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截屍和幹瘦老者還有那位魁梧漢子呈現出三足鼎互相扶持的態勢,三人擺出了進攻前的姿勢,慢慢逼近這個負傷之人,不讓他有大展身手的時機。


    現在占盡天時地利優勢的三截屍再次發動了進攻,雙臂隻見有白氣纏繞。


    三截屍的體術向來簡潔樸實,拳勢皆是直來直往,沒有任何花哨技巧,戰鬥節奏鮮明隻以殺人為目的,麵對這個負傷的楚瞬召加上有兩位實力和自己相當的武道高手作掩護,他便可以肆無忌憚地發起進攻。


    可現在,他可以明顯感受到楚瞬召的唿吸節奏開始紊亂,這三千騎兵的壯烈犧牲將他體內的氣機耗去大半,即便他身懷王息又如何?一旦陰溝裏翻船,也就是萬劫不複的局麵。


    麵對自己一往無前的衝鋒,楚瞬召始終劍鋒垂地沒有提劍的架勢,這讓自己更是興奮要以手刃取他人頭。


    三截屍將渾厚氣機疊壓在自己五指上,才想著以穿心炸裂他體內的命門,卻被楚瞬召猛然側身提劍拍中他的腰部,讓自己的手刃擦臉而過。


    正當楚瞬召要舉劍砍其頭顱的時候,魁梧漢子欺身突擊抽出重到和楚瞬召一陣刀劍糾纏,這才讓三截屍迴轉氣機。


    三截屍心有餘悸地看著魁梧大漢和楚瞬召近戰互斬,大口喘氣平穩了一下唿吸,高聲笑道:“再來再來!”


    和楚瞬召比拚刀劍的魁梧漢子名為慕容駱,曾經西臨之戰中怒殺數百胤國鐵騎兵,靠的便是簡簡單單的渾厚刀術,是西臨首屈一指的刀術高手。


    他手中這把重刀是蘇順天登基後打開皇室武庫犒勞那些追隨自己的武將,而慕容駱便被禦賜了這把象征皇室高手的名刀“震天”刀重五十八斤,尋常武夫單手難以握起,憑借這把重刀不知有多少劍客刀客被他攔腰戰斷,可謂勢大力沉,刀罡如雷鳴。


    楚瞬召與他貼身劍戰也不敢隨意格擋他的重刀,但慕容駱也是見到楚瞬召那滾湧如龍的磅礴劍氣,麵對這樣的對手他不敢掉以輕心,若是讓對方一鼓作氣用劍氣卷爛自己的腦袋,那可鬧笑話了。


    正當他奮力用刀尖刺向楚瞬召的胸膛時,被楚瞬召以命搏命般用劍劃向自己的喉嚨,讓他不得不放棄進攻和楚瞬召擦身而過。


    漢子抹去汗水吐出一口濃重濁氣,揮了揮重刀大聲笑道一聲:“本以為對付一個黃毛小子出動三千人的軍隊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現在我錯了,你小子真的沙場萬人敵的潛力,但你真的可以打敗我三人聯手進攻?”


    漢子有些驚訝於少年的耐力,楚瞬召默不作聲抹去嘴角血跡,三人果真是來了出讓自己驚訝的貓抓耗子,可當初他被關長夜一天之內用幾百道劍氣穿身練體的經曆,豈能白白挨打?


    楚瞬召不敢說自己可以將他們三個全部都宰了,武道高手和那些騎兵根本就不是同一水平線的人,一招不慎自己也是死字下場。


    就在他們來找自己麻煩之前,他已經用信鷹給邊關守軍傳信了,隻要再堅持三炷香的時間,浩浩蕩蕩的青鷹營鐵騎便會將奔襲而來,將這三個所謂的武道高手踩成肉泥。


    這樣一來,楚瞬召現在便意在拖延,慕容駱再次發動了進攻,腳下泥土翻滾四濺,奔襲如雷,生死都在一線間。


    楚瞬召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東西,關長夜告訴自己真正的劍術高手絕不是那些喜歡在比劍前後嘮嘮叨叨說廢話的人,處於劣勢的時候說一大通狗屁不通的廢話,最後還不是讓人給摘去了腦袋。


    沉默是劍客的基本素養,當你揮舞長劍斬殺對手的時候,全世界都會為你的劍說話。


    所謂的劍氣如虹不過是劍客蓄養劍意的結果,劍意盛時劍氣長,也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禦劍過江斬蛟龍,敢叫天仙落人間。


