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寧流下淚來,抓著張儷的衣袖,哽咽道:


    “儷姐姐,你……你的魂魄是專程迴來看我的?”


    張儷笑著點了她一下額頭,將手中死貓擲下,道:


    “魂魄?好你個丫頭,好端端地咒你儷姐姐麽?”


    神農氏這時已迴過神來,看著死貓撫掌大笑,說道:


    “好計謀,好膽識!仙子果然玄功通神,故意讓這貓吞了你,卻在它腹內大鬧以取其命。”


    姬寧捂著臉露出眼睛,叫道:


    “你沒死?好啊,用計竟不先說一聲,平白嚇了我這老半天!”


    張儷將方才鬼族的情形複述了一遍,低聲向神農氏獻上幾條計後,又言道欲迴張天荒處伺機而動。


    鏡外姬寧一笑,說:


    “經過這一役後,我才知他竟精通變化之術!”


    鏡中張儷已拈法訣幻成了九尾靈貓模樣,和姬寧一通戲耍,隻逗得她喜不自勝。


    第二日人族大軍大開城門應戰,兩軍普一交鋒,張仁等人就險些笑破了肚皮。


    先是張家老大祭出石矛,一聲亮響,石矛還未殺出,矛尖卻又撲地一聲落下,險此砸到他自己頭上,長長的矛杆下隻剩了一個禿頭,滑稽之至。


    老二大驚,揚手撒網,網麵塌將下來,反將他自己連人帶棺材裹了個嚴嚴實實,嗚嗚悶叫不已。


    那邊老三抱了長簫飛上半空,含在嘴裏鼓起腮幫,正欲吹奏,卻是一聲慘叫,簫管瞬間炸裂,炸的嘴臉全是血痕。


    他愣愣地抱了寶貝,當場心痛得淚水滾滾而下。


    人族鼓聲擂起,大軍衝殺過去,張天荒臉色發白,抓了九尾靈貓便要擲出,不料貓兒一口反咬下去,他指骨頓斷,慘唿聲裏,九尾靈貓化作張儷,斬仙劍瞬間刺出,已將他捅了個透明窟窿。


    三大鬼王看到小弟慘死在張儷的劍下,自是一驚,本想拚命,奈何法寶俱毀隻能甩開手下逃命。


    人族士氣大振,狂追猛打之下,困了薑水年餘的鬼族大軍兵敗如山,一潰千裏,沙場上屍積如山,十萬餘眾,竟隻有三兩千人僥幸逃出了生天。


    姬寧神采飛揚,恍如又迴到了當年殺伐征戰的熱血歲月。


    此後寒來暑往,秋去冬來,草色青了又黃,黃了又青。


    幾年裏一撥又一撥鬼族來征,卻無不铩羽而歸,神農氏對張儷的倚重也一日甚於一日,陣前謀劃,軍政安排,俱要先詳細詢問他意見。


    或許是因了軍務繁忙,更或許是因了每項決斷,都須對麾下千萬條性命負責,張儷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性子也漸漸有所改觀。


    沈燕、冬淩等人雖還不齒她日後的為人,但見她這一路行來,無時不落落寡歡,壓抑孤寂,此時在軍中難得地開朗了起來,卻又不禁有些代她高興。


    隨著大戰開啟,不單單是人、鬼兩族相爭不休,蠻荒內,各族林立,俱是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這一場大戰。


    隨著戰爭的開啟,以妖族、巫族,龍鳳麒麟等族組成的聯盟,對戰魔族、鬼族,以及蛇鼠蟲蟻等族所組成的同盟。


    一時間在兩大聯盟的對抗下,諾大的蠻荒世界每日征伐不休,早已變成了屍山血海,冤魂每日遊蕩,天地一片慘嚎。


    由於人族與鬼族為敵,自然是與妖族為首的聯盟站在了一方。


    忽忽又是一年,人族聯軍軍威益盛,各地諸侯來附,四海盟友雲集,隱隱有了與鬼族分庭抗拒之勢。


    眾人看著張儷從容應對朝野大小事務,無不得手應心,都暗暗為之嘖舌。韓鶴歎道:


    “張仁,真佩服你的好運氣。張儷現在的這些手段,就算隻使出三兩成對付你,也夠讓你死上七八次的了!”


    沈燕卻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手段再厲害,也架不住狂妄自大。張儷為人向來如此,張仁鑽了他這個空子有何稀……”


    她話未說完,忽然驚天動地的巨響從鏡中傳來,薑水城外紅光衝天,隻染得天際如同血海。


    姬寧一驚,險險跳了起來,叫道:


    “來了!我記得這聲音,是閻羅王親征來了!”


    韓鶴奇道:“閻羅王?九幽的那個閻羅王?不過是個掌管凡間生死的小小鬼王,怎會讓你如此牢記心頭?”


    姬寧搖頭,說:“韓鶴你有所不知,閻羅王雖是鬼族我卻敬他,此人鬼道之術高深莫測。如不是兩族相爭,被禁永世不得離開九幽之地,那麽他若出世,今日的修為,必不在你我之下。”


    神農氏急聚眾將出城迎敵,那閻羅王乃是暗中從豐都山而來,趁薑水不備,布下九鬼子母陣牢牢困住整個城池。


    方才那聲大響,便是陣法啟動所至。


    人族眾將此刻才來衝殺卻已是太遲,那陣法動開來,威力越來越大,慢慢向城中蠶食而去,怪異的烏光夾雜著恐怖的鬼嘯聲映在城牆上,磚石漸漸溶解,士卒百姓們沒有法力護身,烏光蝕上,疼不可當,跌倒了遍地翻滾。


    神農氏見勢不妙,急鳴金收兵,迴城在四門設了四方陣法與抗,將軍中道術較好的修真全調去支撐陣法。


    即便如此全力以赴,九鬼子母陣的烏光鬼氣,仍死死罩定了全城。


    此後又是幾度交鋒,互有勝負。但人族不能破陣,閻羅王便已穩操勝券,隻爭遲早而已。


    張仁大急,向鏡外問道:


    “寧公主,後來怎麽破的那陣?這閻羅王的鬼道之術好生厲害!”


    姬寧看著鏡中自己隨了儷姐姐出陣衝殺,又輪番以法力對抗烏煞,凝神迴憶,說:


    “若我不曾記錯,過些時日我外婆有蟜氏,和陛下的好友祖龍等大神都會趕至。可惜鯤鵬妖師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隻遣了個小弟子前來。那小弟子見識雖不甚高明,架子倒是極大,破陣時指揮不力,害我們多折了許多人手。”


    果然,三五日內,各路大佬接二連三地駕雲而來,那個妖師宮的弟子也來了。


    祖龍等人不願沾染人間帥印,神農氏也不好以人皇身份麵對好友。一番推讓之後,竟議出了個折中之策,認定妖師算無遺策受人敬重,他的門人,自是統協全局的不二人選。


    眾人中隻有張儷反對,力勸神農氏不可輕易任人。


    一邊的有蟜氏麵有憂色,待聚議畢了,便打姬寧離開,約了張儷同行,任由張儷挽著她的胳膊,勸道:


    “你與姬寧交好,老身我也就倚老賣老訓你一迴了。不看僧麵看佛麵,妖師地位超然,乃是妖族僅次於妖皇的存在,帥印由他門人來掌,再合適不過了。大家都不出頭,你何必沒由來地給自己找不痛快?”


    張儷饒有深意地一笑,卻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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