的韓鶴沈燕等人都呸了一聲,韓鶴道:“原以為她是想要張先生忘記霓裳,從而讓他徹底死心,已好救治他混亂的神識,可現在看,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她那個天庭妖後的寶座!”


    張澤本就處於崩潰的邊緣,睜著猩紅的眼睛望著姐姐與他持劍而立,姐姐的宮裝上閃爍著冰一般的寒輝,說出的話,也同樣的寒冷。


    張澤盯著她毫無表情的臉,憤怒湧上了心頭。妻子已是魂飛魄散,化為灰灰,兒子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姐姐,你真是好樣的,我和霓裳為了躲你東躲西藏,而你,一來就是帶著殺戮與血腥,還說什麽魔族餘孽,竟是騰騰的殺氣和公事公辦的官腔。難道,在你的眼中我的妻子隻是你一個借口就可以隨意擊殺的獵物嗎?你這個可惡的惡女人!


    “張儷!你殺我妻子,我與你誓不罷休,天道可鑒!我……”


    張儷怒道:“不要再說了,你看看你已是成了什麽樣子?你是真君,你是人族的未來!你怎麽這麽不成熟?”


    張澤尖聲叫道:“未來?成熟!張儷,你殺我愛妻,竟然還有臉麵和我說成熟和未來?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對……你一定是在嫉妒,嫉妒我有了霓裳,有了真愛,你在嫉妒你自己的親弟弟!你自己得不到後魎,就要拆散所有人,可那又怎麽樣?就算你拆散天下所有的良緣,象你這麽自私的人,也注定得不到任何愛意!”


    他的目光越來越兇狠,幾乎要噬下人去。


    張儷心中氣痛交集,幾乎已全然麻木,隻楞楞地看著弟弟的雙眼。


    原來眼神也可以如此地決絕,如此地充滿了仇恨與殺氣,將數千年的歲月擊得粉碎,讓天地之間,隻剩了一堆灰燼。


    斬仙劍舉起又放下,淡淡雨絲密如線,冷如冰,在風中寂寞地號泣著,一如家變那日無措的冰冷,和叔叔眼眸裏那蘊了無盡憎恨的血色。


    血色凝入心底,化作了錐心的剌痛。


    連串法訣從張澤口中默誦出來,玲瓏塔通體玄黃,出亮如閃電般的光華。無數武器從塔中幻出,充塞天地,如火山爆發一般四下炸裂。


    雷電火花飛濺,大地劇烈震蕩,毀天滅地般的衝擊襲來,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顏色。


    想要逃離的野豬母子尚不及反應,便被狂暴的衝擊壓倒在地,慘叫聲裏,眼見要當場碎成粉齏。張儷隨手一擺,張仁與野豬母子瞬間被推向遠方,張儷驚詫地望著瘋了似的張澤,他連自己的骨肉都不顧了嗎?


    纏繞在臂彎上的披帛被狂風掀起,張儷驀地清醒了過來,一股開天辟地般的威能從斬仙劍中迸出,化作銀色的星輝飛旋著結成巨網,於千鈞一發之際阻向玲瓏塔的全力一擊。


    兩股力道普一觸上,地麵已被生生激蕩出無數裂縫。金銀兩道光芒激射纏鬥,巨大的壓力將四周震得向外反躬,形成一個詭異的大圓,隆隆的震顫聲不絕,仿佛是驚雷連環炮般炸響,整個天地都為之突然扭曲!


    野豬驚慌失措的狂嘶大叫和嬰兒的啼哭聲傳出,本是神誌不清,隻知殺戮的張澤,終於有了一絲清醒。


    “不要傷霓裳和我的孩子!”


    張澤辨不出是玲瓏塔還是張儷的斬仙劍是否傷害到了孩子,但孩子的叫聲令他心如刀割。“她,要殺霓裳,更要殺孩子!”混亂的心中陡然閃過這個念頭,他的恨意更空前高漲起來。送走霓裳,對,先送走霓裳和孩子,然後決一死戰!


    神誌已是混亂的張澤,法力從他手上打出,牽引著玲瓏塔向孩子飛去。同時雙臂一振,幻化無數拳影,挾著無堅不摧的勁風,餓虎般直擊向張儷。


    強接玲瓏塔一擊,如此天地至寶豈是斬仙劍能夠抵消的,張儷臉色慘白。


    手中劍向橫劃出,數十道劍氣形成劍網,盤旋唿嘯,在空中撞上拳影,張儷愴然一笑,法力催送過去,拳影節節崩裂。


    但張澤已是如同瘋狂,雙手掐動靈訣,淡淡的玄黃之光從手中散出,身隨光至,悍不顧死地又直撲了過來。


    玲瓏塔閃閃生輝,將野豬母子與嬰兒吸上半空,在代表主人心念的法力授意下,急無比地掠向遠方天際,母野豬淒然一叫,卻是最後關頭被張澤發現它不是霓裳,連帶著小野豬被摔在了地上。


    “我不用玲瓏塔,我要它去救我的孩子!”張澤狂亂地叫道,“是你,你眼看著後魎被域外天魔折磨致死,以至於將淩天大哥當做替代品,如今,你為了榮華富貴下嫁妖皇,看我夫妻恩愛,又想害死我的全家!不,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張儷,你休想!”


    張仁緊緊摟住昏迷中醒來的父親。陳璿喃喃地道:“張儷好狠的心,父親已是神誌不清,她還要如此相逼!”張澤看著自己和姐姐苦苦纏鬥的身影,淚水從臉上滑落,顫聲道:“我鬥不過她……就算她被玲瓏塔擊傷也不成。小仁,對不起,讓你一個嬰孩飄零在外,也不知你小小的身子吃了多少苦……”


    鏡外鴉雀無聲,冬淩傷心又感動地盯著境中場景,又是自豪心中所愛,又是自責當時未在張先生身邊,呢喃道:“雖然霓裳終有不對,可畢竟迷途知返,張先生一時為情所困迷了心智,可是……儷小姐為何還要如此為難於他,難道先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真的是為了自己妖後的地位嗎?”


    昆侖歎道:“小澤,不要傷心了,你剛才是不知道,霓裳她對你絕對是真心的,而且她最後也沒有死,是被域外天魔抓到了新世界,我們還有希望將她救迴來!”


    本是自責中的張澤,忽聽此言,心中一驚,想起往事前塵,俱是曆曆在目,可又想到肉體終究是臭皮囊,雖然並沒有了解昏迷前的經過,卻也從張仁的眼神中得到了確認。


    “新世界嗎?小仁,待我們出去後,要想盡一切辦法前往那裏,那裏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存在啊……”


    “哈哈……”妖皇慘笑地望著眼前眾人,細細地看清每一個人,哀傷道:“小儷,你又何苦費盡心力的管這個攪屎棍,你真不值得如此……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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