    楚瞬召沒有避開直上迎敵,劍意一漲再漲,這反倒迎合了慕容駱的心意,這十年來已經沒有如何酣暢殺人的他,終於遇到敢和自己叫板的人,以刀會劍何其精彩。


    自己這樣基本抵達武學瓶頂的高手,便是需要這種驚采絕豔的後輩和自己一較高下,或許還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麽靈犀心境。


    尤其當他在見到楚瞬召以極長劍氣殺人時可以這般雄偉大觀後,不禁讚歎王息不愧是王息,這體內氣機都比他們這些苦練多年的武夫不知多出多少,或許等自己殺了他奪取他體內那份力量後,實力會暴漲一個層次,想著這份意外驚喜會落在自己身上時,重刀之上刀罡一陣翻滾如雷鳴陣陣。


    楚瞬召手中的龍雀劍忽然驟放光芒,劍氣翻滾宛如海上升明月,平靜提醒道:“現在該你死了。”


    年輕世子劍氣升扶搖,拔地而起。悍然出擊,讓這一份本就臻於圓滿的劍氣愈發強烈,一氣嗬成用出刀滾雷反複橫劈在慕容駱的重刀上,但劍氣瞬間被慕容駱的刀罡衝散,比起底蘊這種東西楚瞬召還是差得遠。


    少年沒有多餘震驚,繼續蓄起劍氣翻滾進攻,但慕容駱的刀罡防守滴水不漏,劍氣根本無法衝破他的護體真罡。


    慕容駱皺了皺眉頭,右臂青筋暴起,漢子用力掄砍向楚瞬召的胸口,被少年橫劍給格擋住了。


    楚瞬召吃了一擊重刀,身體如斷線風箏倒飛出去,落地之後滾了幾個圈剛才翻身站


    穩。


    楚瞬召吐出一口血氣,眼中比起剛才多了幾分凝重。


    慕容駱隻覺得愈發有趣,這個小子居然可以擋下自己的全力一擊。


    漢子提刀緩緩走向楚瞬召,重刀上的渾厚刀罡漸漸收斂了下去,“我承認你小子很厲害,比當年的我們不知道強出了多少倍,若是再給你個三五十年的時間去成長,或許會成為問鼎天下的高手,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好苗子,實在舍不得殺了……”


    漢子一邊說話一邊再度一刀劈出,手臂掄出的幅度愈發飽滿渾厚,帶著滾滾風雷般的聲勢砍向楚瞬召。


    楚瞬召吸納吐氣,體內氣機再度流轉,一躍而起,手中的龍雀劍帶著翩然的弧線,迎向這一刀。


    刀劍在半空中劈出一個傾斜的十字!


    這一刻絲絲縷縷的氣機從刀劍相接處濺射而出,但漢子的刀罡勝一籌,楚瞬召一氣嗬成連殺三千騎兵本就是達到極限,加上腹部的傷口還在往外淌血。


    此時的他已經稱不上無懈可擊,劍氣被刀罡壓過一頭,漢子狂暴得勢不饒人狂暴揮舞重刀,刀劍在手,一時間漫天劍光刀影,讓人眼花繚亂。


    漢子用力劈打在楚瞬召的劍身上,巨大的反震讓楚瞬召挨了個猝不及防,如風箏般從看半空中墜落。


    當楚瞬召重重落地時,已然是披頭散發,漢子抖去重刀上的幾滴血液,猙獰狂笑。


    漢子大步走向楚瞬召,高舉重刀獰笑怒吼。


    楚瞬召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鞭腿掃向漢子的腦袋,慕容駱抬臂格擋,卻被那股力道打得渾身一震。


    楚瞬召忽然鬆開龍雀劍身形後仰如滿弓繃弦,繼續一記鞭腿掃出,漢子幹脆氣沉丹田雙腳下墜紮根,用刀身去格擋這一下鞭腿。


    楚瞬召卻故意讓這一鞭腿落空從而和漢子擦身而過,撿起龍雀劍,便滾落到後邊的草叢中。


    漢子忽然感覺有什麽不對勁,隻看自己的腹部鮮血淋漓,這下子才感覺到疼痛,要是才切深一點的話,隻怕連腸子都得滑出來。


    慕容駱徹底大怒舉刀。全身骨骼吱吱作響,楚瞬召反手握緊劍調息運轉體內劍氣,赤紅劍氣一下又一下從他劍身上揮斬而出。


    慕容駱也不躲避那些駭人的劍氣,劍氣在自己身上劃出血槽。


    漢子雙眼血紅大步朝著楚瞬召走來,身上散發出越來越強的殺氣,被狠狠算計了的慕容駱咬牙切齒道:“少爺,這個人交給我來殺,老子要將他攔腰砍斷,親自收他的屍!”


    三截屍負手而立譏笑道:“記得留他一命,他體內的王息是我的,若是被你奪去了別怪本少爺親手殺了你搶過來。”


    怒極的慕容駱沒有迴三截屍的話,隻是麵孔猙獰高舉重刀。


    這一刻,楚瞬召再次感受到了燕莽之戰時的死戰局麵。


    少年緩緩閉上了眼睛,任憑身體裏那股氣機奔流到海再複返,所謂生死一線有大悟,如果說這片戰場已經變成了是宰殺牲畜的屠宰場,那麽這裏站在的人便是森羅閻王。


    楚瞬召麵對三截屍,緩緩吐出一口氣:“不妨告訴你們,我的師傅便是你們西臨的劍神關長夜,楚驍華你們不怕,西臨劍神總該怕了吧?”


    三截屍嬉笑道:“西臨劍神又如何,這位劍神曾經還是我爹的手下敗將,比起我爹的歸生天可是差得遠了,隻要我爹願意,隨時可入仙人境!”


    楚瞬召輕描淡寫道:“仙人是吧?我還沒殺過仙人,等我殺了你之後,自然會去找你爹算賬,我想看看這仙人的血是什麽顏色的?”


    男人咆哮了起來,這一聲咆哮說明他已經拚盡全力,這是楚瞬召最好的進攻機會!


    楚瞬召猛地踏地,整個人化作一道虛影,麵對這樣的生死之局,楚瞬召必須將自己化身為閻王!


    關長夜曾告訴自己劍術對決中的最後一劍,必須將全身的殺氣凝聚在劍鋒,在這樣的時刻殺氣比劍氣更為重要,所謂的殺人一劍便是要一劍定生死。


    楚瞬召已經做好了硬抗他一刀的準備,麵對力氣比自己更大的慕容駱他無法控製這一劍的結果,要麽自己切開他的身軀,要麽被他砍成肉泥,可生死之劍便是這這樣,即便是麵前是煉獄也要毫不猶豫踏進去。


    兩人已經進入了無可後退的絕地,要麽此時化身成為閻王,要麽死去墮落成鬼魂!


    龍雀劍終於咆哮了起來。


    “我有一劍!”


    陽間入陰間,不過一瞬間。


    天地寂靜,血水緩流。


    隻見天地隻見炸出一片盛大血花,三截屍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


    重刀上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縫,然後緩緩裂開,變成碎片從漢子手中粉碎。


    楚瞬召睜開眼睛。龍雀劍將那柄嚐過千人血的重刀一劍斬斷,整把劍沒入慕容駱的身體裏。


    慕容貉緩緩低頭,一臉不可置信,楚瞬召忽然踏前一步揮劍斬下他的腦袋


    在這片修羅戰場中,楚瞬召揮舞龍雀劍將他的身軀斬斷,一劍複一劍,直到麵前再也沒有慕容駱這個人,隻剩下一堆讓人作嘔的血肉。


    楚瞬召站直身子後,伸手將被鮮血浸透長發撫到腦後,不緊不慢將慕容駱的腦袋紮在劍鋒上高高舉起!


    “可斬閻王!”


    ……


    ……


    暮春三月,草長瑩飛,春雨,雜樹生花。


    對於蘇長燕這樣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穿一件血紅皇袍整天坐在王座上實在沒什麽意思。


    據說她父皇剛剛登基為帝的時候,勵精圖治,每日批閱奏折文字均達兩千字,恨不得一天十二時辰都待在禦書房裏,在西臨各地增添驛站和往邊疆設軍鎮守,將文臣武官製度繼續完善,這樣一來便不需要皇帝本人耗費巨大精力去事必躬親,並且設立了告密製度,西臨境內不論是農夫樵人皆得召見,對告密滿意者加官褒獎,無事實根據者不加追究,如此一來西臨百官便不敢隨意貪汙**。


    別的不說,當時的西臨在他兢兢業業之下,雖說稱不上舉世強盛,但也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如果他沒有去建立西臨劍庫的話,這幅景象是否也依然存在。


    她放下手中的朱筆慵懶地趴在案桌上,皇袍下露出白皙修長的大腿,玉足在案桌下一晃一擺的。


    窗外的雨還在一直下著,她心想這樣的午後要是能抱著被子睡上一覺該有多好,小池塘附近蛙聲一片,聽著倒也不覺得喧囂。


    隻是這幾聲蛙鳴讓她有些昏昏欲睡的,門口有兩位年輕宮女當值,若是隨意離開的話,指不定會讓那些臣子們腹誹她憊懶,讓她更是一步離不得禦書房。


    這樣想著,她心裏有點委屈和不服氣,抬頭看了眼窗外,那些正在透紅抽枝的桃花在春雨中搖擺晃蕩。


    她忽然想起那片楚瞬召送給她的小竹林,竹子翠綠欲滴不需要經常打理也能長得很好。


    以前在垂鷹宛的時候,她偶爾會坐在竹林那個她和楚瞬召親手做的小秋千上,隨時撿起一片從竹子上摘下來的葉子,放在唇邊輕輕吹曲。


    少女一曲終止,時常眼圈微紅。


    以前,她想家了。


    現在,她想他了。


    此時,有人禦劍而行進來禦書房,青衫廣袖,手裏拎著一小袋新采的“春牙”。


    蘇長燕揉了揉眼睛,禦劍而來的男人落地彎腰,笑容溫柔道:“臣參見陛下,昨日臣托人送了新采“春牙”入宮,以前先皇在禦書房批奏的時候,一天可是可以喝上三大壺的!”


    蘇長燕雙眼一亮,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偷懶的理由,以驚人的速度站了起來,在關長夜麵前絲毫沒有君王威嚴般接過那袋“春牙”


    “關叔叔等等啊,我給你泡茶喝。”


    關長夜哭笑不得看著這個閨女為自己忙上忙下煮水泡茶,身上雖然穿著那件和先皇如出一轍的西臨皇袍,但骨子裏似乎還是那個垂鷹宛裏的丫鬟。


    沒過多久,老劍神接過那杯全西臨最珍貴,由女帝陛下親手給他泡的茶,也不著急喝下,慢慢聞著茶香,閉目養神。


    蘇長燕的臉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容,雙手托腮看著老人,關長夜一邊喝茶一邊說道:“有些話臣還是要和陛下明說的,現在新晉的兵部尚書彭極象是西臨舊臣彭廣臨的兒子,若十年前沒有那場戰場的話,他多半會按部就班入翰林院讀書,之後考個進士和他老子一樣入仕為文官,以往能在兵部尚書這個職位長呆的人,無一不是武力超群者,但現在卻讓他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公子來做,恐怕不能服眾,聲望遠遠比不上那個“偽劍仙”陳三元,現在西臨需要能保護陛下的人來擔任朝廷重職。”


    蘇長燕輕輕嗯了一聲,眼神堅毅道:“可我想給他一個機會,現在的西臨不僅僅需要武道強者,還需要新鮮血液,我在歸國之前,胤皇陛下特地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說當年西臨亡國之後有不少的國家棟梁都逃向胤國過著窮困潦倒隱姓埋名日子,他將這些人找出來後沒有揭穿他們的身份或者對他們怎樣怎樣,而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和哥哥迴去大紅城的時候,他們包括他們的後代能派上用場,將西臨的玉璽換給我們,希望將西臨鎮國之氣的一部分遷移到胤國之上,讓我們兩個國家互相扶持成長,他說要是當年父皇繼續鑄劍的話,即便他們胤國不對西臨發動戰爭,這個國家也會慢慢衰落下去,關叔叔,你覺得他說得對嗎?”


    關長夜思索片刻,輕聲道:“楚驍華的話隻能信一半,即便你父皇不去鑄劍,麵對這樣一個日益強大的國家,胤國早晚也會對西臨發動戰爭將其吞並,西臨劍庫隻不過是其中一個借口罷了,可楚驍華說得對,你父皇要是繼續練劍的話,整個西臨遲早都會衰敗下去。”


    關長夜似乎很高興看見蘇長燕的主見,由衷笑道:“至於兵部尚書的事情臣就不多言了,臣相信陛下的安排。”


    蘇長燕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父皇為什麽要鑄煉那麽多的劍,大家都放下刀劍,好好活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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